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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辨伪 ...

  •   我与柳蛰故一同起身退至一旁,我这时才看清,跪在我与柳蛰故前面的人竟然是身着素衣的太子。
      我往后退了几步,退至柳蛰故身侧,朝他问:“太子怎么……”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听说陛下盛怒质问:“至于你——太子,你如何解释密折?”
      陛下起身从高堂上走下来,这样的举动引得众人肃然,我俯首跪地间,听见密折被掷在地上的声儿,随后就听见陛下说,“你看看这折子上面如何说你的?你今日这一身,是要来向朕请罪的吗?”
      密折是如何写的,我看不见,但眼下却能看见太子似是故意穿成这一身素衣,将往日华丽的衣袍收起,刻意如此,仿佛知道今日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天子盛怒之下,而跪在他身前的人却只是拿起密折仔细看,匆匆看了几眼,便将这密折合上,直视天子,毫不露怯地回答道:“密折上说儿臣用雍州残兵来私养军队,意图谋反,可这儿哪有儿臣私养的军队?”
      陛下不急着反驳,而是问这两年最扑朔难辨的问题:“朕当年把雍州内乱的事交由你处理,除了檄文上所记载的,你可有瞒着朕的?”
      原本还能义正言辞地辩驳几句的太子,此刻却只能垂首低声喘息,拿着密折的手微微颤动,待太子重新抬头时,他声嘶力竭地说着:“陛下,雍州那时的惨状,我如何不心疼!您竟疑我是这样不仁不义的人?”
      殿内气氛一低再低,甚至除了太子那愤恨的情绪而引起的胸口急促的喘息,听不到任何之外的杂音,他执意站起来,声音颤抖着开始,却又义愤填膺地结束:“陛下……儿臣想问既说儿臣反叛,那叛军在哪?一道密折而已,如何能将儿臣与数年前失踪的雍州残兵绑于一起?如若真想查明真相,首先该审的就是与当年雍州残兵相关官员,而不是来质疑儿臣这个困于东宫、久未出朝之人!”
      太子朝我们这些跪在一旁的官员看过来,他刻意走至垂首的乌勾臣旁,未做停留,太子的手刚碰乌勾臣,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出来,拉到陛下面前一起跪下,乌勾臣被太子当场质问:“乌勾臣,你同苏暮是旧友,是莫逆之交,也是我安排你带兵去雍州增援苏暮,我问问当时雍州守城的士兵在连连败退的情况下,你赶到雍州时还剩多少兵力?”
      “两千不到,其中不乏有重伤之人,所以臣增援雍州并打退异军时,便将这些守城的士兵留在雍州,自己带兵去泉州与虞霜客汇合绞杀异军。”乌勾臣回答得很快,或许是他早就想到了的,虽今日陷于此境,却选择坦然跪下回答,无罪责旁人之意,“此事是臣疏忽,臣不知苏暮会再度遇袭,待臣赶回雍州时,只留下一封忏悔书以及一具畏罪自尽的尸体。至于雍州守城之战剩下的那些残兵弱将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当乌勾臣话音刚落,太子的话立马接上:“那么儿臣想,此事早已盖棺定论了。儿臣想问陛下,两千不到的兵力,如何能撼动陛下在这万人之上的位置?一道密旨,就要对儿臣这个亲立的太子赶尽杀绝吗?陛下,您是否老眼昏花、神志不清?”
      这样忤逆的话语,天子此刻如何神情,我等已没办法得知了。众人惶恐之际,有人把头一低再低,而有人却在这一干人等里突然出声:“请陛下退位!”
      遭了,我几乎是在柳限出声的那一刻想通的的。太子是不能凭雍州那两千不到的残兵突破禁军的防卫,谋权篡位,可柳限可以,他从戍边带的驻扎在皇城根的三千兵力与禁军尚有一搏之力。
      柳限这语气、这言辞,哪还有什么请不请的意思,但意外的是柳限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陛下却很淡然,所有不悦的情绪都掩于一句:“柳卿,这是何意?”
