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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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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说的东西,没有立刻送给我,因为他说在后山才能拿到,虽然他保证说绝对不会有危险,也说自己已经去过好几次,我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答应。最后他说,他自己去把那样东西取来好了。
等到晚上他才来到我的房间,从怀里取出一颗紫色的发着微光的珠子,还没入手便察觉到一股凉意。从小到大见识过不知凡几宝物的我自然认得出它是真正的宝物,里面似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就连我们族中,也未必找得出几样能和它真正相提并论的东西。
「这是哪来的?」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我从后山捡到的,很漂亮吧?本来有两颗,可是一颗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江元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依旧高兴地说,「阿宁阿宁,那个地方真的很美哦,我好想带你去看一看,蓝色的花会发光呢。」说着他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然后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随便闯入后山的事,不要被别人知道了。」我说,「东西你收好,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到。」
「可是……这是送给阿宁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你了……」江元低着头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所以只想出了这个办法。我知道我比不上杨咏文,但是我会努力的,所以,可不可以多跟我说说话,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你可以和别人交往啊。」无言以对的我只能说了这么句话。
「不要,除了你我不想跟别人说心里话,我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不是可以对任何人都敞开心扉的。」江元拉着我的手腕说,「而且我总觉得,如果我和别人玩的话,你就会离我而去了。」
「总是我来找你,你好像对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真的很怕就那样结束。」
「我的脾气不算好,可是你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因为这种温柔,我才一再眷恋,我想要多撒点娇。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人肯好好听我说话,我娘早早就死了,然后我爹又娶了一房,那个女的总是对爹讲我的坏话,所以我也不愿意待在那个家里,白胡子老爷爷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是很高兴地跟他走了,我真的好开心!来到这里认识了阿宁,一直都愿意耐心听我讲话……」
这些无聊的话,真不知他怎么能这样喋喋不休地讲着,还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很奇怪,明明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却像枷锁一样束缚住了我将出口的恶言。
有时候想着就那么甩掉他算了,最终那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江元不知道,所谓的温柔也只不过是表面,我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那只不过是我的假面,在他面前一直忍耐着、不对他表露出情绪,只是因为规矩。
虽然这样,但是我也讨厌看到他这么高兴又有些得意的样子,于是说:「你以后,想要往什么方向发展?」
「方向?」江元露出一副有些困惑的模样。
「是啊,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我们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的,等到基础的剑术、符咒、阵法、心法这些学完之后,就会选定某个方向,只有通过了试炼大会才能继续修行,否则就得重修,一切顺利的话,第三年的时候会正式拜入某个长老门下,或许研修或许出山历练……总而言之,修仙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其实,我能不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还是个问题,像我们这样的世家,资本雄厚,不需借重他人的资源,更不用仰人鼻息,倘若族中另有安排,或许也会把我召唤回去。
「那你想往哪个方向发展?」江元急切地问我。
「我?大概是剑术吧。」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很确定,只不过想到江元绝对不会选剑术才这样说的。
「那是我最弱的一门课了……」果然,他沮丧地低下了头。
「你就选你最擅长的阵法好了。」
「可是这样我们不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啊!」我故意叹了口气,安慰道,「没关系啊,就算那样不是也能说话吗?」
「可是……」江元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那样不是不方便吗?我听说,拜师之后,就会去长老在的副峰,我和你如果选不到一起,可能很久才能见一次面。」
原来他也不是我想得那么一无所知吗,没错,新弟子都汇集在主峰,偶尔能见到其他八副峰来的弟子,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副峰与副峰之间,往来就更少了,一座副峰就是一座传承啊,更有的副峰弟子,一年也不会来主峰一次。但这些我并没有跟他提过,大概是别人告诉他的吧。
「非要选剑术吗?」
难道要我为了你放弃吗?我有些不高兴起来。
「没办法,我的阵法很差啊。」假装惋惜地说。
闻言,江元立刻露出极为失落的样子,他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听到什么开心就喜悦于色,感到失落的时候就把沮丧写在脸上,他也不会思考我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一味相信着我。
