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四十六辞官养白首，却细儿伤否 ...
-
皇帝摆出一副沉重的表情，道：“翰儿，朕听闻，你之前在南安城暂居时，迷上了一名妖姬，怎的如今把她忘记了，又要娶你捡回来的小丫头？”
江翰栖道：“回皇上，那小丫头不是旁人，正是小民失散十几年的亲妹妹！”
王云密也没想到，江翰栖会直接提出来赐婚一事，他以为江翰栖也只是瞎闹腾，看来这个臭小子是认真的！
“哦？怎么从未听见你提过你还有个妹妹？还是失散多年的，怎么不曾让朕帮你去寻找？”
皇帝有些不悦，提高了他的声调，早就听闻，王家的女儿一向很少，凡有所出，皆是倾国倾城之色，他见过的，也就一个，已经成亲了。
前族长王夜笙家方才成亲的那个，国色天香，皇帝早就垂涎已久。
所以这个王云密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勾起皇帝的好奇心，怕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被人捷足先登。
王云密道：“这种小事，小民怎敢叨扰陛下！”
皇帝眉头一挑，王云密就知道他肚子打着什么算盘。
这狗皇帝，后宫这么多美女，天天沉迷美色，在人间搜罗了多少美人，又想着把王家的姑娘也纳进宫里，还好意思说他们云阳龙氏底下的人不务正业。
“回皇上的话，之前迷上那妖姬，那是因为翰儿年纪小，定力不足，被那妖姬诱惑至深。而今，那妖姬早就不知所踪，这王家妹妹，对我又有救命之恩，还对我暗生情愫，翰儿可不能做个忘恩负义，薄情寡心的负心之人！”
“再者，我与王家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竹马之情，他的妹妹自然是一家人。皇上也知道，江家十代单传，家父年迈，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早日成婚，为江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如今我龙唐盛世，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亦然勿需他老人家再上阵杀敌，守卫疆土。阿爹本就望着儿孙膝下承欢，天伦共享，翰儿为阿爹求个告老还乡，在家颐养天年，岂非自在快哉。”
江翰栖没等皇帝喘息的机会，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话，大意就是，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懂事了，为了给爹爹养老，什么都不要了，所以快点赐婚吧！
王云密听着江翰栖这一道一道的，也是诧异，这臭小子天天跟着自己，驱邪捉妖，修炼法术，逛青楼喝花酒的，每天闹哄哄的。也没见他怎么好好读书，怎么现在说话文绉绉的，堵得皇帝老儿都说不出话了？
“翰儿都懂得替父亲考虑了，是啊！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尔江家，就你一个独苗，这要是早日开枝散叶，江家那黄泉下的列祖列宗也能早日瞑目！”
皇帝听着江翰栖这一堆话，一字一句，都在表达他友情亲情，何等重要，之前和妖姬的儿女私情都不重要了，看来这妖姬的迷惑也只是一时半会的。
皇帝又道：“可翰儿，这王家有个规矩，女儿不外嫁，若想娶王家姑娘，你可得入赘啊，这大将军，可同意？”
这狗皇帝明显是故意的，拿江家入赘的事情来压他。王云密暗暗拧了一下眉头，若是江翰栖放弃了皇储之位，那三位长辈的计划……
江翰栖抬起头，摆出一本正经的面色，大声道：“那皇上就有所不知了，父亲他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这些年，征战沙场，与生生死死擦肩而过，他对名分这些东西早就不在乎了。”
皇帝心底一笑，十分开心，又问：“那你呢？你若要娶王家妹妹，那便是放弃爵位，和储位，将来在朝中，无论是否为官，都不再是江家人，而是王家人！”
皇帝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入赘了王家，那你可就要放弃，你这祖祖辈辈拿下来的爵位，和这龙唐江山的皇储之位！
真是笑里藏刀，他早就巴不得自己放弃储君之位。
江翰栖在心中谇了一口，表面不动声色，铿锵有力的回答道：“翰儿知道！翰儿愿意放弃这一切，求皇上赐婚，让王家妹妹嫁给翰儿！”
皇帝在试探，边境一战是他和那僵域国的国主密谋的，这江川侯虽然又大权在握，但是边境一战，他已经是枯骨一具了，包括十万江家雕月军。
就算江川侯想要谋权篡位，也没有那命坐皇座。
江川侯可以放松警惕，可是他膝下还有个前朝血脉初成长，待他成长起来，自己怕是稳不了几年的江山。
江翰栖若是想要这皇位，有前朝血脉的这张金牌，那江川侯身后剩余的四十万江家军，必定是力挺，自己不得不防！
