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吉祥一夏

13、第 13 章

　　这小厮领着有熙拐来拐去，穿过一个一个假山，终于看见了藏书阁。

　　“到了。熙华神君请进。”那小厮到了地方就自己退下了。

　　“司命神君。熙华神君求见。”有熙在门口喊道。

　　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有熙推门而入，古色古香的阁楼中间坐着一个白发老人。老人正在悠闲地斟茶，有人进来也未抬眼。腰间一颗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正是皇甫有熙在碧落镇听见的铃声。

　　果然是他！

　　“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熙华神君不会来我的寿宴呢。”司命神君虽如此说，神色却毫无意外的样子。

　　“神君寿宴，多么有趣的盛会，我怎么会不来。”有熙坐到司命神君对面，“司命腰间铃铛好精致。”

　　“这是西海鲛人进献的神物，挂在腰间可温养神识。”司命似乎并未多想，直接告知了铃铛来处。

　　“实不相瞒，我在人间碧落镇曾经见过一名老者，他腰间也挂着这样一枚铃铛。”有熙将当日所见和盘托出，二人陷入沉默，“司命就是那日的老者？”

　　“正是。”

　　对方承认的如此干脆，却是有熙不曾想到的，“你竟然都不打算隐瞒了？人间碧落镇是红袖家乡，你竟然在她的家乡杀了那么多人！”

　　“那么你呢？我还只是杀了不认识之人，你呢？你杀的又是什么人？是那些信任你，爱你之人？说起来，还是你的心更狠，还是你更胜一筹。”司命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慢慢走向门口。

　　“何必在我面前装仁义道德？不是你，雪婴的家人怎么会死？”

　　那个名字一出口，有熙忽然胸口一窒，无形中一块大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对你可是尊敬爱护有加，所以才会收下你给的东西，所以才会害死至亲之人。还有吴淞，他又做错了什么？要为了你离开三间界？寄人篱下，最后还要因你而死？”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有熙感觉胸口闷闷的，“他们是你送到位身边的？”

　　有熙忽然有些明白了。

　　“我只不过告诉雪婴你是天下最值得信任的人，他居然就信了。至于吴淞？他倒是一个意外。现在想想，你是不是比我更狠？至少我不会在明知会害死一个善良的人的情况下，还不提醒人家药水有毒。我不过是杀了一群素不相识之人罢了。而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司命站在门前，慢慢抬起手，“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

　　“我的父亲？”有熙今日收了太多打击。

　　“人人都道你熙华神君天之骄子。一出生就是天级神骨，后年幼父亲早亡，却能靠自己在风云诡谲的天界混的风生水起。事实上，他们搞错了关系。是为了你的天级神骨，父亲才早亡的！”说到神骨，司命神君的神色变的有些疯狂。

　　“你什么意思？”有熙双腿忽然瘫软。

　　“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熙华神君，你的神骨根本就是你爹从别人夺走后打入你体内的！他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为你施法走火入魔而亡的。”

　　“不会的。”有熙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相信的世界忽然崩塌了。他总是防着周围的人。到最后，最坏的人却是自己的父君。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如此机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的神骨是我的！你不是问我为何容颜衰老吗？因为你！是你夺走了我的神骨，让我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有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秘密。

　　“难道我想成为人见人打的过节老鼠吗？如果不行采阴神术，我根本无法维持仙体，因为我根本没有神骨！你知道因为你，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问我同一句话，"你看起来不像两万岁啊？"那些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插入我的胸膛，让我痛彻骨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有熙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从前，他总觉得自己这样貌站在人群里，应该是陌上谁家少年郎的模样。儿如今，他却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根肮脏的骨头不断散发邪恶的味道，他拼命抓着自己的胸腔，想要将那一点儿骨头抽出自己的身体。

　　“把它还给我！它离开了我那么多年，该想我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它从你的身体里抽出来。想想雪婴，想想吴淞，他们都是良善之人，而你，也该如此。”司命疯狂地抓起有熙的衣襟，迫使他看着自己的脸，“把神骨还给我。”

　　有熙看着面前的脸，感觉脑袋嗡嗡地响。身体忽然一轻，面前疯狂的脸已经被踹飞到了一边。

　　“司命神君，你擅自使用禁术，天帝罚你下凡渡劫，行善积德，洗去一身罪孽。”南宫安澜拎小鸡一般拎起地上失魂落魄的皇甫有熙。

　　有熙回头看见紫檀担忧的脸，安抚地笑了笑。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中了一张小纸条。趁着众人不注意，捡了起来，藏在了衣袖里。

　　“你所言，根本无凭无据。怕不是为了争夺神骨胡说八道。”有熙抬头看见南宫安澜将自己不在了身后。他这才发现这人一直在帮自己。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这一次，他愿意全身心地相信他。

