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七入画

16、第 16 章

　　......

　　华灯四起的夜晚，CBD地段迎来了一波人潮小高峰。咖啡馆和酒吧是许多白领下班后小聚的地方，这里的夜晚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白天的繁华。

　　一家日料店，临窗的某个隔间里，顾宇在等一个答案。

　　“我知道，这么说你不一定会信，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认识很久了。”

　　他有些紧张，有点忐忑。而这些，都是在他面对冯晓婷时，不曾有过的。

　　许馨安垂着眼，心跳得有些快。

　　但此时的心跳，却并非因为顾宇的表白。

　　她甚至都不想与之对视。至少在这一刻，她心头想的，念的，恨的，皆因眼前人。她怕自己看着那双眼睛会愤然离场，会前功尽弃。

　　沉默许久，她终于有了回应：“......嗯，对我来说，是很突然。”

　　“我明白。”

　　“所以......给我点时间吧。”

　　“当然。”他的声音低下来，“不要拒绝我就好。”

　　许馨安再一次垂眸，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顾宇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在往理想的方向发展。

　　两人从日料店出来后，向停车场走去。这晚的风格外大，他问她冷吗？她说不冷。隔了一会儿，他又说，冯晓婷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她说哦。

　　一只麻雀从他们身旁飞过，在路边梧桐的枝桠上短暂停留后，又鼓翼飞走了。

　　“明天我来接你吧。”他说。

　　“不麻烦了，我坐地铁去公司很方便的。”

　　顾宇停下脚步，看着她，“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默认你就是我女友了。”

　　许馨安的眼神开始闪躲，她看向自己的脚尖，心头五味杂陈。

　　这晚虽然风大，但星空难得的清亮，那些光点显得洁白而宁静。

　　顾宇的车开到目的地时，他说我送你上去吧。她说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但他还是下了车，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像历经时间的淬炼，变得分外清晰。

　　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那边传来睡眼惺忪的声音：“喂——我这边天才刚亮啊。”

　　顾宇笑起来，问：“你回来的时间定了吗？”

　　“这周末，怎么了？”

　　“行，那等你回来找个地方喝一杯。”

　　林陌成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兴奋，翻了个身，“怎么了？你那个项目过会了？”

　　“不是，还记得我说那个很像江文静的女孩吗？”

　　“把人追到手了？”

　　“反正她没拒绝。”

　　“嗯，”林陌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那是值得喝一杯。”

　　另一边。

　　许馨安也在接电话。

　　“喂。”

　　“许小姐，你好呀！我是卞丽。”

　　“......”

　　“啊，就是卞小胖，上次在我们公司，我们还见过的，你还记得吧。”

　　许馨安关门的动作慢下来，神色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当然记得。”

　　“我听我经纪人说，这次能参与微电影的拍摄，全靠你的推荐，谢谢啊！”

　　“不客气，也就是开会时提了点建议。”

　　“啊对了，我快递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吧！”

　　“收到了，谢谢。”

　　“哎呀，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地址我是问同事要的，还担心你收不到呢！”

　　卞丽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前几天回了趟老家，这个粉色的报春花不多见的，只有我们老家才有，希望你喜欢哈！”

　　许馨安从包里拿出那枚EMS信封，又从里面取出报春花标本做的明信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谢，明信片很漂亮。”

　　......
　　......

　　因为有了微电影与网红大会的加持，卞丽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

　　根据公司内部数据显示，她近期的直播点击率正在大幅攀升，已成为全公司同类型主播里，点击量排名前五的主播。

　　为了更上镜，卞丽去打了瘦脸针，等不及恢复，她又去做了热玛吉。

　　粉丝发觉了她的变化，一个劲的夸她变美了，更上镜了！

　　卞丽在享受赞美的同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她的明星梦，仿佛已触手可及。

　　但谁都没料到，这位女主播最风光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起先，是她直播中的一个小意外。

　　她在直播挑战吃完100只小龙虾的过程中，右上颌的第二尖牙居然脱落了。

　　然而，当她从嘴里取出这颗牙齿时，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本应出现的惊恐。

　　大家只见她将牙齿放到了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后，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没事，这颗牙一直不好，早就松了。”

　　这一下，网友们不买账了。

　　一个成年人，咀嚼食物的过程中掉了一颗牙，竟然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嘛。

　　“我的天啦！人生中第一次看直播掉牙！”