皇帝一笑，温和道：“好好好！你确实长大了！朕这就拟指，赐婚于你和王家姑娘！”
“谢皇上隆恩！”
江翰栖生怕他反悔，感觉拜谢，跟着皇帝身侧研磨，快速领了圣旨退出，完全不给皇帝再次开口的机会。
二人一出御书房，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皇后。
“哟，这不是王家族长吗？”
“小民叩见皇后娘娘。”
“翰儿叩见皇后娘娘。”
江翰栖和王云密跪在地上，仅是行礼便不再说话，皇后冷冷一瞪，甩袖走了。
王云密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有些慌乱了步伐，江翰栖心里全是和娶阿风的圣旨就要下了，没有一丝发现，他的云哥哥，不大对劲。
回去侯爵府的路上，两人一话不说，王云密心中所想，与江翰栖各有不同，他还在想，方才皇后的态度。
那个人，已经出家好多年了！那么维权谋筹的人，竟然能够放下一切荣华富贵，出家那么多年了！
下了马车，进了侯爵府，王云密才反应过来，揪着江翰栖的耳朵！
“臭小子！赐婚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就这样直接开口！”
江翰栖扒着王云密就在耳朵上的手，眼泪都被掐的掉下来了，求饶着，道：“哥哥！饶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阿云！你们回来啦！”
两人正打闹着，江川侯从内院走了出来，大步流星的样子，不像是生病。
“阿爹！你的病好些了吗？”江翰栖急急忙忙跑过去扶住江川侯，生怕他阿爹一个不稳给摔着了。
“臭小子！你还敢回来！”江川侯甩开江翰栖的手，揪着他的耳朵就往书房拉进去，王云密紧跟着上去了。
“啊！阿爹！疼！”江翰栖喊着也不好反抗，只能由着他拽进去。
唉~儿子怕老子，乃是天性~
“别让任何人靠近，把守好府内里里外外！”
江川侯把江翰栖扔进书房，对着老管家嘱咐了一句，便和王云密一起关上了房门。
江翰栖一看这精神抖擞的架势，就知道他爹没事。
“阿爹，你没病啊！”
江川侯拉过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后白，骂道：“臭小子还敢说！若不是我装病，那皇帝还能放任我在府中修养？跪下！”
“阿爹~”
江翰栖站稳了身子，不愿跪下，只得继续撒娇。
江川侯怒目吼着：“住口！不许撒娇！你心里还有我这个阿爹吗？啊！为了一个妖女，闹得龙唐内是满城风雨！江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江翰栖一脸诚恳，抱着他的手，亲昵的磨着：“阿爹，翰儿早就忘了那妖女，如今正正经经的寻了一门亲事！您就等着喝媳妇茶吧！”
“还媳妇茶！我看你是想让阿爹喝那入奠酒！给我过来！臭小子！”
王云密看着江川侯嘴上不饶人，手上却仔细的检查着江翰栖身上，是否有伤口，眼眶一红，有些发涩。
这么多年，自己的阿爹什么模样早就记不清了，看着别人的阿爹心疼自己的儿子，多少有些触景生情。
仔细江翰栖身上没有缺斤少两，这才松了一口气，江川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戒尺，对着江翰栖的屁股就是几下！
“臭小子！我让你离家出走！都多大了！还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也不来个口信，报个平安！不知道这侯爵府里，还有个年迈的老父亲，在苦苦等候你归来！”
江翰栖捂着屁股，朝王云密的身后躲去，大喊：“嗷！阿爹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哥哥救我！”
江川侯怒骂：“你也不看看，多少双眼睛盯着江家，犯一点点小错，就要被翻到明面上狠狠被说道！”
王云密收回自己的心事，心平气和的劝道：“将军莫气，翰儿年幼，但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江翰栖捂着屁股躲到王云密身后，泪汪汪的，王云密热闹也看够了，拦下江川侯的戒尺，就请他坐下。
两人面对面，一五一十的讲解了春华楼一案，和今天进宫后发生的事情。
王云密道：“事情就是这样，翰儿给将军向皇上提了辞官，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江川侯一脸笑意，道：“无妨，我早就知道那皇帝忌惮江家，这侯爵之位，皇储之位，都不不如，我这宝贝儿子的平安健康来得重要。告老还乡，做个自由自在的养老小爷，日子也快哉。”
“呵!将军倒是看得开！”对于江川侯的态度，王云密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江翰栖没那么大的胆子替他爹辞官，肯定是这大将军提过，他才敢这么说。
