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47、四十七苦笑杯中酒，忧心家中儿

　　“阿云，之后打算怎么办？”江川侯的语气有些复杂。
　　饭桌上，他和王云密多喝了几杯，敞开了心怀，也好叙叙旧了。
　　“先让小妹和翰儿培养培养感情，待到他们年满二八，再准备大婚。”
　　王云密以为他指的是，江翰栖和自家妹妹婚礼，他是这么想到，等到确定龙御没有问题，再放妹妹出来见人，这才安全。
　　“二八！我今年才十五，那得再等一年啊！”
　　江翰栖酒量极差，才喝了几杯，就昏醉了，他浑浑糟糟的吐了一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不是在问翰儿的婚事，我是问，江家这么大的势力，被皇上清去了，你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待我辞了官，交了兵权，你没了江家这么个友军，怕是那皇帝要对王家动手了吧！因为二皇子，现在整个云阳龙氏，都被皇后的母族视为眼中钉，你呢？到底怎么想？”
　　江川侯瞥了他一眼，忧心忡忡的说了自己真正的想法，王云密拿酒的手有些不稳。
　　“……”他沉默不语，一时间，也不知自己作何感想。
　　“皇后的家族，对于二皇子出家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们可是，把这一事，一直按在你的头上！”
　　见他神色失魂落魄，江川侯叹了口气，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王云密十分难受的一口饮尽杯中酒，嗓中如有千斤重难受。
　　在马车上，他就和江翰栖商量过，皇帝这些年一直忌惮江家和王家。
　　之前防江家无非一件事，江家世代武将，忠义之后，皆是枭雄之辈，江川侯手握重兵，五十万的江家军在他手上，龙唐一半的兵马，本来皇帝就防着江家。
　　几十年前，江川侯一直稳稳当当，低低调调，却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娶了前朝皇帝的曾孙女，很难不让人想到，他想谋权篡位，当个名正言顺的皇帝。
　　若是他突然谋逆，这皇城内的十万禁军，哪里抵得过五十万江家军。
　　这点一直让皇帝十分介意。
　　他们也明白，皇帝既然想着现在去了江家这个大疙瘩，那便只剩云阳龙氏这个毒瘤了。
　　云阳龙氏族内子嗣众多，除了自己的产业，每年朝廷给的俸禄也不少，这百来年，风调雨顺，没有妖怪为祸，除了吃喝玩乐，他们什么没干，一直在造人，家族体系十分庞大。
　　别说龙唐境内，云阳龙氏在其他封地国家的子嗣也是很多，十五年前的妖祸，皇帝就有意问罪龙氏，可是灭门，要杀，也很难杀得干净！
　　皇帝防云阳龙氏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当初龙唐立国，龙氏祖先曾被推皇位。虽然后来是唐姓当位，但皇帝许诺过龙氏，将来若是龙唐没有明君可以担任，龙氏能者，即可替代，登上皇位。
　　龙氏历代在朝中没有官职，纵使这些年没有人在官场做事，却也能在朝中，扎根至深，多少人替他们送信卖命。
　　被收复的五国，也到处都是龙氏的人，各国里合作的各种势力不在少数，若是谋反，那也是不难的。
　　二是龙氏有两条神龙，自从助力龙唐开国皇帝登位那位族长死后，多少年了，王家没有出过一个可以号令神龙的人，王云密一出现，青龙听他号令，这事情自然让朝中让人自危，却让皇室忌惮。
　　当年他和二皇子唐淇河，二人之间，有些……复杂的事情。
　　王云密就是害得唐淇河行了及笄之礼后，舍弃皇子的身份，出家做了和尚的缘由。
　　皇后一族，一直在扶持唐淇河做太子，这事情发生后，他们耿耿于怀，对他总是明里暗里使绊子。
　　当年二人还是少年，唐淇河对他，心有仰慕。
　　表面上，当他是大英雄，暗地里，对他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时他名声大燥，不少人攀附于他，唐淇河也不例外，对他百般讨好，千般腻歪。
　　他本以为这人只是借着仰慕之由，实则拉拢，培养势力，为了稳登太子宝座而为。而他也需要皇室中的势力，稳固自己族长的地位。那是他便和此人交好，二人关系融洽，在淮北的时日，他们同食同住。
　　万万没想到，唐淇河对他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他发现以后，说清道明的撇清关系，却遭到对方日日死缠烂打。
　　那日他捉妖，险些丧命，幸得唐淇河及时出手相助。
　　看着唐淇河豁出命待他，撇开家族脸面，皇族子弟的身份，屈尊去追求他，他也确实，在那些狂风浪雨的日子里，对唐淇河，有了些不该有的。
