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练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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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的房间。
燕归在门外敲了半晌，也没有半点回应。燕归忍了快二十年的怒火上涌，干脆将门撞开。屋里的这女子，一身白衣，挑衅地直视着他，一反平日的低眉顺眼：“怎么？来看我死没死么？”
“你死了倒是利索。”燕归冷笑。
“如今，飞儿已经不在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随你心意。”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出来的丑事。”燕归揪过她的衣领，“你和刘将军。”
“呵呵，原来你早就知道啊……他比你强得太多。和他春宵一度，死也值得。”
“若不是，飞儿越长越像我。你哪还有命在。”
“我真是恨这小子，怎么偏偏是你的种。夫妻三年，我一点动静也无。怎么和他一夜，我就有了。当时我就在想，原来你注定要断子绝孙。你命不好也就算了，居然牵连我的儿子!”
燕归刚要一个耳光抽过来，却想到燕于飞，便硬生生忍住：“好。看在飞儿的面子上，就当你我从不曾认识过。要滚快滚，明早我再看见你，一定杀了你。”
李夫人没想到他会饶了自己，有些惊讶。燕归扫了她一眼，摔门离去。
又是，终于又是，孤家寡人。
他站在桥栏杆边，看着粼粼水波，苦涩地笑了。
脚步声。
“师兄？”朱樱站在他身边，“在想什么。”
“没什么。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师妹怎么出来乱逛。”燕归收敛神情，按住她的脉，“真是好多了。”
“师兄，可能我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说。节哀顺变。”
“我明白。谢谢师妹。”
两个人无话可说，陷入沉默。朱樱想离开，又不忍心，只得陪着他站在这里。燕归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道：“师妹不用陪着我。而且，你已经嫁人，和我站在一处，会被人说闲话。”
“说起来是师兄妹，其实师兄分明是我父亲的年纪，怎么会有人多想。而且，恕我直言。师兄，如今大概也众叛亲离，没有人吃师兄的醋。”
燕归被说中痛处，反而轻松地笑了：“师妹这张嘴啊，明知我难过，还是不留情。”
“对不起，师兄。所以现在还赶我走吗。”
燕归被她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朱樱自知失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燕辞拜托给师妹，我很放心。”
“其实，阿辞自己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谁教都是一样的。不过师兄真的有以她为少阁主的意思么。我想，师父不会逼迫师兄的，一切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我知道。如今也的确只有阿辞合适，我其实不讨厌她。”
“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算是吧。”
“我就知道，师兄不会因为阿辞要杀你，就不喜欢她。”
燕归无奈地笑了，摇摇头：“她不愿意当我女儿，是她的事。想做她父亲，是我的事。不是要摆出一个父辈的架势来教训她，只是想把这么多年的亏欠尽量还给她。领不领情，随她喜欢吧。如今想来，我身边的这些，女人，孩子。居然心里也只有和她亲近一点。”
“师兄，从前为什么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我以为，师兄会喜欢那种侠骨柔情，有傲气又懂大义的女子。”
“我有顾虑。师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随心所欲，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燕归说着，又失神地回想起刘将军，那个持着红缨枪的身影，他梦里见过那么多次。
可是，那天晚上，他朝思暮想的这位刘将军终于留宿在燕掠阁。前半夜和他饮酒夜话，后半夜却偷偷溜进他夫人的卧房。
“或许，你不喜欢夫人，我可以理解。毕竟是联姻，师兄也不能违抗。可是为什么娶回来一个这样的妾。我看这女人，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又笨胆子又小，只会撒娇使性。”
“在我眼里，她虽然一无是处，但是漂亮。师妹不知道，我是好色之徒吗。”
朱樱听了这话，本想笑他，又觉得不礼貌，就硬憋着不笑。燕归看出她的神情变化，自己也笑着：“没关系，想笑就笑吧。我也觉得可笑。”
“好色是人之常情。”
“其实，本来有比色相更重要的东西。罢了，还不是我求仁得仁。”燕归说着，仍是盯着水面，“师妹快去休息吧。最近天热，你可以晚上或者早起吩咐燕辞练剑。习武之人起早贪黑是应该的，不必对她太好。你不用陪练，督促她自己练就可以。她大概很自觉。”
朱樱明白他这是不想再交谈的意思，只得答了声是，便行礼离开。
燕归目送着她离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如今只有这丫头，愿意陪自己看看水，说说话。水面波光粼粼，他失神地看向水底的鱼。
