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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跑马 ...
燕掠阁的马棚。
自从被墨雷从背上摔下来,岳以觉已经许久不见它了。这匹小黑马依旧很熟悉他,见了他就竖着耳朵凑过来,亲昵地贴了贴他。岳以觉拿了去核的苹果喂过去,它便咔吃咔吃地嚼了起来。他还记得,燕于飞告诉他,小动物不像人,不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所以它们爱吃的不一定合适它们。墨雷爱吃甜的果蔬,尤其是苹果,但不能常常喂,偶尔想起来喂一个倒是可以,以此作为它听话的奖励,或者是讨好它的手段。
“墨雷,你还记得燕于飞吗。”岳以觉叹息着说道。
墨雷好像听出他情绪低落,也垂了耳朵,蹭了蹭他。
“我会想办法向燕掠阁讨要你。或许我比不上他明白你,可是我总会明白的。”岳以觉抚了抚马头。燕于飞告诉他,马能了解人的情绪,和马说话并不傻。
“我们出去跑一圈吗,好好地跑一圈。难得我最近,身上不觉得疼了,有力气来看你。”
墨雷听说跑一圈,就兴奋起来,又竖起耳朵,甚至低鸣了一声。
马场。
岳以觉和墨雷已经跑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燕于飞不在,没有人敢骑他的马,只能和别的马一样,例行公事地遛一遛而已。墨雷已经很久没这样畅快地奔跑了,这一跑就像撒了欢。岳以觉在马背上,不住地回想起那天在郊外,林荫之中,墨雷被绊马索绊倒。自那之后,好似沧桑巨变。
终于,墨雷有些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岳以觉才勒马,从马背上下来。刚刚不知跑了多久,他落在地上,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却被人搀了一把。
“燕伯伯?”岳以觉惊讶地看向燕归。
“小心。”
“燕伯伯,也来看墨雷吗。”
“嗯。”燕归摸了摸墨雷的耳朵,“怪不得飞儿当它是心肝宝贝。不错,正年轻的小马,跑得好。”
“是。燕兄真的很宠它。”岳以觉牵了马,两个人向阴凉处走。
燕归搭了搭他的脉:“其实,你身体虚弱,最好卧床静养。”
“我静不下来。”岳以觉叹了口气,“燕伯伯,您能不能具体地说说,我爹是怎么没的。那天,我看您也很难过,人又多,就不敢问。我真的想知道。”
燕归不敢直视这张和岳宁星很是相像的脸,只好屏退侍从,自己一边给马冲凉,一边给他讲来龙去脉。他讲到在洛城附近就被一伙人截杀;讲到山上那个空荡荡的破败宗门;讲到他们两个老家伙留下断后,和七八个人周旋;讲到他们说服了谢智,让他不至于成为阻碍;讲到他们硬着头皮对付剩下两个油盐不进的武林败类,结果岳宁星负了重伤,又身中剧毒。
“我当时,是看着你爹咽气。”燕归再一次感受到那寒冷彻骨的大雪,“他躺在雪地里,在红黑色的污雪之中,嘴里胡乱念叨着做了大半辈子的噩梦。好不容易理清这些,又连连念叨着你姐姐。其实,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你和你娘亲,你奶奶,相对很安稳,又有你伯伯照顾。可是你姐姐,如果她的身世被抖出来……唉。你爹他刚刚咽气,山上就下了很大的雪。那场雪,很漂亮,直下了一天一夜。可是北鸿派旁边是温泉,一点也不冷。我们下山之后,谢智一直护送我们回洛城,但是到了洛城,他又不敢来青峦庄,自己偷偷走掉了。”
岳以觉听完了这些,泣不成声。燕归一边默默地刷马,一边等着他哭完。终于,岳以觉抽噎着问他:“姐姐怎么办。”
“你要杀她,很难。因为我会遵从你父亲的遗愿,尽我所能保护她。要保护她,也很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已经算是人很少了,又乔装改扮,本不引人注目。可是,却被人堵在大雪山上,显然是因为一路都有人跟踪。这是燕掠阁的内奸走漏了消息,让傅家的狗贼摸清了我们的行踪。柯家这伙人,八成也是和燕掠阁的人勾结。不过,我一回来,看燕掠阁这些人,被飞儿和玉鸢两次大血洗之后,倒是清澈了很多,剩下的基本都忠心耿耿,可以信任。”
岳以觉犹豫了一下,他想着岳如明。这些天,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姐姐,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少言寡语,总是一个人发呆。姐姐她,会不会已经……不,他太了解她了,他张牙舞爪的姐姐,一向是表里如一的赤诚。而且,如果是她要杀父亲,只要别在柯家余党的手中救下父亲就好了。就算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可是一路上,燕伯伯都陪着她。燕伯伯因为父亲的去世十分愧疚,如果姐姐真的心怀不轨,有半点不对劲,燕伯伯也不会容忍她的。
“当然是要拼尽一切保护她。”岳以觉说着,有些头晕,“但是怎么可能,这都怎么可能呢。我和姐姐长得这么像,她怎么会……”
“你觉得像,是因为你爹娘怕人说不像,就总是这样说,久而久之你也觉得像了。而且,我要提醒你,是如明这丫头,间接导致你爹重伤,算是害死你爹的元凶之一。”
“不,不能这样说。其实,以爹的性格,哪怕真是为了姐姐,他也心甘情愿。”
