《与娇说》小茉莉不哭呐

2、第 2 章

　　入夜，宁十六乖乖盖好被子，看着外面的皎皎明月，想到今日见过的正房娘子。
　　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至少也要打一顿，或者不给吃喝饿上两三天，也许是关在黑屋子关上两三天。
　　可是她都没有，她说，让自己听话，那可太容易了，小十六觉得，自己从小就听话。
　　她还说给自己三等丫鬟一样的份额，真好，还有吃穿银子。
　　仔细想想，跟在家里也差不多。
　　大概是现实比预期好太多了，宁十六给赵新月整个人都罩上了又大又厚的滤镜。
　　太太人好，心善，又好看。
　　如此一想，那双大大的杏眼就跟弯月似的。

　　次日，宁十六早早就过来了。
　　呆呆站在门口，被玉琴领着进去，一样是昨天的路，只是这一回被领进去了茶水间。
　　玉琴指着东西说，“今天你就端茶倒水，那些茶盏杯具，归你管，用完马上洗干净，我手里都有数的，但凡缺了少了，就扣月钱。”
　　而后又说，“上面的茶叶，一样也不许碰，缺了少了，我只罚你，泡茶一向是我们四个大丫鬟做的，你只管看好。”
　　宁十六点点头，而后呆呆站在那里。
　　玉琴瞧着她乖顺，也没有和玉书一样为为难人，吩咐完了又匆匆到赵新月跟前候着。