虽然有时候让我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全身心地在信任着,但更多的时候是感觉麻烦,某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他竟一点也不知道。而且他对于我内心的想法也完全没有察觉,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只是单思维地思考着这个世界。
而且他不单是在我这边任性,对其他人态度也相当任性,讨厌别人的话就当着他的面讲出来,他曾经就说过某长老长得像癞蛤蟆,被罚在外面站了一天,最后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癞蛤蟆是很可爱的动物啊,我经常捉他们玩,为什么要生气呢?』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还有在课上提出奇怪的问题偶尔让讲课的师长难堪,什么叫『为什么妖力不能被人使用呢?』『为什么人能在天上御剑飞行?』『鬼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些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而且他还不知道反省。
虽然看起来有点神经大条,但他这个人是相当执着的,喜欢什么东西的话一定要得到不可,有时候仅仅是因为突发奇想便不顾别人的劝阻去做了,『因为想去后山看看所以就去了』,那天他没有去上课,给出的理由就是这个。他好像不明白规矩法度是什么,而且因为我说想修剑术,他也下定决心要往这方面发展,对修仙这样轻浮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反感。
尽管如此,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一点我对他讨厌的心情,还是一意缠着我,虽然觉得麻烦,可拒绝的话又不知找什么理由才好。
「剑术的话,我没有什么能指教你的,你还是去找杨咏文吧。」
「我不喜欢他。」
「你好奇怪,为什么要用喜不喜欢这样的态度来评判呢?杨咏文的剑法明明就比我高很多,你向他请教自然可以进益许多啊。」
「阿宁你才奇怪,我不喜欢他当然就不想见到他了,怎么可能还跟他学剑呢!」他振振有词地说。
啊,真够任性的,心里不禁涌上一种不快的情绪,但更多的是觉得……他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任性表露在外啊?
「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吧,你不用指教我,你待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最后我还是没有办法,跟着他一起去了。看了他用得乱七八糟的剑术我就放心了,该说是笨拙还是什么,简直有点手脚不协调的感觉,基础太差,但是比我之前看的已经进步很多了,他进步很快,按照这样的进步速度大概还有十年才能超越杨咏文吧,但那个时候杨咏文当然也早就不是今天可比的了。
至于我的剑法……族中的一位老辈曾指导过我,说我守成有余,灵气不足,但在同辈中可足可以笑傲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杨咏文那样都是剑法天才。
「这个傻瓜怎么了?」一边看着他练剑,一边发呆,不知什么时候,杨咏文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他想选修剑法哦。」我说,然后微微笑起来,等着他大吃一惊的反应。
「说不定可以哦。」结果他的话反而让我吃了一惊,「他的基础虽差,却不是一点灵性都没有,虽然剑招看起来不连贯,但不代表实战的时候不行。」
「就是说,他在这方面也有点天赋吗?」
「差不多吧,拼命努力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妙法长老看中呢。」杨咏文道,「那样的话你们俩又可以黏在一起了,不是吗?」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那样!」我咬着牙说,「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拜妙法长老为师,我会受不了的!」
不管是自尊心方面还是个人感情方面,我都无法接受。区区两年的努力,就想和我十几年的辛苦相提并论?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要我和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我绝对会崩溃的。
「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讨厌他。」杨咏文说,「要是他有自尊的话,就会自己离开的……我早都说了你可以甩掉他。」
「可是,他又会向别人说三道四的,我不想那样,最好是他自己离开。」
「万一真的成功了呢,这样不是更糟糕吗?我还是觉得你早点说比较好。」杨咏文说。
没有那种可能的啊!我想这么说。如果是他自己的原因,那就无话可说了吧,到时候自然而然地分开,感情也会变淡,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维系住的,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维系,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散,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去烦恼该怎么断开。
杨咏文摇头,用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样子看着我,「你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你,我们都是标准的世家子弟。」
「不过……我一直在想,以后要不要离开杨家,就像我叔父那样。四海云游也好,自立门户也好,总之再不倚重家族的威望,也不用再受拘束。」
「你要当浪客?」
我真的不理解杨咏文了,浪客、散人,都是游侠一类的人物,不能说不强,只是……这些人水平参差不齐,虽然不乏绝顶高手,但各方面的限制,最后是比不上世家子弟。有的游侠成就大名后开宗立派,就像天玄派的祖师,当年因为侠名开创了门派,招揽了众多弟子,另外就是家族式的发展,杨家据我所知,一开始是因为一门五子个个都惊才绝艳,才把杨家发展壮大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杨家是后起之秀,也能跟谭家、云家和周家比肩的原因。
但不管是哪一种,不经过数十代乃至数百代的发展都不可能做到。
「我也只是个想法啦,因为我不想过这种处处受限的人生,有时候会觉得很不甘心,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听别人安排的。」
「难道你不喜欢剑术吗?」在我看来,杨咏文真的很奇怪,明明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还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是不是家族安排的这种事,有那么重要吗?