      我按着刀注视着前边,诚然,像我这种自诩几面之缘就能看穿他人的赌狗,此刻也根本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反叛的。
      “陛下这位置待得太久,耳不清目不明。”柳限慢步从一众之人走了出来,他拔出剑来,剑尖直指陛下,言语轻佻肆意,“我看,如今是该换个明君了。”
      而此刻有了谋逆助将的太子理应有站在上风之态,他却出乎意料地说:“柳大人,本宫记得刚才已然向陛下表明了态度,本宫并没有谋逆之意。”
      那现在局势很明显了,谋逆这场戏的主角从太子换到了另一个原本要扮演正派人物的柳限身上。
      局势变换,虽然柳限的谋逆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他骁勇善战的名声早早地就烙印在众人心中,这殿内也不少人持着武器,默默走到柳限身后。
      棘手,很是棘手。我轻轻把疏风刀从刀鞘中拔出,没有时间犹豫了,柳限已然拔剑,他活动了下手腕,准备一剑刺伤陛下之时,我则立刻拿疏风刀挡剑,柳限没打算行杀招,故而被我这一刀硬生生隔开好几步,他震惊的神色从刀上传到我眼中。
      其实从刚出手挡刀那一瞬,我眼中的陛下仍临危不惧,丝毫没有惧怕、惊恐之意,只是他神色愈发凝重。是了,我也不惧怕与这样的人斗,却对柳蛰故的处境感到凝重。
      柳限见识到我这刀的狠厉,并没有急着跟我耗着,而是怒斥:“什么货色?让开!”
      我没让,也没有什么想占嘴皮子便宜的功夫,因肩头的伤,我对柳限对峙,犹豫着下一步的动向。
      柳限恼火于此时遇到我,他自知遇到我这种马前卒不会善了,继续耗着只会引得接下来更多人与他相斗,于是喊了声柳蛰故的名字,叫他收拾我。
      柳蛰故沉默良久,待到他父亲点他名字,他提剑立马上前,丝毫没有犹豫。我夹在这二人之中,却不觉得棘手,我知道柳蛰故不是来与我斗的,他极为干脆地把剑拿出来,与柳限过了三招之后就割了他的喉。
      对,仅此三招。
      如此狠辣。
      这场戏虽然换角了,演到最后,竟然还是弑父。可能殿里某些人想看到的就是弑父,竟有人拍起手叫好来。
      柳蛰故举起他手中的剑,剑尖还滴着殷红黏稠的血,有着这三分戾气的加成,他庄重肃穆地宣判:“再有叛者,便此下场。”
      殿内鸦雀无声,只是心思摇摆之人把手中的武器都放下了,俯首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一意外,都称臣了。
      见状,我和柳蛰故连退好几步,也放下武器,虔诚地跪下,在俯首称臣的须臾间间,我匆匆瞥了一眼柳蛰故,见他跪下时,一滴泪从他深邃的眼中离开坠落在反叛者的血中。
      这一场闹剧,总归结束了。
      陛下首先下旨处置太子,他亲自下的召令,革去太子名衔,将人押入宗人府,并命大理寺再度复查雍州残兵的下落。
      待太子被人押走之后,柳蛰故在陛下谈及柳限之前先有动作,将手中的剑轻轻放下,自愿请罪,不想日后落在他人口舌之争中,沦为笑柄。殿内大部分人还在迷茫中起伏,而柳蛰故目光灼灼,双手作揖朝陛下说道:“罪臣柳限今日以下犯上,仗势而为,实非良臣所为,臣身为这样无德无行之人的儿子,还在朝中身居官职,愧对陛下;臣又因身为柳限之子,亲手弑父,愧对亲人。不义不孝,望陛下降罪于臣,臣自愿革职并守孝三年。”
      “此事怎怨得蛰故?”陛下亲自来扶柳蛰故起身,他眼中有一丝怜悯流露,而这样好的君臣之情,对柳蛰故来说是今日最好的安抚痛楚的良药,而后就听陛下宽慰柳蛰故说道,“今日是你护驾有公,朕该赏你英勇之举。”
      柳蛰故有垂泪之举,令人不忍,身侧除了陛下在宽慰,也继而有人出言相劝,一时之间,殿内的人视线焦点偏移至柳蛰故那儿。
      我也顺势走动,不过却不是去柳蛰故那儿,而是注意脚下,果不其然寻到了太子看的那一封密折,环顾一圈殿内人的视线确实都在柳蛰故那儿,眼疾手快得拾起密折,藏入怀中,不多言语。
      待陛下处理好众多事宜,遣去我等,留下柳蛰故谈话,我也顺势与众人一齐退出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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