“是。”燕归长叹一声,“不过,保护你姐姐,彻底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也要先让燕掠阁恢复元气。可能要一阵子。对不起,燕掠阁最近,出了这么多的岔子,真是万死难当其咎。”
“燕伯伯别说这种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们都明白。尤其是,燕兄为了我……我永远都相信燕掠阁。”
燕归听他提到燕于飞,心痛得无法呼吸,停顿了一下,才答道:“这是他应该的。”
岳以觉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又觉得头疼,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没什么应该的。”
燕归早已经将这马收拾停当,见他疲倦,便说道:“算了,话可以慢慢说,你快回去休息吧。”
“燕伯伯,我想,向您讨要墨雷。不知道您舍不舍得。”
“按照飞儿的意思,他会把这匹马送给你。”燕归说着,还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墨雷。他看着这匹小黑马,就会想起曾经那个黑衣少年。
岳以觉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燕伯伯放心,我会学着好好地照顾它。这段时间就把它先留在燕掠阁,我也的确没这个心力。”
“行,以后再说吧。我送你回去。”
“嗯。”
燕归带着他往燕于飞的房间去。岳以觉跑过马,又说了半天的话,累得全身发软,勉强往回走。燕归看出他累,说道:“少爷还走得动吗。”
“还行。”
“我背你?”燕归鬼使神差地说道。
“啊?不好吧。”岳以觉连连摇头,“这太失礼了。”
“失礼?你都忘了,你小时候常常要我背你。你燕伯伯,还没老得背不动你。”燕归说着,真就把他背起来。岳以觉只得搂住他。他突然明白,他想的,大概是燕于飞。
燕归背着他掂了掂:“还真是长大了,比小时候重多了。”
岳以觉被他逗笑了:“是。我也想起来,小时候偷懒不爱自己走路,见了燕伯伯就撒娇要背。后来叫爹知道,往屁股上打了一顿,从此再也不敢要人背。”
“哼哼哼,你爹教训你倒是来劲。他十几岁没成亲的时候,也是这德行,没长骨头一样要人背。”
“那时候,也是燕伯伯常背他吗。”
“是。他年轻的时候身体很弱,整天胡言乱语。只有我游手好闲,偶尔会陪陪他,听他说话。”燕归说着,补了一句,“你大伯很忙,从他开始读书认字到现在。你知道的。”
“我明白,爹也明白。”
“明白就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回到房间。岳以觉被扔在床上,收拾停当之后,躺好。燕归为他拉床帐的时候,岳以觉突然又看到父亲。小时候他怕黑,吵着要和爹睡在一处。后来他有一次半夜醒过来发现,爹根本没有整夜陪着他。于是一个晚上,他装作已经睡着了,不一会就听见轻微的窸窣声,身边的人下床了。他睁开眼睛,正好趁着昏暗的灯火,看见爹在拉床帐。
“爹,别走……”他情不自禁地替小时候的自己又喊了一句。
床帐后的人一愣,眼眶迅速变红。
岳以觉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当他终于有勇气拉开床帐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床帐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突然害怕这种空寂:“有人吗?”
妙儿走过来向他行礼:“岳少爷有何吩咐。”
他想了想:“帮我点一盏小灯吧。挂在床头。”
“是。”妙儿应了一声。
一盏小灯点亮,微不可见的光,映着床帐上的一朵合欢花花纹。
“明明是天亮,却点这东西。好浪费。”岳以觉喃喃说道,“又看不见。”
“岳少爷喜欢,就不算浪费。”
“你愿意在床附近,陪陪我吗,只要我掀开床帐,看得到你就可以。我要就寝了,你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吵了我。别误会,不是要你同睡的意思。”
妙儿还是听得脸红:“我知道。奴婢愿意。其实岳少爷是主子,无论有什么吩咐,奴婢都只得照办。”
“你放心,我当然不用主子的身份强迫你。况且我病成这样,哪有那心思。”
“是。”
岳以觉听见妙儿好像搬了椅子坐过来。他好像听见了妙儿的呼吸声,好像也没有。终于渐渐睡着了。
我有时候发癫的厉害,会突发奇想,如果岳以觉和燕归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刚有这个念头,突然又反应过来,我不是在写希腊神话……可能是因为最近看拉郎野cp看太多了……
岳以觉和燕归其实已经很像父子了。燕归看见岳以觉,会戏谑地叫他少爷,一心把他当小孩子看。大概很亲近的长辈才会这样称呼自己疼爱的晚辈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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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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