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李赋卿

11、第 11 章

　　“不是吧！张哥你有没有搞错，累死累活一下午就这么几个铜板啊！”
　　恙海欣趴在柜台和里面的张哥争论，不去收台面上的几个铜板。张哥也不吃这一套，敲着桌面，“爱要不要！难不成张哥还会吞你钱啊。“张哥把铜钱往恙海欣面前一推，语气也柔了点，”都是规矩，小海。“
　　恙海欣嘟着嘴，勉强收到荷包里。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搂住她，“去食堂吃饭不，一起啊！“
　　“张三！叫她干嘛，我才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张九绮从后方疾步超过他们，头也不回的走进食堂。

　　“走走走，快点，追上他。”张三毛毛躁躁的压着恙海欣往前赶。

　　张三大口往嘴里赶着米饭，口齿不清的说着，“今天回来得挺早，走得不远？”
　　一转眼恙海欣已经在鸿雁帮小半个月了，她回想着每天的遭遇都头大，商人瞒着妻子在外地有了情人，情人写信，海欣送信，海欣遭殃，被迫卷入家庭纷争。骑马半时辰，劝架一个时辰。

　　状元及第的好消息送回乡，热情的乡民们紧拉着她不放，偏要留她吃饭，任凭他怎么推辞都不能够。
　　“我们的大福星，感谢您送来好消息，来，喝！”农夫抓着她，豪迈的喝下一碗。
　　伴着男装的恙海欣疯狂摆手，“不不不不，我还要骑马，还有其他……”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于是……骑马一时辰，喝酒两时辰。

　　帮人写回信，恙海欣听到目的地甚远，高兴得很。但是……
　　“嗯……这么写不妥，咱重新来一次吧。“
　　“这样写，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很主动，很廉价，重新写一次吧。“
　　“这么说，会不会太高冷了，我觉得还是第一版好。“

　　恙海欣深深叹了口气，感叹着“钱不好赚啊！“
　　张三想了想，“你可以去抢些浅色的信纸呗，试一试跑长途，钱挺多嘞。“
　　一直沉默的张九绮眉头一皱，“你让女娃子去跑长途？睡荒郊野岭？“张九绮瞥了一眼恙海欣的身子骨，”等她送到了，信封都得给她染成红色。“

　　隔壁桌的大汉们听见他们的讨论纷纷把头转过来，讨论着。
　　“对啊，女娃！最近不太平，莫跑远了。“
　　“嗯！还记得永山那条路吗？就是去鸭子村的岔路口，另一条，小海应该见过。“
　　“我知道，就是去贵阳和边疆方向的路。“
　　大家不约而同的凑在一起，大汉压低了声音说道，“走那条路的兄弟，大多都没回来。“

　　大家都被吓着了，没人出声，这时张三坐回自己的位置，叹口气“哎，我以为啥事情呢，跑远路的兄弟很多天没回来正常，说不定在分舵帮忙呢，有饭吃，有床睡，死不了！“张三继续吃着饭，看着大家还围聚在一起，催促道“吃饭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恙海欣盯着桌上的菜走神，突然一道糖醋排骨被放在了他们桌子上，“海欣，辛苦啦~别想太多，没事的。”
　　转头一看，是华花。华花拍拍她的头，说道，“明天我家那位回来，我就不在厨房了，我二儿掌勺。”
　　二儿子……在这个世界华花有孩子了，真好。
　　恙海欣记得，在原来的世界里，华花是个舞蹈演员，但是她却十分喜欢小孩，可是……老天不如意，一次又一次的检查，一针又一针的扎进她平坦的小腹。渐渐的，白洁的脸庞开始暗黄，暗斑和周围逐渐显现，白发也爬上了头。

　　如果……

　　如果华花能来这个世界就好了，恙海欣这么想着。

　　女生细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他做饭可难吃了，明天去分舵吃饭吧。”
　　恙海欣点点头，心情有些回转。

　　回到房间，恙海欣从枕头下拿出归伽给的荷包，把今天的铜钱放进去。
　　“小半个月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她看着门外，有一些忐忑，身边人的离去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正当她盯着门外发呆，突然看见院子外有个人影摸索着。
　　“谁！出来！”她大声呵斥着。

　　那人缓缓的弹出个头，缩着脑袋缓缓地从门边挪了出来。
　　恙海欣看清了来人，华丽的衣裳镶着金丝，腰间挂着的玉佩一定价值不菲，但是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定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顾元不错了。

　　“公子莫不是又喝多了酒，到姑娘这儿来耍酒疯？”恙海欣将茶具摆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招手示意她坐下，她回想起顾元的嘱托，心里想着“和这个傻儿子搞好关系，顾元来寻我也方便些。”
　　顾元见她不赶人，屁颠屁颠的在她对面坐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的不是的，先前得罪了姑娘，一直想登门道歉，但是姑娘白天一直不在院内，只好……”见她盏上了茶，提醒道，“晚上饮茶，不宜睡眠。”
　　恙海欣不管这些，她本来就睡不着，“无妨，原本也睡不着，公子就当陪我吧。”
　　“可是有烦心事？”

　　“不瞒你说，有一位同僚小半个月没回来了，我和他在岔路口分离，其他人说，很多走那条路的兄弟都没能回来……”

　　顾元展开折扇，上面的山水图很是雅致，和他本人有点不符，“失踪的信使不少，姑娘很在意他。“

　　“没有的事，只是他拉我进的鸿雁帮，对我也很慷慨，应该算是我的恩人和老板吧。“
　　而且……她是看着他走上那条路的，如果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心情确实挺复杂的，那么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不要想这么多啦，会平安归来的，我叫顾元，怎么称呼姑娘，我请姑娘吃饭吧，上次实在是得罪了。“顾元扇着扇子，有几分公子哥的气质。

　　“恙海欣，好啊，不过得过几天了，我明天要去洛阳……“
　　恙海欣刚答应便看见顾元闭上了眼，再睁开，仿佛变了个人，看着她的眼里尽是温柔，柔情的眸子似乎要将她吸入眼中。

　　“顾元？是你吗？“
　　恙海欣小心的试探着，顾元以前看她的眼神也是这么深情吗？怎么有一丝肉麻和不适应呢？

　　顾元点点头，回应道，“嗯，我进来了，好巧啊，正好在你身边。“
　　“最近有什么情况吗？不知道你这边时间过去了多久，钟湳说，在我离开过后，你的脑电波发生了变化，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恙海欣身子一颤，茶杯毫无预兆的摔落在地上，碎成几半，就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还是忘不掉竹林里那位笑颜鬼煞，忘不掉剑穿透肚子，血液喷涌而出的感觉。

　　顾元站起身来将她环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肩头，拍着她的头。
　　这是他悄悄爱了十几年的人儿，他怎么舍得她守这苦。但他能做的只有安抚她，让她放手去闯，看着她，让她去受伤。
　　“都是假的，没事的，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我的感受是真的，他们每个人有血有肉！张三、张九绮、归伽，甚至陈旭，每个人都像是有自己的人格，怎么让我下得去杀手。“
　　“怎么会是假的，我的肚子被刺穿，血液喷出来，我真的死了一次啊，真的……真的好痛……“

　　“真的痛啊……“
　　恙海欣捶打着顾元的胸膛，嘶吼着。
　　逐渐的，她声音缓缓低下来，又归于平静。

　　顾元只能将她抱紧，紧到没有空隙，无法呼吸。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一直环在自己的臂膀下，不让她接触这片悲伤的空气。但他只能一次次的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