　　“妈呀，这也太拼了吧，催吐催的牙都掉了！”

　　“你这颗牙就是催吐的后果啊！牙齿都被腐蚀坏了，还敢说自己不是催吐！”

　　评论区的负面留言如洪潮般涌来。

　　面对网友的质疑，卞丽开始有些慌了。她用纸巾抹了抹嘴，尴尬之情再也难掩，“我真的没有催吐哦！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平时就是这么能吃的，胖不起来就是肠胃不吸收而已啦！”

　　“那你这牙齿掉了是怎么回事？”

　　“你牙都掉了啊，铁证了啊！”

　　网友们依旧不买账，质疑催吐的留言越来越多。

　　“我这颗牙是被虫蛀了，早就松了，我还有看诊记录呢，大家要是不相信，我给你们看病历本总行了吧！那今天就这样啦，爱你们哟！”

　　那日，她并未向往常那样，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和网友说再见。

　　她的脸上写满了身心俱疲。

　　她先是去催吐，再来是发呆。茫然的情绪过后，那些负面留言开始让她局促不安，心神不定。

　　都说做吃播的，人气暴增的背后，是一张停不下来的嘴。

　　这话卞丽太有体会了。但与此同时，她一次又一次催吐的行为，已将她拉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她用手摸了摸牙床上的洞，呆滞片刻后，又走向了厨房。

　　食物，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也成了她的海.洛.因。

　　......

　　转眼，到了周五。

　　嗡——

　　会议中的许馨安收到了一条微信。

　　打开一看，是张照片。她将照片放大，内容是古典乐全球巡演的宣传。几秒后，又进来一条信息：

　　林陌成：【改天请你听完整的柴可夫斯基（微笑表情包）】

　　她的眼里蕴出笑，输入了个“好”。写完她又犹豫了下，删掉了。

　　临下班时，她去给顾宇送文件，办公室里坐了好些人。推门进去的刹那，她与那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又很快移开。

　　她像个心虚的人，放下文件立刻就退了出去。

　　出来没多久，她收到了顾宇发来的信息：【小安，周末有空吗？】

　　【周末我朋友回国，我要去接机】她回复道。

　　顾宇：【好吧】

　　隔了一会儿。

　　顾宇：【今天本来想送你回家的，但临时有个会，大概要弄到很晚了】

　　许馨安如释负重，回复说：【嗯，那我先下班了】

　　一年就要接近尾声，她从公司出来时，看到好多建筑物在换新年彩灯。她看了眼时间，卞丽的直播节目已经开始近一小时了。

　　她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卞小胖”“催吐”这样的关键词后，跳出了一连串信息。

　　“卞小胖那种吃法，一看就是靠催吐啊！一顿的饭量够我吃一星期的了，怎么可能不是催吐！”

　　“如果真的催吐，那简直是在用生命赚钱啊！”

　　“她真的很像是会催吐的那种人，她前段时间的直播不是翻车了吗，牙齿也掉了，脸色也不好！”

　　评论有很多，其中不乏粉丝的夸赞，但许馨安看得最多的，还是网友们对她催吐的质疑。

　　“她肯定有催吐习惯啊，特征很明显嘛，身体瘦，脸很大，还有你们注意她的手背，好几次都看得到伤口，明显就是扣喉咙造成的啊！”

　　“大家注意看今天直播的7分21秒，食指上的伤口看的很清楚呢！”

　　许馨安点开网友的视频截图，卞丽右手食指的指根处，确实有个红色伤口。

　　她又看向截图里的那张脸，那脸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已相去甚远。唯一不变的，是那双虚伪的眼睛。

　　她收起手机，去了卞丽直播的地方。

　　“现在给大家介绍的，是我本人的最爱——酸辣粉！不知道有多少网友和我一样，对酸辣味的美食情有独钟呢！”

　　一家美食广场的川菜馆里，直播助理配合着服务员，将满满几大碗酸辣粉放到了卞丽面前。

　　她依旧化着浓妆，穿着宽松款上衣，给网友介绍美食。

　　这是一家新开的美食广场，为了吸引人气，广场与TK公司签订了一份宣传协议。在众多网红主播中，卞丽脱颖而出，成为了这家美食广场的首位官方女主播。

　　为了这场直播，她早早就做起了计划。

　　当天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化什么色系的妆容，都一一考虑到了。

　　直播团队也从公司调度了一批最新的摄影设备，一切都很顺利。

　　至少，到目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