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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4、莫问少年将何处

      宴霜和慕幽笛骑马赶到守真照相馆时,馆外已经聚满围观的百姓。
      宴霜见宴淩和宴澧站在人群外,下马后,把马拴在对面的大树底下,带着慕幽笛走向两人。
      人群里议论纷纷,最近朝廷到处抓拿革命党人,他们这些老百姓不清楚什么是革命党人,只知道革命党人似乎是朝廷反贼。
      “听说摄政王昨夜回府时,差点被炸死。”
      “据说是这家照相馆的人干的,这里窝藏革命党人。”
      “这些人胆子忒大了,连摄政王都敢杀。”
      “听说不止这里,连那铁匠铺子的老李头也受了牵连,刚被带走,闹得人心惶惶,不知下一个是谁家遭殃,唉,世道要乱了,咱们日子不好过唷。”
      “是啊,我侄子从南边回来,听说那里有造反暴乱,热闹着哩。”
      “嘘,在衙役眼皮子底下妄言国事,不要命了。”
      其他人也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这种热闹只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品,看热闹可以,但并不想参与闹事,对于谁被暗杀,谁被抓拿,谁又被处刑更加漠不关心。
      宴霜几人站在外围,听着百姓们议论声。见衙役们将照相馆里所有物品搜罗出来,摆在外头一一仔细检查,看里面有没有藏反贼证据。
      摄政王被刺杀轰动全城,衙役搜查很仔细,不放过任何线索,誓将照相馆掘地三尺,不过很可惜,这些革命党人似乎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料想朝廷必定会循着线索找到这里,就将所有痕迹抹除干净,其他同伙已经逃之夭夭。不管刺杀是否成功,照相馆只是打掩护的地方,里面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资料。
      领头的衙役看着搜到的物品,总算有点东西交差,就命令手下运回去,最后让人将守真照相馆的大门封锁,贴上封条。
      他看到照相馆门外围着许多百姓,搬运的官差一步难行,便大声驱赶,“散了,散了,衙门办差,有什么好看的,再凑上来,以革命党同伙一起论处。”
      周围的百姓一听,立刻散开,不过仍然远远围观。
      宴霜看到衙役们把那些照相器材搬上板车,缓缓拉走,不由地摸了摸怀里那张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想以最大恶意去揣度人,但此时很想去问问约翰,为什么要约定在守真照相馆见面,而不是其他照相馆,他想知道约翰的目的,但是,仔细回想起来,他和约翰只见过两面,而且他至今才发现,自己对约翰一无所知,他的侃侃而谈都是他的见闻,关于他的身份,只知道那个人叫约翰,来自法兰西,仅此而已。嫡福晋寿宴那天,约翰也是不请自来,一切的一切都透着阴谋味道。
      一想到摄政王回府途中差点被炸死,宴霜就心惊肉跳,这些人太猖狂了,公然对摄政王下手。如果约翰也是革命党人同伙,贝勒府岂不是......,宴霜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一路跟随约翰,并未离开半步,他应该没有时间在贝勒府做手脚吧。
      这样一想,他心中略微安定。
      衙役离开后,围观百姓也逐渐散去。
      宴澧发现没有热闹可瞧,就琢磨去哪里玩,今天好不容易休学日,不痛快玩耍一天就太可惜了。
      他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忽然提议道:“时间尚早,不如咱们去城外逛逛吧。”
      宴霜瞄一眼旁边的慕幽笛,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赞成。“虽然新雪初融,但也不能辜负这三月春光。城里雪景不再,要赏就去郊外,不如咱们就去城郊踏雪赏景吧。”
      宴淩拧着眉头,觉得不妥,“摄政王遇刺是朝廷大事,出入城盘查森严,若回府晚了,会被阿玛责罚。”
      好不容易休学日出门游玩,宴澧怎么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浪费?
      他极力游说,“摄政王的事咱们管不着,阿玛在宫里呢,如今府里没人,我们快马加鞭,早些回来,不会耽误关城门的时辰,别磨磨唧唧,走走走。”说完,扯过宴淩的缰绳,催促他上马。
      宴霜趁机鼓动慕幽笛,“慕姑娘不如也跟我们一同去吧。”
      “这......”慕幽笛有点心动,她早就想去郊外走走,但一来出行不便,二来父亲不允许她出远门,再者,她看着那位面色不渝的四贝子爷,有些犹豫。
      宴霜见她迟疑,不免有些失望,“既然慕姑娘不去,我也不......”
