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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谢怜听闻花城这么说,也是满头黑线,但瞧着江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顾着感伤,又瞧着这座君江水主殿真的要塌下来,便也顾不得其他,对着手腕上的若邪念道:“去吧。”

      若邪便飞了出去,缠住淳山君的身子,使劲儿抛出殿外。

      等到谢怜呼出一口气,花城便弹走砸到两人头顶的碎石,拉着谢怜,穿过之前神像踏出的窟窿,也来到了外面。

      就在两人出来的瞬间,庙宇终究无法承受出瘴气的威压,轰然倒塌。

      谢怜瞧着一地的残砖瓦砾,悻悻然道:“这……和我们无关吧?”

      花城知道谢怜在担心什么,每逢遇到什么祸事,这位太子殿下总得先考虑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犯下的,又或是哪怕和自己无关,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的气运和倒霉体质连累到了对方?

      这种勇于认错并急于认错的性子,花城有些无奈,抓住谢怜的肩膀,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有我在,什么错,都归结不到你的。”

      谢怜听到这里,心里暖暖的,气氛恰到好时,却从另外一堆废墟中,爬出一个人来。

      谢怜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人:“江兄,你怎么从那里爬了出来?”

      这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江阶第二次听见这声称呼了,叹道:“太子殿下下次再丢人,记得扔得准一些。”

      谢怜这才注意到,主殿旁边,还有一个供香客短暂休憩的小房子,刚才兴许没注意,便把淳山君一不留神扔到那个地方去了。

      这下子真的只能双手合十,连连道歉了。

      花城眼观鼻鼻观心,轻咳了一声。

      江阶瞧见两人这副模样,感情是自己出来的不是时候,得,难道自己再爬回去?

      随着黑蛇操纵着金身法相离去,没有了主持阵法的阵眼,瘴气在压塌庙宇之后,浓度也在逐渐下降。

      花城发现,在瘴气散尽的同时,还跪坐在原地的那十数具尸首竟然肢体抽动起来,体态畸形,仿若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不断攀爬着冲向三人。

      “又是纵魂邪术?”谢怜蹙眉,眼神复杂地看向江阶,“想必这也是那位隆双属官为了留下江兄,准备的后手之一了。

      江阶轻叹了一句,目光投向黑蛇驾驭法相离去的方向,如果没料错的话,他应该是前往君江堤坝那边。按照这妖物歹毒的心思,为了报复众人,很有可能会凭借着暂时掌控法相的力量,撞开那座还在加固的江堤,到时候,就真的是天灾人祸,一发不可收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制止这妖物丧心病狂的行为。

      江阶也不再藏掖,便恳请谢怜道:“烦请太子殿下暂时替我制住这些傀儡。”

      谢怜闻言,也明白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脱身,便抛出若邪,沿着原本香火余烬的痕迹,重新逐一绑缚住不断冲撞的傀儡。

      有两具尸首傀儡行动极为迅速,身形也较为灵活,竟是早早贴着地面飞奔向谢怜而来。

      一只黑色长靴踩踏在其中一具傀儡身上,而后傀儡落地,花城用脚轻轻挑起对方,双脚交替,那傀儡便好似一只皮球一样被重新丢回到了原本跪坐的地方。

      剩余的一只傀儡双掌僵直,张开腐烂的嘴巴正欲冲向谢怜,身躯却突然被定在了原处,无论如何,再也不得寸进。

      就在谢怜眼皮眨动的瞬间,一张灿烂的俊美笑颜从傀儡惨白的脸庞后面闪了出来,花城笑道:“哥哥莫怕,有我在呢。”

      话音落定,花城便揪着那具傀儡的后颈衣衫,用力抛回到了和刚才那具傀儡同样的位置。

      若邪便好似从天幕垂下来的雪色瀑布一般,围绕在众多傀儡之中,随着谢怜施展法术,猛然收力,把所有的尸身彻底困缚到了一处。

      谢怜看到江阶从袖中拿出来铃铎,戏谑道:“这次江兄可以不借用淳山君的神官画像了吧?”

      江阶神色尴尬,手上动作却不停,单手拎着那条红色丝线上端,没有使用那把刻刀,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手指轻轻扣在铃铎侧壁的符箓之上。

      “一声静心,二声安神,三声无怒。”

      声纹随着江阶口中的念词流转到傀儡的耳侧,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尸身顺便平静了下来,纷纷瘫坐在原地。

      此时若邪仿佛也受到了心绪的牵引,没有受到谢怜的呼唤,竟自动脱落,悄然飞回了谢怜的手腕上面。

      “是想到了什么吗?”感受到了若邪传过来的情绪变化,谢怜轻笑着握着手腕,原本平静的内心也泛起了点点思念。

      铃铎声纹穿过傀儡周身,平复了癫狂,从其中牵连出了条条白色丝线。

      谢怜和花城在刚落脚淳山脚下的茶摊上见过,也在水部司匠人身上见过,更在来到这座水主庙之前的那处水潭内见过。

      这就是那黑蛇梦寐以求的香火,是淳山东岳正神百年之间,信徒虔诚祷告而来的法力。

      丝丝香火脱离傀儡身躯后,在每具尸身的后面编织出一条梦幻的虚影,老幼皆有,面容或欣喜,或悲怆,或无奈,或坚决,但见到江阶的那一瞬间,都变得平静下来。

      江阶喃喃,好似在对谢怜和花城言语,又好像在告诫自己:“他们都是那些傀儡原本的样子,大灾之前,都是君江边生活的普通百姓。”

      “我对不起你们……”

      微风吹过,那十数具傀儡身后的虚影双手搁置在胸前,对着这位照拂着他们将近两个甲子的淳山君躬身行礼,做着最后的道别。

      似有不舍的言语传来,谢怜和花城没有听到,但作为这方土地的神官,在庙宇内聆听过太多信徒心声的江阶,怎会不清楚他们在念叨些什么?

