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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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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江水主庙内。
江阶话音刚落,如若在黑蛇耳边炸响冬雷。
“就凭你这个离开辖区,连身形都趋于消散,现如今又身中剧毒的东岳正神?”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黑蛇眯着眼睛,垂头眯眼道,“能杀我?”
黑蛇挥动宽大的道袍,两条如同淬毒锁链的黑色身影被掷出,分别朝着谢怜和江阶择噬而下。
江阶面色如常,面前突然血花绽放,那柄精致的刻刀便握在了他的手心。
此时,江阶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身中蛇毒,呼吸局促的模样。
“你没中毒?”黑蛇面容狰狞。
江阶没有回话,在斩断飞向自己的游蛇之后,正想抽刀斩向同时扑杀向花城的那条黑色身影。
却看到原本还在花城手中的那柄弯刀,正好越过谢怜的肩头,将张开獠牙的游蛇一刀毙命。
而后短刀去势不减,随着一声刺耳的嗡鸣声,竟然钉入金身法相身躯之上!
随后,红色身形踏步而去,沿着君江金身法相,一路栖身登上。
“三郎,小心些……”谢怜急道。
花城挪转身体,从法相上面抽出来钉在上面的黑色短刀,“这畜生竟然想对哥哥动手,看起来是真的目中无人了,既然如此,这双眼珠子便没有什么用了。”
话音落下,那道黑色俊美身影已经飘落到那黑蛇的背后。
黑蛇眼含凶光却没有转头,冷笑桀桀,原本披散着的头发却不断蠕动,不过呼吸之前,就幻化成了无数条细长的黑色蝮蛇。
从头到尾,衔尾而生,凡是已经生出尾部的细蛇,统统脱离老妪身躯,朝着花城撕咬过去。
“就凭你?”黑蛇阴森的笑声响彻大殿之上,“我刚好有些饿了,既然不识趣,便被我噬骨吸髓罢……”
“是么?”花城嘴角微微提起。
白色的流光凌空抽出,缠缚在黑蛇的双臂上,原本还异常嚣张的妖物动作凝滞,原本扑杀向花城的蛇群也被花城悉数斩杀。
花城冲着谢怜笑道:“哥哥真算得上贤内助了。”
“该死……”黑蛇直勾勾盯着神像座下的谢怜,既然暂时动弹不得,便使出来额外的法子。
众人只听见骨头挫裂的声音,这黑蛇竟然头颅翻转,身躯尚固定在原地,可已经面向背后的花城。
“既然找死,就怨不得我!”黑蛇脸上青筋暴起,突兀从背后刺破衣衫,生长出一只长满鳞片的手臂,五爪并拢,直刺向花城的胸膛。
花城面色如常,似乎早就料到了黑蛇这一举动,侧身躲过一击,黑刀却沿着那条伸出的手臂从手腕一路滑下,待到连接到黑蛇畸形的背部,一刀斩下。
“伸手砍手。”一条覆满鳞甲的手臂应声而落。
黑蛇垂着头颅,口中吐出黑色血液。
又一条手臂从背后猛然伸出,抓向花城再次举起的厄命。
在手臂刚要触及刀刃的片刻,弯刀脱手,花城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接过刀柄,旋转刀身一刀斩向黑蛇的双眸。
黑蛇神色慌张,勉强侧过头颅,却仍旧有一只眼睛被刀锋划过,鲜血淋漓。
“一只。”冰冷的声音透过耳孔,传到黑蛇的心神中。
屈辱,不甘,愤恨,恐惧的心绪不停在交织,黑蛇的身形此时更如牵线傀儡,骨头错位爆裂声不断延伸。
“三郎回来……”谢怜感觉到这黑蛇的心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倘若真的不管不顾,花城很容易吃了大亏。
“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的。”花城递给谢怜一个安心的眼神,借力踩在法相旁边佐官的石像上,弹了一下刀身,把留在上面的黑蛇余血震散。
黑蛇此时身形已然佝偻得不成样子,喘着浓重的气息,只留下那只尚算完好的眼睛警惕地直视面前这位黑衣男子。
“还要来么?”花城弯着眉眼。
黑蛇已经不敢轻声应答,却悄然下探出尾巴,沿着阴影处攀附,趁着花城还在跟自己对视的时候,一记尾刀直取后心。
“可真算得上现学现卖了。”花城跳起,就在此时,若邪凭空出现在花城的脚下,花城便脚踩流光,身形如同戏班中央落下的黑色幕布,盖住了一切终局。
“两只了。”刀刃抛射出去,穿透遮挡不及的干枯手臂,划破了最后一丝清明。
黑蛇干枯的双手死死按住双眼,歇斯底里地嘶吼。
花城借势身形也飘落下来,落在了谢怜的身前。
“多谢哥哥搭手……”花城朝着谢怜嬉笑道,而后看到若邪漂浮在空中,不肯返回到谢怜的手腕上,便也言道:“也多亏了若邪的帮助,才能如此顺利。”
谢怜收回若邪,轻点了一下手腕,笑骂了一句,而后看着花城无恙,才舒了一口气,又恼道:“好在没事,这妖物汲取过江兄的香火精粹,现如今又仗着自己拥有法相真身,没这么容易对付的。”
谢怜一语成谶。
就在两人言语之间,黑蛇宽大的道袍袖中爬出来一条小臂粗细的水赤链游蛇,相比较之前江阶砍杀的四条,这只明显更凶厉许多。
这游蛇沿着黑蛇的手臂,径直缠绕在老妪的胸膛一周,目光清冷的盯着三人。
“看样子这黑蛇没了眼睛,便让这条游蛇充当双眸了。”江阶说道。
看到如此怪异的一幕,花城反倒是不急不缓地绕着这尊法相细细打量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对着谢怜说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刚在哥哥这边夸下了海口,得了赞赏,这妖物就立刻又长出来一双眼睛,可如何是好?”
