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240、两百四十鲛人惑神祭停灾

　　数百人被困茶楼，一楼积水已经漫到二楼地面，还在不断上升。
　　赵伉绝望的看着二楼窗外的水位，已经淹没了半个窗户。此刻，四周的门窗被堵死，钉死，所有人，被困在这个出出不去，进进不来的茶楼里。
　　赵伉被困在茶楼里，感受着水位的上涨，这安静得只有雨水落下的嗓音，他突然感觉到了绝望。
　　“老夫今年都五十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好端端的遇上那么一茬子水灾！老命差点没了！”
　　“赵大人，龙王不收汝，阎王爷觉得汝事情还没办完，陛下觉得，汝还要为民效力呢！怎会就这么没了。”
　　方睛羽还有时间调侃，但赵伉已经冷得浑身发抖了。
　　现在已经入冬了，他一个凡人身躯，在水里跑了许久，自然受不了。
　　想到这，方睛羽的视线扫过眼前的百姓，安静，不吵闹，甚至没有泡过寒冷洪水的寒意。
　　面临死局，被围困的平民人族，不该是这个反应。
　　恐惧，害怕，绝望，赵伉的反应才是真实的。
　　好奇怪......
　　“国师夫人才是厉害！国师府果然藏龙卧虎！”
　　“哪里......吾不过是妾室。”
　　水位上涌速度之快，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腰上。
　　“这里高挂搬了不少桌椅，大家站上去。”
　　赵伉再次出声，他已经快站不稳了，只能颤抖着腿，被方睛羽扶着上了高处。周围的百姓也已经自发找了凳子和椅子站上去了。
　　“希望大家轮流，把孩子或者个子小点的大人托起，吾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无人回话，但赵伉的气息却是却发弱了。
　　“吾...没法呼吸了......”
　　“赵大人，再撑一会儿，国师大人一定会来救吾们的！”
　　这里现在完全密闭，水位也在上升，空气越来越少了，保持安静，是保存体力和稳定呼吸的最好办法。
　　眼下十万火急的情况，除了赵伉，其余百姓被困，水位都淹过了肩膀，却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
　　换了是觉醒血脉前的吾，在这封闭的茶楼里，四周都是水，要把吾困在这里，活活淹死，吾怕是要吓得直接没气了！又或者尖叫着失去理智砸窗户砸门，也要逃出去。
　　可这些人，太淡定了。一个因为情绪暴躁，或者恐慌导致砸窗门的人，都没有。
　　水淹脖子了，也没人吭一声，连逃跑的冲动都没有。就好像，他们今日就是来英勇赴死的！
　　她再次扫视眼前的百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没有人会愿意活活等死，这不符合平民百姓该有的态度！
　　似乎是方睛羽审视众人的眼神过于可怕，人群里突然有人发声。
　　“上一次那么可怕的水灾，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六十年一甲子，百年一次天灾。这是老天发怒，惩罚陛下，一心执行男女平等，人妖平等的罪行！”
　　“昔日坊间都传着画本子，不少描述过暴雨倾盆，洪水淹没大地，那种水位一点点漫上，直到脖子的画面！无数人都在说着，陛下执意新政，天灾必降，终有一日，遭报应的是百姓！今日，成真了。”
　　“水有浮力的，淹死的人都会浮上水面，大家现在都能互帮互助，再撑一会儿，又有何难！但天要云唐亡国，受灾的却是百姓！！”
　　“生死面前一切是很公平，但面对天罚，江翰栖才该是被困在这里无法逃离的那个人！”
　　人群一个接着一个骂起了江翰栖，方睛羽却是不知道怎么回话。
　　此时，赵伉撑起身子，一一怼了回去。
　　“没有人愿意天灾祸世，谁不愿国泰民安？谁不愿大家都平平安安？官兵已经出动了，大家再支持一下！”
　　“万一救援没能能及时赶到，在这种紧急情况，该破窗破窗，该撬门撬门，可汝们冲出去，也只会被洪水灌入，寸步难行。”
　　“外面水位已经比里面高了，要是砸窗砸门，有了漫口，那吾们这躲避的茶楼可就彻底淹了！吾们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赵伉说得对，比较现在外面的水，已经高过里面了。外面水位更高水流更急，茶楼完全封闭，空气压着水，进来得慢，若是砸窗，或者砸门出逃，水只会涌进来！
　　因为砸了窗门，那水从漫口处冲击进来，压力那么大，很容易造成人群因为水流出不去。不说全部，起码这茶楼数百人，都得死一半！