      慕幽笛却轻轻答道:“好。”
      宴霜一喜。
      慕幽笛环顾周围,发现对面有间杂货铺,于是对三人说道:“且稍等一下,我去买些零嘴,踏雪时一边赏景一边吃。”
      说着就快步跑过去。
      宴霜想也不想转身追过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骑在马上的宴淩睨一眼离去的两人,眼神渐冷,他不想六弟和这个姑娘有过深的往来,街市里人多嘴杂,今天的事难保不会传入府里,贝勒府不允许满汉亲近,若这事在府里传开,阿玛定然会从严处置,他担心自己额娘和弟弟受到牵连。
      宴澧见宴淩脸色阴沉,不解地问:“四哥,怎么了?”
      宴淩沉声道:“府中规矩,满汉不可亲近,六弟和那姑娘走太近了,要敲打敲打才行。”
      “敲打谁?”宴澧追问,“六弟?”他看一眼正在买东西的两人,漫不经心一笑,“六弟就这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府中规矩管不住他。”
      “敲打那女子,试问哪家正经女子会抛头露面,同其他男子出游?”宴淩冷哼,“六弟与这样的女子亲近,平白坠了自己身份和贝勒府的名声,若被阿玛知道,我们要被他连累的。”
      宴澧很不以为意,“四哥多虑了,六弟年纪还小,玩心重,那姑娘只是一时得了他眼缘,不会长久的。”
      宴淩却不认同,他知道六弟有颗七窍玲珑心,很有主见,不会轻易亲近一个人。这姑娘能得六弟眼缘,必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为了六弟,也为了贝勒府的声誉,他不会放任两人走得太近。
      宴霜和慕幽笛回来后,四人重新上马,慕幽笛依旧和宴霜共骑一匹马,几人朝城门骑去,发现城门的盘查果然森严了许多。
      他们亮出贝勒府的身份牌,城门守卫直接放行。
      四人出了城,往郊外策马疾驰而去。
      烟花三月,若是在江南,必定是暖风徐徐,柳条抽绿,桃花满枝,但在北方,只有稀稀疏疏几棵翠绿松树傲立。乍暖还寒之际,漫山遍野的树干中,积雪还在慢慢消融,几株梅花吐出最后的芳香,也别有一番萧瑟之美。
      三匹马在官道上奔驰,衣袂猎猎,带起飞雪。
      沿途很多乡村农田,慕幽笛第一次看到近郊的旷野和农田,田埂上还有农民用牛和骡子在耕地。
      农民们听到马蹄“哒哒哒”的声音,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过去。不过,几人已经疾驰而去,只留下几个背影和一地马蹄印。
      不久,四人来到一座山脚下,将马拴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快步往山上走去。
      三个贝子爷走路风风火火,可怜慕幽笛穿着袄裙,系着披风,手里还拿着一袋零嘴,上山十分不便,见几人一溜烟跑没了踪影,只能踉踉跄跄跟上。
      宴霜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见慕幽笛迟迟没跟上,立刻折返回去。就见她走两步滑一步,于是越走越慢。他一手夺过慕幽笛手上的零嘴,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山上走去,不过脚步放慢了许多。
      “跟紧我的脚步,小心脚下湿滑。”
      “是,谢贝子爷。”
      慕幽笛气喘吁吁地回道,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跟着宴霜的脚印,避过那些积雪湿滑的地方。
      宴澧和宴淩走在最前面,两人已经到了半山腰,越往上积雪越多,山路越滑,两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路小跑着往山顶冲去。
      宴霜和慕幽笛好不容易到达山顶时,宴澧与宴淩已经在山顶休息了半个时辰,两人还在一棵大树杈上挂了件早上买的小物件。
      宴澧见两人终于登上山顶,拍拍旁边的大树干,大声笑道:“六弟,你要不要也挂个小物件在这里?这棵树权当我们几人的祈愿树。”
      刚才他和宴淩商量,要在这里留下有纪念意义的事,于是两人分头找树,作为几人的祈愿树。而这棵树是他选的,是这山顶上最高最壮的树。
      挂完物件,宴澧朝宴霜两人跑过来,揽过宴霜的肩膀,朝大树走去。“六弟,相信哥哥,这棵树肯定很灵验,只要你真心诚意许愿,万事万灵。”
      “喔?这么灵验,那我可要试试了。”宴霜知道许愿成真只是自己五哥胡诌,不过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很乐意配合。
      被宴澧拖到树底下,宴霜抬头看这棵光秃秃的大树,孤零零挂着两件饰物,不由好笑。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慕幽笛,忽然间,他竟然真的有了许愿的念头,不管能不能实现。
      宴霜掏了掏怀里,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些碎银子和那张照片,顿时一愣,记起早上他原本想买的那两样东西最终没买,眼神一暗,隐隐有些后悔。
      宴澧站在一旁,见他没掏出什么,存心取笑他,“六弟准备挂什么饰物,许什么愿?”
