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 君子好逑》小**墨

12、第12章 慢性死亡

　　第12章

　　君山夜色沉沉，这厢殿内却是人声喧哗。
　　这后殿的大门早被群雄的铁拳砸破，入夜的寒风径直吹入室中。此时院中寒鸟枭啼，空中隐隐约约似乎有婴孩哭声凄凄惨惨传来。
　　众人闻得这诡异的哭声，心下暗暗发寒。有几个胆小之辈，居然打起了冷颤，手足也开始莫名的发僵。

　　面目消瘦的乌贼兄弟原本是跟随着白玉堂，此时忽然自高高的石基上一跃而下，死死盯着那些提着灯笼之人：“事情不对！”

　　群雄中的崂山派周费狐疑道：“有何不对？”
　　吴得皱眉道：“这殿中多了一个人！”
　　吴舍立刻接着道：“殿中是否多了一人尚且不知，但这殿中多出了一盏灯笼却是显而易见！”

　　乌贼兄弟话音未落，只听得“哎呀”一声，群雄中有人已一头栽倒于地，接着哎呀哎呀之声不绝于耳，众人俱是手足发软，脑中发晕。
　　此时，纵便是距离群雄最远的白玉堂，也察觉到鼻中似乎有股淡淡幽香传来，这气味和自己在那木屋中闻到的迷药颇为相似。
　　群雄登时大惊失色，反应过来的人便怒吼道：“快快吹灭了灯笼！”

　　白玉堂厉声喝道：“不能灭！”
　　然而为时已晚，殿内“呼哧呼哧”之音不绝于耳，转眼已是一片黑暗。
　　白玉堂心下顿足，暗道，蠢才蠢才！

　　黑暗中，只闻得粗重的运气呼吸声，众人全数盘膝于地运气驱毒。有几个江湖人士仗着功力深厚，意图逃出这是非之地，然而才挣扎出几米便晕倒于地不省人事。

　　一干纵横江湖的豪杰，现在竟然被这小小迷药困顿于这后殿之内，此时若有宵小之徒路过，只怕手起刀落，便会扬名天下。

　　也不知道过得多久，东方已渐渐发白。

　　在场的几名老者，头顶渐渐散出丝丝白气，想必是已然运功一周天，暂时克制了毒性的蔓延。
　　只闻得一人肃声道：“白玉堂，你先是隐匿在这里，现在又想阻止别人灭掉灯笼，不知道是何居心！”
　　乌贼兄怒道：“呸，我们有什么居心，白大侠若是居心叵测，便不会任由你们运功逼毒！”

　　白玉堂因着过此种迷药的道儿，故而早早屏住了呼吸。此番迷药虽是令得他手足一时发软，然而却并没有像群雄那般被侵入五脉。闻得吴得兄弟的话，缓缓道：“灯笼原本有十二盏，合双数。你们方才若不灭掉灯笼，而是命令他们手持灯笼一一走到跨院站定，然后彼此证明对方是否上岛之人，顷刻间便能找出那多余的可疑之人。可惜你们惊慌失措之下，丧掉了拿到解药的唯一机会。”
　　群雄中有人愤愤道：“最可疑的就是那姓罗的家伙，就是他故意引我们到此地！”又有人道：“姓罗的已经闯荡江湖多年，一直默默无闻，武功也糟糕得很，不像是什么高人！”

　　晨曦中的庙外不知何时，开始飘来阵阵白雾。那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呈弥漫天地之势。只过得片刻，整个三闾祠已被裹在厚重的浓雾中。
　　连那跨院中枝繁叶茂的老树，也只隐隐露出了些许枝干。

　　便在此时，寂静的跨院中，传来“嘚嘚嘚”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一声一声传来，宛如重重惊雷敲击着众人的心扉——现场的众人，除了白玉堂等少数几位或可拼死一搏之外，其他诸人唯有引颈待戮束手就擒的份！
　　此时已有些人生出悔意，早知如此何必来此凑什么热闹。始皇玉玺再如何珍贵，毕竟只是死物，又怎么比得过自己的性命要紧。

　　那脚步沉重，不似武功高深之人。
　　然而，江湖中人都知道何谓“养精蓄锐”！
　　真正的一等一杀手，是绝对不屑去展露自己的高深武功。只因他们所有精力都会留待那最后刺出的关键一剑，必杀之击！

　　倒在门槛上的崂山弟子周费，最先望见晨曦里，浓浓白雾中，随着晨风的吹袭，拂动着一片灰色的衣角，还有一双移动的黑色布鞋。那布鞋形式粗旷，做功古朴，显见是隐居山林的杀手所穿。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布鞋居然破了一个大洞，一个黝黑的脚趾头赫然暴露在外。

　　终于，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彻底走出了浓雾！

　　然而不等众人发出一声惊叹，那人已经抢先一步惊讶得大叫：“哎呀呀，林姑娘，诸位大侠，这，这，这是怎么了？”
　　原来此人是那中场休息，跑到跨院中哀悼身世直至睡着，最后终于一觉醒来，后知后觉地发现殿中形势大变的罗小刀同学！