　　“司命存心害你，不过是为了你父君为你留下的一切，你万万不可相信。只要否认就是，等他坠入轮回，我再帮你查明事情真相。”有熙脑中忽然响起南宫安澜的声音，别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他知道这是传音入秘。只有他能听见。

　　“好。都听你的。”

　　听见此话，南宫安澜仿佛见到了鬼一样，回头诧异地看了有熙一眼，紧接着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皇甫有熙！你出来！不要躲在太子身后！你把神骨还给我！”他额角青筋暴起，头发散乱。往日最爱护羽毛的司命神君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将神骨还给我了！”

　　“谎话连篇！你擅自使用禁术便罢了，如今还要妖言惑众？不悔！出！”一声令下，左耳后忽然窜出一个小亮点，那亮点逐渐变大，有熙这才看清楚，是一片日月星辰。

　　那日月星辰忽明忽暗，煞是好看。

　　“这是殿下耳后一块耳骨所化。因殿下本体是一片星空，所以他的样子也就像一片夜空。我也是第一次见。”

　　有熙耳边响起紫檀的声音。回头看看，怎么紫檀的眼圈都红了？

　　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修为高深。何必为难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神。”司命神君聊想自己今日难逃此劫，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在门外搜索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闻讯赶来的青鸾。

　　那星辰却不断逼近他。有熙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他却一脸害怕，也不知这神器究竟有和奇妙之处。直到其中一颗星星忽然钻进他的身体。他的脸色一下变的难看。当即痛的倒在地上不能行动。

　　“不悔星空，有成千上万颗星星，每一颗都能削铁如泥。这只是其中一颗，放心，它不会毁了你的仙体，毕竟你从凡人变成神仙也不容易。”说着，一条捆仙锁将痛的直不起腰的司命神君捆了起来。南宫安澜随手将他拎起。

　　“答应你的话都会作数。”临走之时，南宫安澜如此说。

　　“大哥，没事吧？”紫檀小心扶起皇甫有熙。

　　“琳琅呢？”发现少了一个人，有熙忍不住问道。

　　“回去再说吧。”有熙这一问，紫檀声音更加沙哑了。

　　“好。”有熙在众人搀扶下回到了碧游宫。想起这半日来听到的惊天秘密，越发心神不安。还想去找锁妖塔的司命神君问问，却被东躲西藏的墨瞳告知，司命神君已经魂飞魄散。

　　墨瞳闯进来前，有熙正靠在警世砚边，慢慢查看手中的纸条。

　　这是东海鲛人鳞做的纸。注入灵力，立刻就会焚烧殆尽。不知这手心之人为何没有将纸完全烧尽。

　　“时机未到？”什么时机未到？这字体有些眼熟。不过，这到底是谁写给谁的纸条？

　　窗外传来碰的一声，有熙将纸条收起，“谁？”

　　看着窗框边滚进来的胖乎乎少年，有熙下意识互推了一步，因为对方脸上的笑容实在过于谄媚。

　　来人正是没了靠山的墨瞳。

　　“幸好我早就在找门路拜入天后座下。要不是我那天恰好出门打听天后喜好，没回来。被司命抓住了，岂不是要落得和青鸾一样的下场。”墨瞳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手中的小册子。

　　“青鸾怎么了？”有熙问这话时，眼角恰好瞟见小册子上面写着，“天后起居录。”真真是被这孩子对天后的热情感动得热泪盈眶，“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天后了？跟天后有一腿？”

　　“什么！别胡说八道，侮辱我女神！”一说天后的坏话，墨瞳立刻急了，“我跟天后，那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当年要不是天后给了我一个馒头，我根本熬不过那些艰难的日子。我相信，天后就是整个天界最仁慈的女主，最慈祥的姐姐！”

　　“你和我认识的天后怕不是一个人。”有熙想起她那个弟弟，莫名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姐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本想在司命神君那儿先熬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投到天后座下，谁知，这司命神君是个短命鬼。才两万岁上就死在了锁妖塔。要不是青鸾这厮着实唠叨，总是冷嘲热讽，说我干活不卖力，司命又总是动辄打我。我没和青鸾一起去就神君，这会儿也被神君杀了。”

　　“神君死了？临死之前杀了青鸾？他要青鸾给她陪葬？”有熙忍不住问道。

　　“是啊。反正我感觉自己前途渺茫。能否在神君这里躲避一段时间？”墨瞳递上一根青绿玉如意。

　　“见面礼？”有熙看着面前的玉如意问道，对方点点头。看来还知道些规矩。有熙收下了，“司命神君死前可有说过些什么？”

　　“这。。。”墨瞳眼珠子一转，跑了出去，“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若是能好好休息休息，兴许能想起谢什么。对了，我的房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