他想起来，年幼的时候，燕掠阁里唯一一个愿意陪自己发呆的，是师娘。她会抱小小的他在怀里，抓着他稳稳地坐在桥栏杆上，陪着他看水里的鱼。他一点也不怕掉进水里，因为师娘的水性那么好。师娘总是怨师父对他太苛刻，所以只要她闲下来，就带他逛街摸鱼放风筝，捏泥人捉蝴蝶斗蛐蛐，总之把师父不让玩的带他都玩一遍。偏偏师父宠着她，连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他也跟着放肆。于是，燕归小时候觉得，师娘在的时候，就是晴朗的好天气，师娘不在了，就是沉闷的阴雨天。
燕归想着，无奈地笑了。或许，那时候，师父也并不单纯是因为宠着师娘吧。
“在想什么？”燕休走到他身后。
“师父。”燕归被吓了一跳。他没有听见她的步音。
“燕掠阁的事。你要自己做，还是甩给我。”
“都好。”
燕休有些不耐烦：“你是阁主，要有决断。我很早就说过，没了棠儿之后，我做什么都没意思，谁也不想见。”
却见燕归含泪望着她：“师父，你失去了师娘。我才发现，我身边连这样一个人也不曾有。”
燕休硬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自作孽不可活”这种话吞回去，语气缓和了些：“那就随你喜欢吧。”
“多谢师父。”
“不要总是自讨苦吃。”燕休瞥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燕归有些疲惫地趴在栏杆上，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又站直了。
“阁主。”燕辞持着没有剑鞘的剑向他走过来。
燕归夸张地躲了一下她的剑：“在燕掠阁要杀我，就别做得这么明显了。”
“不敢。”燕辞觉得自己被人用小石头打了一下后背，于是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师伯恕罪。”
燕归早就看见了远处鬼鬼祟祟的朱樱，强忍笑意：“好，还算懂规矩。师妹把你教得不错。提着剑来找我做什么？”
“师父让我来，求师伯和弟子对练。”
“你微远剑练到哪里。”
“正在练轻剑。”
“难怪必须要会微远剑的人和你对练。师妹身体不好，的确吃不消。我来陪你。练到哪里？”
“竹剑还没练过去。”
“好。去取竹剑。”
“梧桐树阴凉下的石桌上，早备了一些竹剑。”
“梧桐镜影？之前都是谁带你去。”
“师父喜欢那里。如果师伯不喜欢，可以任意找去处。我这就去取竹剑。”
“不必，不要麻烦了。”
燕归当然记得，这是飞儿最喜欢的地方，原来除了他，还有人会记得飞儿的喜好。飞儿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妹妹，倒也不算讨厌。想着，燕归又看了朱樱一眼，她已经跑开了。他暗叹一声，带着燕辞往梧桐树阴凉去。
燕辞看到燕归的眼神，知道朱樱瞒不过他：“师伯大概已经发现了，是师父的意思。”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我毕竟是她师兄。她为我说情也是因为可怜我，你不要生她的气。”
“当然不会。”
“算了，我去给你另找陪练。不要勉强。”
“师伯嫌我蠢笨么？”
燕归一愣，微微笑了：“怎会。师妹总是说，你资质很高又勤奋。”
“师父不嫌弃而已。”
“其实不敢夸你，怕你骄傲。又觉得你不会。既然你师父喜欢表扬你，那我也不打压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是。”
二人到了梧桐树下，燕归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拿了竹剑就向她招呼过来。燕辞的反应能力并不差，连连向后躲。燕归说道：“别躲，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燕辞只得应战。经过几天的练习，她已经有了些窍门，就紧盯着燕归的身形，猜他手中竹剑的力度，再以合适的力度应对。燕归看出来她的意思，便故意变化力度，让她难猜。燕归的微远剑怎么是朱樱能比的，燕辞觉得，他手中的剑，轻时如飞雪抚羽毛，滑过便了无痕迹，重时若巨石触重鼎，铿锵作响，轰然崩摧。
就这样练了一会，两把竹剑都伤痕累累，应声而断。燕辞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将额前的碎发都捋到耳后。她一见燕归，还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想他还真是高深莫测。突然也庆幸，当初如果真的来杀他，恐怕……想着，反而被激起了斗志，下意识地要脱了外衣接着和他较量。突然又发现，这不是和师父一起，只好作罢。
燕归正在喝茶，见她的动作，说道：“如果里面穿了衣服，就脱了外衣吧。你觉得别扭，我可以不看你。”
燕辞只好脱了衣服，燕归干脆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条，蒙在自己眼睛上。这是从岳宁星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条，他打定了主意，后半生都会随身携带。燕辞刚要说不必了，却见他提剑就招呼过来，只得马上应战。燕归蒙住了眼睛，就像睁着眼睛一样，燕辞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哪里还长着一双眼睛。
终于，日薄西山，所有的竹剑都被砍断了。燕归取下这布条，小心地揣进怀里，看也不看燕辞，转身就走：“行了，很有进步。”
“多谢师伯。”
“不客气。”
“师伯的听声辩位，有独特诀窍吗。”
“慢慢学，贪多嚼不烂。轻剑非常重要，你起码要掌握最基本的窍门，才可以独自练习。资质高也要一个月才有心得，资质差就不一定了。”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练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