　　罗小刀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殿内，大声嚷嚷道：“你们，你们咋都不动了！”望着殿内群雄，他已惊得脸色发白，呆若木鸡，过了半天才使劲的一推乌贼兄弟的肩膀：“两位怎么了？”
　　可怜那乌贼兄弟内力不精纯，此时早已冻得四肢僵硬。现在被罗小刀不分青红皂白的使劲一推，只听得“咕咚”一声，兄弟两个仰面倒在地上。
　　——其实倒在了地上本来也没什么，但要命的是，四肢偏偏还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罗小刀历来心胸宽广，倒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下努力想去撸平乌贼兄弟的四肢，可惜忙活了半天，两人非但纹丝不动，反倒是痛得龇牙咧嘴了半天。
　　“啊，两位大侠，你们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乌贼兄弟被罗小刀摆弄了半天，心中忿恨交加，闻得此言，知道众人的眼光定是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心道：“娘的！被这小子给羞辱了！”

　　罗小刀不知就里，四处去寻觅那尚能动弹之人，不少武林中赫赫有名之辈都被他掀得四脚朝天。
　　众人苦于口不能言，心下却只盼着这傻头傻脑的小子：“别过来别过来”！

　　等罗小刀终于跳到了白玉堂身边的时候，白玉堂总算是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别碰我！”心道，若是也被他掀了个四脚朝天的乌龟状，那我风流天下的名号……回头肯定会被那只御猫笑死！

　　他心中想着展昭，抬头恰好看见那尊泥石塑像——就是在这尊神像后面，展昭平白无故的凭空失踪！
　　眼前这尊塑像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神色端正肃穆，有着莫名的清朗正气。它的左手横在胸前捏了个大悲如来诀，右手五指虚张呈东海托日之状。白玉堂越瞧这神态越熟悉，忽然心中涌起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如果哪天展昭成了仙，估计就是这副德性！
　　心下又忖道，这展昭要是成了仙，自己岂不是失却了一个知己——呸，展昭，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要想成仙，等下辈子！

　　乌贼兄弟眼见白玉堂神色时喜时怒，盯着那菩萨一言不发，心道，白五爷不会是入了魇魔吧？他担心展大侠，却盯着这菩萨发呆做甚？菩萨难道能变成展昭，走出来救下众人？

　　——菩萨当然不能变成展昭！

　　但是，
　　静谧的空间里，
　　无边的黑暗中，
　　却响起了一声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变成菩萨去普渡众生？”

　　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那又如何？”
　　“别忘了，殿内有尊菩萨是女人！”
　　“展某并不介意……菩萨法眼看相，男女众生平等！”

　　确实，对于展昭而言，他从没有看不起女人，当然也不敢看不起女人——只因丁月华同学，曾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初出江湖的南侠上了终生难忘的一堂课：别千万别小看了女人，否则……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展昭犹不能忘记在那羊肠小路上发生的水深火热的一幕！其实展昭到现在也不大明白，当时的路边怎么不偏不倚，偏偏窜出了丁兆堂丁兆惠兄弟二人。总之，经过那晚，展昭的命运齿轮终于卡嚓咔嚓和丁大姑娘开始磨合！

　　黑暗中，突然想到，小时候师父带自己去一个破庙算命，那个瞎眼和尚曾经信誓旦旦的预言过，自己一定会疯魔武林。但是展昭一直以来深受谦恭仁厚君子理念的荼毒，从没有觉得以自己武功，有朝一日真的可以冠绝天下疯魔武林！
　　锄强扶弱是那时候的唯一理想！
　　对了，记起来了——那时候自己五岁！

　　“喂，你在想什么？”
　　“……”
　　“哼，一定是在想女人对不对？”声音顿了顿，悠悠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在想……想娘了！”
　　“你娘又怎么会知道你我陷身此处！”
　　“我……”，小龚忽然警惕道：“哼，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休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东西！”
　　展昭“哦”了一声，显见很是失望，却不再言语。
　　小龚暗自得意，心道：“别以为我好骗！”

　　小龚没有上当，所以，展昭当然也没有变成菩萨去普渡众生。
　　然而，
　　此时的殿内却真的多出了一位莫名其妙的“菩萨”——罗小刀！
　　罗小刀跑得脚不沾地的生火取暖，当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冻得发抖的众人顿时觉得，此人简直比现世观音还要悲天悯人！

　　现在的罗小刀，迎着群雄感激莫名的眼光出出进进时，他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的意气风发吐气扬眉！他想起了母亲在自己出门前的一番叮嘱：吃小亏是占大便宜！
　　罗小刀乐了，觉得娘亲的话真是很正确——尤其是当他脱下身上还沾着些许汗味的外套披在林素青身上，而林姑娘眼中洋溢着深深感动的时刻！