谢怜倒是习惯了花城的小孩子心性,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若是仙京的神官们听到他如此言语,免不得浑身打摆子。
就要看到花城单手抓着厄命,继续向前,便被一直站在一旁的淳山君江阶拦了下来:“花城主还是稍微歇息一下吧。”
花城笑道:“怎么,淳山君担心我不小心毁去了这座金身法相?”
“毁不毁去已经无所谓了。”江阶摇头,没有了初见这尊水主法相的失神,眼睛里更多地便是释然,“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和花城主都只算得上途径这里的看客,不是么?”
“真正来埋葬这桩因果的,只能是这则故事里的人。”江阶从怀中拿出来那串方才施展法术的铃铎,一手拎着系在顶端的红线,另外一只手还是攥着手心的那把精致刻刀,“你们已经为在下做的够多了……按照先前的约定,这里的事情,可算不得买卖里面交换的代价。”
看到江阶嘴角提上来的笑意,花城还准备说些什么,便被谢怜轻声制止了。
“三郎先歇歇罢。”谢怜对花城叹道,“这不仅是君江水主的劫,也是作为东岳正神江兄的的结,我们在旁边,帮不了太多的。”
“更何况,我也明白江兄的意思。”谢怜道,“他是不希望我们在这其中牵涉太多因果,气运昭昭,他比我们看得更清楚些。”
看着面前的麻衣男子缓缓走向前去,用手上刻刀轻轻敲击在铃铎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声纹在殿内荡漾开来,最终落入那方安坐在神台上的法相耳旁。
谢怜凝眉注视,竟是发现这座法相浑身颤抖不止,而后两行清泪竟从双眸之中流淌了下来!
黑蛇明显感觉到了神像的异样,五指成钩,再次抚在金身的头颅之上,怒喝道:“不动如山,压!”
听闻这妖物的敕令,便真的是如同看到有人在班门弄斧了,江阶嗤笑道:“不动如山?稳的是拿座山,你可清楚?!”
江阶一步向前,再次用刻刀敲击在铃铎之上,黑蛇瞬间感觉到有金石之声刺穿自己的心肺。声音再次响起,又有江水滔滔,倾倒天幕而来,黑蛇便又感觉到被抛入江水之中的窒息感。
随后便是一滩黑血喷出!
黑蛇怒极反笑,状若疯癫,死死盯着缓步向前的淳山君,竟然感觉到自己要败了?!
怎么能败!怎么可以败?
上一次失败,被君江水主镇压在了江底不见天日,这一次,自己可不想回到那个幽黑的地狱!
黑蛇目光怨毒地看着江阶,又扫视了一眼冷眼旁观的谢怜和花城两人,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五指加重力道,喝道:“起!”
原本在神位上盘膝而坐的君江法相躯体晃动不休,随着黑蛇单手上提,竟然直直站立了起来!
黑蛇空洞的双眸也在不停地淌着血,可是却全然不顾,指使着神像缓步走下神台:“踏!”
花城见状,把谢怜扯在身后,谢怜也是轻声唤出若邪,在两人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屏障,击飞因为剧烈晃动,从大殿顶部散落下来的碎石瓦片。
淳山君江阶并没有出手阻挡这黑蛇的疯狂举动,而是眼睁睁看着黑蛇驾驭君江神像,步步朝着自己踏来。
天官赐福,顺遂安康百无禁忌;神官降威,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这黑蛇尚且不是君江水主,但这踏步之下,纵使是身为东岳正神的江阶,仍能感觉到那种沉闷江底轰然炸雷的压迫感!
匆匆之下,只能收回铃铎和刻刀,侧身躲避。
可是没想到这黑蛇竟然没有紧追不舍,反而操纵着法相,撞破大殿的正门,夺门离去。
殿门被踏破,原本江阶安置在大殿四周的傀儡纸片人便失去了灵识,香火断绝,纷纷跌落下来,原本在外部压迫着的瘴气便加重了力道,这下子,真的有一种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危机氛围了。
花城眼看着如果再不离开,就要被生生埋在这里面了,便对谢怜说道:“哥哥,我们先出去再说。”
谢怜点头应允,然后对江阶喊道:“江兄?”
花城哑然失笑,表面虽然没有言语,但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谢怜瞧着古怪,问道:“三郎笑什么?”
花城点了点江阶的背影,道:“别劝了,说不得咱们这位东岳正神,巴不得被埋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