　　男子爱上男子，为世人所不容，顾及脸面和人言可畏，他一直不敢和二皇子真正的表明心意。
　　可是，那日唐淇河趁他不备，下药于他，迫他与其厮混床帏。当时那件事情发生在皇宫，二人被皇后当面捉奸在床。
　　此事被皇后压了下来，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唐淇河的清白名声，皇后逼迫唐淇河与他恩断义绝，唐淇河照做了。
　　玩过了，就抛下他，离开他。
　　这般行径之事，也不仅皇家这些肮脏之辈，做得出来，世人皆是如此，薄情寡义。
　　他恨透了唐淇河，从此不再见他，孤身一人回了南安城。
　　皇帝不知此事，却忌惮着，王云密会随时号令神龙，逼他退位，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长公主赐给王云密，表面上是赐婚，暗地里是让长公主盯着他。
　　唐天可嫁给王云密一事，其实是皇后暗中捣的鬼，为了羞辱王云密，他就只配和一个婢子生的丫头在一起。
　　此举也是为了断他念想，让他和唐淇河断的干干净净。
　　二人成婚后，他心中依旧忘不了唐淇河，可是唐天可一直，对他十分上心，慢慢的，他爱上了唐天可。
　　王家不少皇后的暗棋，眼见这王云密越过越好，皇后得了消息，愣是心生了怨气，跑去告诉唐淇河。
　　他发了疯，一怒之下，舍去皇子身份，出家做了和尚。
　　唐天可嫁到了王家，和王云密恩恩爱爱，连生四胎，一堆的娃儿，脱离了皇帝的掌控，成了颗废棋。
　　这下好了，皇后直接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云密沉凝许久，扯着嘶哑的声，缓缓道：“阿云谢过将军的关心，我既然已经娶了可儿，今生，便只会爱她一个，不论旁人再如何，也只是旁人。再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往后之事，何必忧愁。”
　　唐淇河，已经是旁人了，无关紧要。
　　他自是如此想，但旁人又作何感想？
　　江川侯皱皱眉，想说什么也没说，咧嘴一笑，道：“也是！你可是收复五国的大功臣，这点小事，能难倒你？”
　　王云密笑道：“什么大功臣，不过侥幸尔尔，且不说，这还少不了将军的功劳。”
　　在来淮北的路上，江翰栖就和王云密分析了许多。
　　那几个月在侯爵府被软禁，江翰栖也不是白待的，江川侯为了让他放弃那个妖姬，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说。
　　讲了一堆朝廷上的军政要务，来教育他，不能只顾儿女私情，也要顾虑顾虑他这一家老小，江家九族，上上下下几千口人，都被人盯着。
　　虽然最后辞官这事情是江翰栖突然提出来的，但能保住他和阿爹一家人的性命，不论如何，江家军的兵符在不在阿爹手上，江家军都会听阿爹的号令，这皇帝也不敢怎样乱来。
　　王云密看了一眼醉酒的江翰栖，不过半年未见，这个臭小子，变化这么大，前几天在王家还那么调皮捣蛋，今天在御前却能……头头是道！
　　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也是该长大了，毕竟这侯爵府，也护不了他一世。
　　其实也没多少惊讶，江翰栖的转变，王云密想想也是，外祖父曾经说过，这天下终究是云阳的。
　　这孩子，从小天资聪颖，圣贤之书倒背如流，诸子百家皆能熟记，若是好好教导，翰儿必定能成为一个好明君，可是现在他要入赘王家，若是丢了皇储之位……
　　罢了，自己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待自家妹妹也是真心实意，当不当皇帝已经不重要了，报仇这事情，自己还是一个人解决，来日方长，不愁没有办法。
　　江川侯摇摇头，深叹一口气，道：“你我相识也有十四载，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啊！”
　　唉~这个孩子，十三岁识得，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现在他都二十七岁了，从认识他起，就是满满的疏离感，总是一副心有重担的样子。
　　看来他爹他娘，还有唐淇河的事情，对他终究是打击很大，自家这个宝贝儿子，从来没有打开过他的心扉啊，也不知道把翰儿放在王家，养育这么多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王云密翘起嘴角，给江川侯倒上一杯酒。
　　“变化那肯定是有的，哪有人，十几年都没有变化的，那是妖怪吧！”