　　可惜，
　　众人绝处逢生的情绪刚刚被调动起来，却再次被残酷的现实打入了绝望深渊。
　　——有几位稍稍恢复了功力的武林人士，妄图挣扎着走出这迷雾笼罩的三闾祠，还未走出跨院，却哀嚎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英勇无畏的壮士罗小刀屏住呼吸，把那中毒的几人像拖死猪一般的拖了回来。

　　当众人手足冻得僵硬，心下却饿得发慌的时候，群雄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对方看来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困死他们！
　　“毒！实在是太毒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大家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没什么大不了的，输了就是技不如人。可是，怎么能这样玩弄伎俩困死众人……”尤其是看着林素青等几位姑娘的脸庞渐渐失去了血色，罗小刀心下就绞痛不已。

　　转眼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刻，然而浓雾根本没有散去的趋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再次来临，十三盏灯笼中，谁也不敢确定哪一盏灯笼的壁上涂有迷药，只要点燃遇热，迷药再次挥发出来，众人只会毒性加深。

　　于是在无尽的等待中，一夜过去。

　　到了第二天，困住群雄的已经不仅仅是迷药，还有“饥饿”！
　　后殿早已断了香火，供桌上什么贡品也没有。峨嵋派众女弟子随身携带的水囊中，仅有的清水已经被喝光，现在众人已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到了第三天，浓雾依旧没有散去。
　　几个按奈不住的急性子怒吼一声，冲出了门外。然而一进迷雾阵，转眼已毫无悬疑的倒了下去，这次罗小刀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拖回了他们。只因罗小刀也饿了三天，若是再有人胡乱突围的话，估计连收尸的劳动力都没有了。

　　到了第四天，
　　饥饿像一个魇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众人的意志。幸好钢板啃不动，若是能啃的话，估计不少人要抱着手中的钢刀去啃上一啃。
　　此时，无论是走马章台的风流儒侠，还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或抑是扬名海外的武林豪杰，顿时觉得，那些令他们曾经激情澎湃的温香软玉、雄心壮志、热血狂想，莫不失却了令人兴奋和激动的魅力！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盛名、财富都不会比活着更重要！
　　饥饿所带来的慢性死亡，消磨掉了群雄的一切意志！

　　小龚、展昭身陷黑暗之中，又被点中了穴道，肢体僵硬不能动弹。然而，透过墙上通风的暗孔，几日来，殿内众人的对话却清清楚楚一五一十传入俩人耳中。

　　“展昭，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我为何要引你们来此？”
　　展昭淡淡道：“你觉得从一个孩子嘴里能打听出什么？”
　　静室中喘息声渐重，小龚明知道对方是在使着激将法，然而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会觉得出离的愤懑！
　　或许在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叫展昭的男人占了上风。

　　“闭嘴！我警告你，不准再说我是小孩！你若是敢再说一个字，出去之后，我定会重重惩罚于你……”过得半晌，突然嘻嘻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古书里面的大侠一般都是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区区一些酷刑定是对付不了你的，可是……”
　　黑夜之中，展昭看不见对方脸上的神色，然而，即使如此，却依旧可以望见那双咕噜噜的灵活黑眸，闪着一丝玩味的冷光。
　　这闪着寒意的黑眸，时时刻刻提醒着展昭：面前的这个十五岁孩子，绝非是一个普通的顽劣孩童！

　　暗室中回荡的声音，透着几分与其年龄不相称的阴冷：“展大侠虽不怕死，但是，大侠的主子，是否是像你一样的英雄气概可就难说了……如果那人也陷身在这殿内，饿上十天半个月的，你说朝廷会发生什么事情？”

　　展昭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龚嘻嘻笑道：“想不到饿了几日，南侠居然饿得糊涂了，早就告诉过你，我乃岳州人氏……”虽然不能动弹，展昭却知道对方的语气明显含着几分奚落，那湿濡的鼻息伴随着调笑的口吻，喷洒在自己的耳根之后，让他避无可避。
　　“告诉你也无妨，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艾，叫艾小龚，你叫我艾大爷或者艾小爷都成……就怕展护卫爱不出口！”
　　笑声不绝！

　　——黑暗中，却不见展昭有任何怒意！
　　过得良久，终于听到他淡淡道：“你知道说谎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么？”
　　好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小龚嗤笑道：“你……你知道不听话的大侠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么？”这个顽劣的孩子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说谎不是好孩子，如果说谎话，会有大灰狼把我吃掉……”
　　等到艾小龚的笑声终于停歇，只听到一个声音平静道：“说谎的孩子，会不会被大灰狼吃掉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说谎的孩子一定会被小灰狼咬一口！”

　　静谧的暗室内，忽然间，加入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奇怪声响——那是爬行动物的鳞片，缓缓划过粗糙的石板，带起的空气流动！

　　这一瞬间，艾小龚终于明白展昭方才话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