「喜欢是喜欢啦。」杨咏文喃喃低语着,露出一副相当迷惑的表情,「可是还是想要出去。」
其实有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像我们这样的出身,是不会有什么自由的。
***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下雨,天是阴的。
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细细算来,距离入门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三年,虽然这期间江元真的有在拼了命的努力,他的进步肉眼可见,可是,想要追上别人还是太勉强了。不行就是不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今天的牛肉好好吃。」扒着碗吃得油光满面的江元,坐在我对面,如此高兴地说,我觉得他的高兴还真是单纯呢,这么轻易就能满足。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我,「今天也不吃吗?」
「肉都是浊气,我不吃。」
「不是哦,它是填饱肚子的东西,以前啊,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呢。因为那个女人总是把好吃的藏起来,一点也不给我,在饭桌上,老头子也总是帮那个女人讲话,所以我就经常跑出去,吃饭的时候也不回去,饿了的话就在外面找点吃的,摘点果子什么的,有一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偷了小贩的饼,那个饼真的很烫,但因为很饿就这样吃了,结果手上嘴上都起了泡,还被人打了一顿。」
「但是我并没有觉得那样很辛苦,只是还是找不到人可以说话觉得很孤独,在外面过夜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狗,看到它也跟我一样没有地方可去,那个时候我就哭了,觉得好辛苦好难受,可是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直到到了这里,我才突然明白,我就是找一个人像现在这样说话,把我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一次都没有后悔到这里来,阿宁,我真的好高兴能遇到你!」
因为江元说得太大声,使得旁边有人看过来,我觉得有点丢脸。
「喂,小点声啦。」
「我又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种事也不值得夸耀吧。」
我觉得有点厌烦,我对平民的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
而且我和江元的想法完全相反,想的是如果他不曾被选中就好了,至少我可以不用忍受他的喋喋不休,其实我早就觉得不耐烦了,一直维持微笑的我,觉得很疲倦。跟我在一起,他也是很任性,从来不管我是否尴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谓规矩法度,他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时常让我头疼的时候也让我气闷。
「……要是今天没有通过的话,该怎么办呢?」放下筷子之后,他好像才开始担心起来。
我想说『那是你的事吧!』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无情了。
「你不是已经准备很多了吗?无论是否通过,你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啊。」
「嗯……」被我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好多了,「我已经努力了很久,要是不能通过的话就太遗憾了,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阿宁你,以后,不管在哪里,我们还会继续见面的吧?」
他望向我,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避开了他的眼睛。
啊,没错,我是会尽可能避开和他的见面机会的。比如说很忙、出去历练之类的借口,请同门师兄帮忙掩饰一下就行了,都不在同一峰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长时间无法见面后,出于寂寞,他也会找到新的朋友吧。
然后,到他真正懂得我们之间差距的时候,也会自动避开了吧。
……快到剑舞坪的时候,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很多,江元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不过我心里清楚,今天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我和杨咏文实力够,又有背景,入选是必然之事了,剩下的数百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江元面临的对手,不光是我们同辈的,还有留过一级的弟子——因为没有被长老看中而又不想将就的,会选择再考一年。
所以竞争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首先是将一套剑招完整地展示出来,这是最基本的,所有人展示完一遍后会有一个基础评分,之后两两捉对比试。只有前三名才能被选作弟子。
抽选都是随机的,被叫到名字的弟子一个个上台去,剑光迸开五光十色的影子,不知不觉中,拥挤的人群也开始变少,随着竞争的白热化,双方下手越来越激烈,轮到江元的时候,和他对阵的是一位师兄,此人曾扬名非妙法长老不选,也确有几分真才实学,然而风评不好,善比武斗狠。
在上场之前,我就让江元一定要小心此人。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对方还是误伤了,江元的胳膊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剑也随着那道荒尾被挑翻在地。
虽然当时有紧急处理了一下,但之后很可能这道伤的关系没有办法使出全力,本来就不算很厉害的江元更加劣势了。