　　这么说，这些百姓冷静不慌乱，也情有可原，到底是因为常年受水灾侵扰的城民，比吾有经验多了！
　　方睛羽把心底的困惑，压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水位已经蔓延到下巴了，方睛羽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呼吸在减弱，减少。
　　她化成鲛身，钻进水里，把还有意识的人撑上水面。
　　水已经蔓延到房梁下，她只有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一次次钻进水里，一次次把人托出水面，让他们抱着房梁不下沉。
　　终于，在她都快要失去力气的时候，官兵在屋顶砸开了一个洞。
　　“国师夫人！！”
　　“吾们来救人了！！”
　　茶楼里的水位还在上涨，只有她尚有意识，其他人因为长时间浸泡水中，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她高声大喊：“已经看到前来救援的人了！官府的军队来了！大家醒醒！再坚持一会儿！！”
　　方睛羽捞起还有气息的百姓，一个个将他们托上官兵凿开的洞口，百姓们被陆续解救出去。
　　方睛羽松了口气，但此时，茶楼里，已经有浮上水面的尸体了。
　　她很清楚，这底下没撑过来的人，都已经遇难。
　　“国师夫人！！”
　　施救的官兵朝她喊了一声，她叹了口气，往洞口处游去，离开了茶楼。
　　方睛羽和一众被解救出来的百姓，随着救援官兵，一同回避难营地。
　　四面八方的的小舟在水上游泛，众人得到解救，但方睛羽的心里，却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一切似乎都很怪异，但她也说不出，哪里怪异。
　　夜空绽放出闪亮的烟火，那是救援结束的信号，王子携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报！峥周城被困百姓，部分已经陆续解救出来！正在有序的从城中撤离！目前峥周城水位还在上涨，已经没过了两层楼的水位！那是地势最高处，是目前被救百姓当时的避难点，被解救百姓暂无生命危险，但遇难百姓尚无法估量！”
　　“行了，赶紧安排出空营帐，给今日方才解救出来的百姓歇息。”
　　“是！大人！”
　　“还有......让此次所有，参与救援的官员，到吾的营帐来。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救援了三天三夜，他们说已经是空城的峥周城，还会有那么多被困的百姓！”
　　“是！！”
　　王子携看着被接入营地的百姓，看着一个个浑身湿透，发冷发抖，其中还有小孩子和老人，甚至还有孕妇，他努力压制的火气再次燃起。
　　深夜时分，暴雨停下，他对着一种地方官员，破口大骂。
　　“为什么现在淹到两次楼那么高了，还会有百姓没被解救出来！”
　　“此事必须追责，今日若是这几百人被淹了，诸位大人，担得上一声狗官吧！！”
　　“说吧，此事，谁来承担？”
　　“国师大人，吾们十六座城池，也就十万不到的人手，九万五千人的，其中救援期间，又有多少将士被大水冲走？”
　　“现在甚至都不到九万将士，十六座城池，每座城池近七十万百姓！就算救！也救不赢！”
　　“那尔等就可以瞒报吗？”
　　这句话，王子携几乎是吼着出来的，伴随着的，还有鲜血喷溅的声音。
　　那回话的官员，被一剑砍下了脑袋，咕噜噜的滚到方才进来的方睛羽脚下。
　　王子携那狠厉，且阴暗如深渊的眼神，是方睛羽第一次见。
　　她印象中的王子携，永远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今日，怕是他长那么大唯一一次，骂脏话，还对人族同胞，痛下杀手吧。
　　“就算人手不足，就算是里面已经淹到了两层楼那么高的水位，可白天里水位经过疏通，根本没有那么严重！那时候，尔等派人施救，搜寻，有那么难吗？”
　　他的嗓音沙哑压抑，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众官员，王子携缓缓站直了身子，长剑垂在脚边，剑身淌着鲜血。
　　“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再入十六城池，重新搜救！若再有隐瞒百姓被困的事情发生，这搬家的脑袋，就是诸位大人的下场！！”
　　“......是......”
　　“......是！
　　“遵命......”
　　“是...国师大人......”