　　“呵！”江川侯拿着酒杯，苦笑一声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也罢，我也老啦，如今这朝代更迭，早晚，我们这些老人家都会被淘汰，这天下，终归是尔年轻人的天下！”
　　王云密摸摸酒杯，道：“将军不过六十五岁，就说自己老了，这可要让那边境部落的氏族哭成泪人了！”
　　江川侯毕竟是王侯将相这种名门所出，能坐上镇国大将军的位置，见识能耐哪里是常人能比的。
　　上阵杀敌数十年，见过多少血腥，他哪里怕过。龙唐一个小小的皇帝，他还不放在眼里，他这般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这个唯一的牵挂，他这个宝贝儿子。
　　江川侯九年前去了边境，以他的能耐，收复五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小小的边境部落，可是这么多年，他带着十万江家大军在边境打仗，却迟迟未归。
　　在边境，有一小国，名为僵域国，五国皆是云阳前朝的同族，但那边境之国有些邪门，僵域国，顾名思义，僵尸的国域。
　　僵域国有一种邪术，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像真人一般鲜活，栩栩如生，那僵域国从来闭关锁国，不与外来部族有所接触。
　　可不知为何，九年前突然屠杀了边境的一个小部落，然后复活他们，攻打龙唐，江川侯带着十万大军，迟迟攻不下这个边境小国，就是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家的军队。
　　看着自家一同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将士死后，还要被如此虐待尸身，他极是不忿，一直恋战，导致死缠不慎，被杀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僵尸，包括那归来的十万江家军的将士，都是僵尸！
　　后来，他去边境送粮饷去的及时，那僵域国见到他的到来，竟然不战而降，退兵而去，而那边境部落的众人，皆倒地化为枯骨随风散去，江家十万将士却无人消失。
　　此战实在诡异，死去的人都活过来了，活着的人却不知，内心是何种恶鬼。
　　僵域国有一种草，名为忘忧，故此王云密寻了忘忧草，让那些江家军的战士和自己随行送粮草的人，忘去了。
　　这件事情除了江川侯和王云密再无第三人知道，而也是王云密做的这个决定，害南安城，在后来，被屠尽了。
　　江川侯不知道僵域国留着江家军和他的性命，是打算做什么？
　　他害怕对方图谋不轨，他也尝试过自尽，火烧，服毒，刺剑，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是倒地后依然能重新爬起来。
　　他放心不下这个宝贝儿子，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倒地化为枯骨，随风散去，所以他回淮北以后，就一直在安排侯爵府的诸多事宜，最操心的也是这臭小子的婚事。
　　“阿云，你又何必挖苦我！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废话，若是……若是以后，有一天，我这具身体，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我突然去了，我家翰儿还要仰仗你，多加照拂啊！”
　　江川侯是声调多么的无奈，当初边境一战，黄泉枯骨，他现在应该在地底下长眠，而不是在这侯爵府的大院中饮酒作乐！
　　“将军言重了，这些年，翰儿在我身边长大，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兄长了，再说了，这翰儿可是被圣上赐婚，要入我王家做上门女婿的，我怎么说也是个孩子未来的大舅哥。不用将军开口，若是将来，将军真的有什么不测，翰儿，还有阿云这个兄长照拂。”
　　王云密风轻云淡，完全没有被托孤的严肃感，让江川侯松了口气，撇去那一头的烦恼，和王云密举杯畅饮。
　　“人生数十载，难得忘年交，有阿云在，我就放心了。来来来！今日我与阿云，再饮三百杯！”
　　“好，那今日可就不醉不归了！”
　　王云密的稳重深沉，江川侯是见识过的，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一定也是难以开口的，他和王云密相识多年，和王云密一起见识了多少大风大浪，他是如何处变不惊。
　　身在此位，却还能维持自己的初心，是个人才。把江翰栖交给王云密，这件事，他总算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