      宴霜收拾好情绪,围着大树走一圈,掏出那几两碎银,笑道:“我身上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身外之物,不若将这些银子挂上去?”说罢,将银子用一根绳子绑好,作势要挂上去。
      宴澧见他要往树上挂银子,啐他一口,“啊呸,你往树上挂银子,没半天肯定被人取走,还会连累哥哥们的物饰遭殃,到时候许的愿都不灵验,这种馊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宴霜无奈摊手,谁让他除了银子,身无长物呢,照片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
      慕幽笛绕着大树款款而走,她伸手摸摸那树干,对宴霜说道:“这树干不算太坚硬,不如刻字吧,既然身无长物,刻字也算一种纪念与许愿。”
      宴霜双眼一亮,抚掌赞道:“好主意,慕姑娘你太聪明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不过,现下哪里找小刀?”
      慕幽笛微微一笑,伸手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递给宴霜,“用这个钗子吧。”
      宴霜接过,在指尖上戳了一下,很锋利,于是在树干上划拉几下,发现确实可以刻字,于是放下心来,慢慢刻上自己的名字。
      刻完名字,他又犯了愁,不知道接下来该刻一句什么话,琢磨片刻,终究放弃,于是将钗子还给慕幽笛,随口问道:“慕姑娘,你要许什么愿?”
      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打听女子的许愿有些唐突,立刻转头看向别处,化解尴尬。
      慕幽笛将钗子重新插回发间,解下手腕上的红绳子,系在一支树杈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片刻。
      许完愿后,她才不紧不慢转过头,眨眨眼,笑着回答:“秘密,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宴霜也回以一笑,将自己的一丝期待藏在心中,不再追问。
      慕幽笛环顾四周,将一支短笛拿出来,看着前方白茫茫的荒芜山头,放在唇边,缓缓吹奏。
      悠扬笛声在山巅响起,又在空旷的山峦间互相传声,让这片苍茫大地更显得苍凉悲壮。
      三人很惊讶慕幽笛竟然随身带着一支笛子,倒是与她的名字十分贴切,声声幽笛传山岳,阵阵悲歌穿云天。
      这时,苍凉笛声忽然一转,在慕幽笛的吹奏下,隐隐又有种一种磅礴之气,让三人听得入迷。
      片刻后,笛声缓缓停下来,或许是笛声太过悠扬,远处山间传来清脆鸟鸣声应和。
      三人仍然在回味,忍不住鼓掌。
      宴霜赞道:“慕姑娘,你这笛声千回百转,令人回肠荡气啊。”
      慕幽笛收好短笛,羞赧一笑,“贝子爷见笑了。”
      宴澧也被笛声勾起了澎湃之心,对着山峦“啊”的大吼一声,顿时千山鸟飞绝,山峦鸦雀无声,陷入片刻的死寂。
      “哈哈哈......嗷!”宴霜毫不客气爆笑出声。不过,不幸被恼羞成怒的宴澧一拳击溃,成了嗷嗷大叫声。
      其余两人也不禁莞尔,太喜感了。
      四人并肩站在山巅之上远眺,入眼处云山雾绕,苍茫却磅礴之感令人新奇,这是在城里不曾有过的视觉震撼,而这一幕也成了宴霜和慕幽笛永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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