江翰栖看着阿爹和哥哥唠了半天，他也插不上话，在旁边捞了把瓜子就嗑起来。
江川侯略带关爱的看着王云密，道：“倒是你，现在多了个妹妹，相比我家，你怕是要更操心！”
“小妹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翰儿，很快圣旨就传遍全国，我这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就是……王家女儿不外嫁，祖上的规矩连皇帝都不能违背，翰儿只能入赘王家了！倒是委屈了将军。”
王云密的态度不冷不热，让江川侯有些胆战心惊，自家儿子之前为了那个妖女闹得满城风雨。自己给儿子找了多少门亲事，碍于与妖纠缠之事，哪家王公贵族，愿意将姑娘嫁进来？更何况王云密这种家世背景了！
如果不是皇帝赐婚，怕是王云密也不会同意让他们两成亲，自家儿子现在若是真的能放下那妖女，娶了王云密的亲妹妹，那也是个好的。若是不然，负心于那王家妹妹，那这江王两家怕是要生了嫌隙，区景微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江川侯一脸讨好的凑上去，细声细语道：“不委屈不委屈！怎么能叫委屈呢！庆微靖王的外孙女，这等身份，别说是倾国倾城之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好人家姑娘，都比那春华楼的妖女来得好！再说，春华楼一事，若是没有你家妹妹，翰儿怕是不能从那是非之地回来。你的亲妹妹，定是极好的姑娘！”
江翰栖嗑瓜子的手一顿，嘴角有些抽动，阿爹，您老骂的夸的都是同一个人。
王云密一脸歉意，拱手道：“将军谬赞了，那妖姬之事，是阿云不对，明知翰儿年幼还天天带着他，流连烟花之地。害他定力不稳，被那妖女迷惑，是阿云教导无方，惹得将军操心至此。”
江川侯扶起他作辑要拜的手，连忙道：“不不不，这臭小子，打小就皮，我这当爹的也管不住，本来想着这臭小子从小就崇拜你，对你的话说一不二，阿云定是能替我管教一番。奈何他顽劣不堪，孺子不可教也，这不能怪阿云！”
王云密一笑，略带商量的语气，道：“谢将军不责阿云的罪过，还有一事，想和将军商量，我家小妹尚且年幼，若是可以，倒是希望能晚点成婚，让两个孩子先培养培养感情。”
其实王云密的本意是，那龙御的能耐说法没有得到证实，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妹妹当众变成了妖怪，这可就更不好收拾了。
“啊！这！培养感情？我们不需要培养感情！哥哥！我们很有感情！”
江翰栖一直插不上话，听他们在这里说到成亲的事情，激动的跳了起来，落了一地的瓜子壳。
江川侯皱起眉头，瞪过去。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都快成婚的人了，怎可在亲家面前失了分寸。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王云密轻轻弹开方才被江翰栖甩到他身上的瓜子壳，淡定的喝了口茶，道：“风儿年纪还小，她还是个孩子！”
看着这两个人毫不在意自己的看法，江翰栖有些气急，道：“我也还是个孩子！”
王云密又喝了口茶，气定神闲，道：“既然你是个孩子，那便晚点成婚吧！”
江翰栖语塞，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是，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这要是让人王家妹妹看到，你这不靠谱的样子，那还了得，直接就向皇上请求退婚了！”
江川侯大声斥责着江翰栖，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然后起身开门出去。
“阿云，我已经命人备下晚膳了，随我同去前厅用膳吧。”
他请王云密去前厅用饭，暗道，得赶紧岔开话题，现在我家小儿占了下风，可不能让这个臭小子坏了在王云密心中的印象，捣乱了这门亲事。
江翰栖在屋内还在带着，不由喊道：“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哥哥！你不会是想反悔吧？阿风还在南安城等着我回去提亲呢！哥哥！阿爹！别走啊！”
江川侯豪迈的揽住王云密的肩膀，道：“阿云，今日陪我饮上几杯，庆祝一下，咱江王两家将要结百年之好！”
王云密笑着：“好好好，今日我与将军不醉不归！”
“我和阿风的婚事！阿爹？哥哥？尔等倒是给句话啊！”
侯爵府传来江翰栖敞亮的声调，惊走了满院子归巢的鸟雀，黄昏下，侯爵府内空寂缭绕，好像一座鬼宅，死气四散。
打从边境回来，江川侯就遣散了侯爵府里八成下人，后来又闹出了江翰栖春华楼一事，他更是遣散了府里的仆役，就留下几个小斯供人使用，就连侯爵府把守的人也没有几个。
整个侯爵府，像是遇到什么事一般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