　　那边境小城的官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的告退，出了大帐。
　　方睛羽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他沾血的脸颊。那张本该清秀干净的脸，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现在满脸的胡茬，还有，疲倦。
　　“纵使救灾，也要注意休息，人是救不完的。”
　　她温声细语的握住他持剑的手，王子携却不领情，生硬的撤回自己的手。
　　“不用汝管！”
　　方睛羽顿了顿，王子携侧身就要离开，她猛地在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睛羽求国师！他不爱汝又如何！有的是人爱汝！”
　　王子携身子一僵，嗓音低沉的回道：“汝懂什么——”
　　“睛羽不懂！”
　　方睛羽打断他，嗓子哽咽起来。
　　“睛羽只知道，吾爱国师，汝不能有事！”
　　王子携握紧手中的长剑，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下自己暴躁的杀戮。
　　“......松开汝的手。”
　　方睛羽没有乖乖放手，却是抱得更紧了。
　　“吾知道汝爱民如子！吾也知道他给汝的任务，汝拼了命也要做好！可是，赈灾，治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煞费苦心。他远在淮北，哪里知道汝的辛苦？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吾知道，汝做着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他！！”
　　“放肆！！不过是个妾室！竟敢出言不逊！！”
　　王子携以往还能对她有些好态度，现在，算了吧。
　　一个拿国灾战祸威胁小叔叔，逼自己娶她的女人，他脾气再好，也没法好言好语。
　　“国师这高远志气，山石风骨，为家国披肝沥胆的气性，根本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汝就是为了他！！汝受苦受累，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心疼！睛羽只是不想汝一番真行砸落深渊，没有回响！”
　　“撒开！！”
　　“想想这六国大地，黄土万里，大好山河都是未来，汝别忘了，家中还有妻妾，等着汝平安归去！！”
　　“吾不是什么娇养大的千金少爷，吃不得苦中苦——”
　　“睛羽有办法缓解水患，让水位暂停上涨，给官府的施救，争取时间！！”
　　话语被打断，王子携猛地回过头，方睛羽再次抱住他，那柔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猛猛跳动的心跳声。
　　“当初求赐婚的时候，睛羽说过，会让天灾结束。现在，该是睛羽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她的嗓音沙哑温柔，王子携沉了沉眼眸，缓缓抬起的手，又落了下来。
　　半晌，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推开。
　　“怎么做？”
　　见他态度缓和了些，方睛羽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暂缓了自己的眼泪。
　　“但吾有个条件，汝需要休息，哪怕...哪怕...两个时辰也好。”
　　看着她那副为自己忧心的红眼模样，王子携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
　　方睛羽嘴角一扬，松了口气，侧身拉着他往榻上去，为他宽衣解带，将他按在了床上。
　　王子携握紧拳头，合上眼睛。
　　方睛羽只是亲了亲他的额头，翻身离开。鬓角的汗水滑落，王子携握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开。
　　她站在帐外，却是一副哀伤的笑容。
　　吾不奢求汝爱吾，也不会强迫汝，汝待吾冷淡没关系，只要能陪在汝身边，汝爱不爱吾，不重要。
　　哪怕，吾会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
　　站在大帐外，空中轰鸣，雷电交织在夜空，将天色变得宛如白昼。雨水将要再次侵扰，方睛羽闭上双眼，蓝绿的色光圈自她脚下燃起。
　　鲛人惑神的歌声萦绕在军营，光圈游转，蓝色的法阵覆盖整片西部大陆。
　　哪怕代价如此大，吾也希望，汝能爱惜身体。
　　光圈法阵折射夜空，暴雨雷鸣随着光圈消散，方睛羽脱力的瘫倒在地。
　　深夜，鼓声震天，西部边境多座水库，准备泄洪。
　　“西部持续大暴雨，防汛形势异常严峻！因上游多处水库出现险情，经西部各大城主官员及国师决议，家路河及争洲河两条河道的水库，于十二时辰后，将于明夜子时开启泄洪！！”
　　“所有官府官员需在岗备汛，此次泄洪非常重大，诸位官员严阵以待。沿街门店全数封闭，所有区域百姓，立即进行撤离！！”
　　“家路河争洲河两条河道，沿线各村镇以及城池，官府需加强河道巡查防守，加大巡查堤防力度，若遇险情或受困受灾百姓，及时施救！！”
　　“泄洪！！家路河及争洲河两条河道的蓄水水库泄洪！所有百姓撤离，注意安全！！”
　　“泄洪！！家路河及争洲河两条河道的蓄水水库泄洪！下游所有百姓撤离，注意安全！！”
　　一官兵快马沿途高呼，务必传达给沿途百姓，下游就近城池，所有城池接到鼓声传递以及烟火信号，接收完撤离命令后，即刻将百姓进行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