　　赵新月懒懒起身，全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一面洗漱，着人传膳，还不忘跟玉琴安排今日要做的事情。
　　“老夫人寿辰马上就到了，按着往年惯例去做，把去年名单拿出来给我看看。”
　　说完了，想着不急，又说“午后拿过来就成，若是有时间，我就看看，没有时间就晚膳时候与我说。”
　　赵新月一天的开始从卯时末起，辰时用早饭的时候，等着院里的莺莺燕燕来请安。
　　而后是安排各院事宜，清算账本，还有各处少不了要打点的事宜都等着她过目。
　　大大小小的节日，寿辰诞辰，甚至是院里孩子满月，全是她一个人负责的。
　　入夜才算结束。
　　说来，这赵新月，十七八的年纪就嫁给了小郡王，整个将军府做嫁妆，十里红妆难说其万一。
　　因为母亲早早去了，自小就拿着将军府的中馈，只是女儿家，始终有难处，将军府的落末是改变不了的。
　　最后嫁了小郡王，这小郡王是全城都知道的混不吝，每日花楼勾栏留恋，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即便强如赵新月，也难管得周全，隔三差五强取民女，不然就是又想要纳哪个花楼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不，把宁十六虏回来，竟然只是因为“你叫宁十六？巧了，大爷还缺十六房姨娘，带回去。”如此一说，生生把人绑回家里。
　　绑回去的第二天赵新月就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说什么，到了老爷夫人面前，一滴眼泪都不掉的干哭，“媳妇也知道，媳妇不得爷的心，媳妇也就不强求了，可他竟然去绑了好人家的女儿来，人家全族的人讨人到我面前来了，我有什么脸面？我能怎么办？赔了多少不是，许了多少聘礼，人家也不肯，我好容易低三下四，求了人家息事宁人，保住了郡王府的脸面。还要媳妇拿自己的嫁妆来补上。”
　　手帕摁在眼角就没下来过。
　　惹了老爷夫人一顿怒急攻心，把小郡王的钱罚去了一年给赵新月，又从库里拿出许多宝贝，这样还不够，赵新月一哭一停，老夫人隔天就开了自己的嫁妆单子拿来悄悄贴了许多体己。
　　最后赵新月一转身，就拿着算盘数钱去了。
　　再说回来，赵新月不紧不慢用了早膳就到了院里莺莺燕燕来请安的时候，屋里肯定是塞不下这十几号人，照例还是在院里站着。
　　赵新月坐在屋檐下，等着玉琴点完人，这时候宁十六小心翼翼的捧着茶过来，“太太，早茶。”
　　赵新月让她放在桌上，忽然就笑了，都忘了这个小东西了，“既然都来了，就认认，这是你们小十六。”
　　此话一落，宁十六就觉得自己忽然成了焦点，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十分的不自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底下的人也在打量这个端茶的丫头。
　　宁十六低着头，身上穿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衣服，整个人都不起眼，要不是赵新月提了一句，甚至没人发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十六攥着衣服，不敢开口，斟酌了许久，可能也没有那么久，就是觉得时间难捱吧，斟酌的结果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站在赵新月后面。
　　她想，她站在赵新月的后面算不算听话。
　　底下的人倒是有人不甘心的扯着手帕，就隐藏在鹌鹑低头的人群中。
　　赵新月做了什么？就让这新来的侍妾乖乖听话，还以为来了新人，就能多几分助力，可惜了。
　　赵新月倒是被她这举动引起了几分兴趣，又匆匆扫了一眼下面的人，侧着问，“小十六，不打招呼？”
　　宁十六冷不丁被点到，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正当她努力的想着要做点什么反应的时候，又听见赵新月介绍，“从这到那是二到十，往后是十一到十五。”
　　宁十六抬起头来才发现赵新月还伸手指了一圈，连忙应声，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干巴巴的哦了一句，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不礼貌，但又不知道补救。
　　最后还是泄气，什么也不说，努力把自己藏在赵新月后面，她甚至分神出来想，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讨喜。
　　最后还是下面一位极其温婉的人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十六闺名是什么？我是六姨娘，住在白水院子，有空常来玩呀！”
　　宁十六说，“我，我叫宁十六……”她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这个名字很随便，她是小辈里面排十六的，阿爹索性连名字也懒得起，就叫十六好了。
　　怯生生的声音落下，就只有一道笑声很突兀的出来了。
　　声音的来源也知道自己被人看着，笑了，看着赵新月解释，“太太，就是觉得好像，我笑一笑，十六跟小郡王真真是天选的缘分，这不是巧了？”
　　宁十六忽然觉得自己很生气，这什么缘分，什么巧了，鬼话！
　　赵新月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你和爷的缘分也不差。”
　　那人一噎，讪笑“太太这话说的……”
　　宁十六看过去那是一个身段妖娆，的绿衣女子。
　　真让人讨厌。
　　又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小八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没有恶意的。”
　　那是一个瞧着很沉静的女人，说话也十分的温和。
　　但是宁十六只瞧了一眼，又收回去，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待好。
　　赵新月懒得打太极，随意说两句就让人散了。
　　那十几个姨娘也一下子松快下来，三三两两一起走了。
　　赵新月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想了想，把宁十六也带上了。
　　老夫人和老爷住在府里东边，平日不大出门，老爷一向喜欢古董书画，也爱在那边的藏宝阁呆着。
　　赵新月领着十六从侧门出去，坐上了马车，慢慢悠悠去东院。
　　宁十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变脸能变这么快，才下马车，赵新月已经扬起来笑了，领着十六到门口。
　　赵新月笑着跟门房说话，“诶呦，老夫人在吗？今儿个，小十六才来，我就觉得真真是个可怜的，这样的模样，讨喜得很，我想着老夫人一见就欢喜，可不是赶紧带过来给她瞧瞧。”
　　杨德，一个五十的男人，弓着身子，脸上全是褶子，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太灵光，见到赵新月倒是笑眯眯的，“太太来了，快进快进。老夫人在里头呢。”
　　宁十六路过的时候悄悄抬眼看，又被那双混浊的眼睛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
　　同样是很大的院子，穿过长廊，小花园，假山，才到了一间佛堂，大概是被佛堂浸染的，整个院子都有一股若有若无香气，有些像赵新月屋里的味道，但是又有些区别。
　　大概还是很大不同的，有几分相似。

　　佛堂旁边有几个屋子，右边那个门开着，但是被长寿南山屏风挡着，屏风左右两个半人高的大花瓶。

　　这老太太身边的翠娥在门见礼，“太太。”
　　赵新月笑语盈盈，“翠娥，近来可好？这是小十六，我带来给老夫人看看，老夫人在做什么？”
　　翠娥掩嘴笑，“太太小声一些，收收笑，老夫人小憩呢！”
　　话音才落，就传来一个声音，“新月来了？进来吧，老远就听见你声音了。”
　　赵新月笑得开怀，一边进去一边说“诶呦，我的老夫人，知道的说你疼我，不愿意我在外面等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您吵起来了呢！”
　　绕过来屏风后面便是左右内间中间是个卧榻，那个老夫人正躺在贵妃椅上偶尔摇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