我并不觉得他能够当选,但是看到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还是觉得不能不说些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做得好,你已经尽力了。」
他直接抱住我在我的肩上开始哭泣,「太过分、太过分了!」
因为他哭得太厉害我不得不拼命安慰他,本来还担心这样会被人指指点点,但是看到周围大家也都又哭又笑的。每三年一次的选拔,的确没人可以淡然处之吧。
「虽然很遗憾但还是接受吧,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为什么不选自己擅长的呢?」
「那不是我所想要的啊!」江元实在忍不住泪水,我只好把自己的帕子借给他,「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不管去哪里都无所谓。」
「别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了,你又不可能跟我一辈子。」
「我也……知道啊。」他的鼻尖红红的,眼角也是湿润的,「我总是忍不住依赖你,因为你对我是那么温柔,我也知道自己很赖皮,总是缠着你,可就是没办法不喜欢你。」
听到他的这一番话,我的心头一跳,「说什么傻话!」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那么喜欢你了,只想和你说话,仅仅是待在你身边就觉得安心,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心里面总是只想着你的事,每天晚上练剑,只要想到你,就不会觉得很冷很孤独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会觉得很暖和!」
「别再说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出口的瞬间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尖利,想了想,还是说道,「待会儿还有比赛吧,不要就这么放弃,说不定会有翻转。」
江元忍住哭泣说:「你会看吗?」
「我会看完的。」
「我一定会尽力的!」然后他就抹干脸上的泪水转身跑了出去。
***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粘着你啊。」结束的时候,我站在高台上往下眺望的时候,身边的杨咏文抱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底下的广场上江元在四处乱转找着人,明知道他找的是我,我却没有出声叫住他,只是任由他在人群中打转。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到这里来了。
「你们真够要好的。」
「是他单方面缠着我。」我纠正了他的话。
「但是,你也很乐在其中吧,被那么一个单纯的宠物信赖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不然你早就受不了甩掉他了。」
杨咏文人很好,只是说话有时候过于犀利,他的这句话真的有点刺痛我了。
「我并没有把他当成宠物。」
他笑笑,「我也没有说你一定是啊,只不过我会有这样的感觉而已,你看,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但是你又不告诉他你要走了,这说明你的喜爱程度根本没有到那个程度,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不可或缺,这不就像宠物与主人的关系吗?」
「…………」有时候真的觉得,杨咏文有点太敏锐了,经他这么一说连我也忍不住开始反思了。
「不过,再怎么不愿意,你也得找个机会把实话告诉他吧。不然的话,那只小狗不是很可怜吗?」
「……到时候会变成很烦人的局面。」
「因为要离开才不说的吗?」
正说着,我和远处的江元眼神对上了,他高兴地冲我招手,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江元一会儿就跑到了我身边,脸上沁出了点汗,「我赢了哦,妙法长老说我可以先当入门弟子,以后升为正式弟子!」
「啊……」看着他喜不自禁的表情,心里立刻阴沉下来,最讨厌的情况竟然发生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可以不用再待在这里,而这也是我今天没有参加试剑大会的原因。
杨咏文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这么说,我们以后也算半个同门了。」
他这么说着,一边用眼睛盯着我,像是在催促我快把那件事说出来。
「这真是太好了……」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也在犹豫。
「阿宁,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江元也发现我有点不对了。
「没事,大概是因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的缘故。」
「我就说应该多吃点吗。」江元不疑有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杨咏文拍了拍我的肩,然后离开了。
「他眼睛怎么了?」江元看起来有些疑惑,「抽筋了吗?」
我什么都没说。
「你有参加试炼大会吗?我好像没看到你?」
「已经结束了。」
这次的试炼大会分为三拨同时进行,事实上我并没有参加,因为接到家里的急信,我明天就会离开,对此已经告知了掌门,只要等办理完手续,再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会离开。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杨咏文。
从昨天到现在,我并不是没有机会告诉他,只不过,话像黏在了嘴边一样,只要一想到到时候会面临的麻烦局面,就觉得头很痛。
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眼前的这个人。
只要离开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