      他们不怪他,他们明白,他做得已经很好了。

      虚影渐渐淡去,香火被缓慢收回到铃铎之内,最终只留下寂静无声。

      江阶看着原本跪坐在殿外的傀儡,此时相互依偎在一起,越发觉得自己要准备做的那件事情正确无疑。

      他转身对谢怜和花城道:“这边已经无事了,但我还要赶过去制止那条黑蛇,两位是随我一起,还是先行前往淳山?”

      谢怜看到江阶此时心绪尚未完全平复,又担忧他自己孤身一人,到时候阻止黑蛇未免力有不逮,便回道:“我和三郎还是随江兄一同前往,多一人出力也好。”

      江阶明白谢怜的意思,便也不再矫情,三人直追黑蛇离去的方向。

      黑蛇驾驭着君江法相,虽然瞧着步伐跨度极大,但其实步履缓慢,再加上这具神像本就不是他的固有金身,只能裹挟着前行,所以更显得有些吃力。

      待到金身法相缓步走到君江沿岸的时候,谢怜三人也是同步赶了过来。

      谢怜瞧着欲言又止的江阶,揉了揉太阳穴:“江兄,这下‘看客’也可以出手了吧。”然后用手轻点了一下半条腿已经趟入到江水中的法相,“再晚一点儿,此处就真的变成一片泽国了。”

      江阶讪讪笑道:“那就拜托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了。”

      花城本想再讥讽这位淳山君几句,但瞧着谢怜眼神飘了过来,颇有一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意味,明白自己的好哥哥又是心软了。

      更何况,自己两人这不是跟淳山君的那笔买卖还没有做成么?报酬也还捏在人家手上,此时出些力,全然做成添头也行。

      收敛了心神,凌空一步踏出,死灵蝶围绕在花城的脚下,托着这位血雨探花步步向前:“你这妖物,能死在我的手上,也算得上一场造化了。”

      此话倒也算不得大话,仔细想想,若是这黑蛇知晓了花城的身份和曾经的事迹,恐怕立时就要抱头鼠窜了。

      单手抓住厄命,花城身影飘忽,此时便真的如同一团绚烂的火焰,狠狠砸在法相的后背之上。

      看到这位绝境鬼王已经出手了,江阶也不好只是在旁边大眼瞪小眼,便从袖中取出来那块先前抛入水潭中的铜牛信物,再次丢到了浑浊的君江水中。

      谢怜打趣道:“你这头小水牛,一日之内洗了两次澡,也是自在。”

      水潭变大泽,江阶结印的手势也和之前的略有不同,口中玉兰之气轻吐,一尊体态巨大的铜制光泽水牛便从江中跃然而出!

      谢怜惊道:“这也是江兄变化出来的幻术么?”

      江阶摇了摇头,解释道:“幻术只会欺人,我若是凭借这种手段,怎么可能有底气制止这只妖物。”

      铜牛明显有着些许灵识,踏水而出,一边奔向江阶,一边哞哞地叫着,看样子跟这位淳山君极为亲昵的样子。

      江阶瞧着谢怜微微发怔的神色,继续道:“东岳淳山好歹算是旧安国供奉出来的赫赫神官,总要讲些礼仪排场,当初按照礼部规制,本来是要塑造一座巨大的东岳正神金身法相作为我担任这淳山君的贺礼。”

      这倒也是常规之举,一座小小的君江水主副庙都有金身法相,更何况是堂堂的东岳正神?不过听江阶此番言语,想必背后定有其他曲折内情了。

      和这铜牛有关?

      谢怜脸色一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淳山君应该不至于此吧?

      瞧着谢怜神色变换,江阶便明白谢怜肯定猜出了后续,搔了搔脸颊:“我当时便托词法相之事可以轻办,朝堂和礼部那边若是真的有心,便用相同的材料耗损,不如浇筑一座压制水运的铜牛雕像,以祈求这条君江水流平缓,惠及两岸百万百姓了。”

      果然如此,谢怜轻叹,这也是之前那张《淳山君望江图》中东岳正神手抛信物进入江中的缘由。

      不过转念一想,谢怜打趣道:“怪不得我和三郎之前去东岳山君庙中拜访,发现堂堂淳山君神像竟然只有区区两丈高。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原来是心思都用到这个地方。”

      说完谢怜又在心底替旧安朝堂上那些殚精竭虑的大人们默哀了片刻,笑道:“说不得当时江兄话说出来,那些礼部官员还在替你这位上任的淳山君竖起了大拇指,赞一声高风亮节了。”

      铜牛俯身,江阶轻轻抚摸着这座本应该是自己金身的灵物,喃喃道:“既然先前你这憨货没有守得住这江堤泛滥,也没有守得住他,这次便更要尽心力了。”

      江阶顿住,神色尴尬,辩解道:“这也是实情嘛。”

      铜牛哞叫了一声似在催促,江阶拍了拍低垂下来的犄角安抚了一下,便抬脚站立在了铜牛的头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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