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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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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他们就回了医院,在医院疼得厉害了能打针,而且有医护人员也放心一些。
程墨已经瘦的眼睛有些突出来,哭过之后更像核桃。
阿姨看着他,却没有问出口。
在这个地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哭到晕厥的人都比比皆是。
程墨不知道是忍住了还是好了一些,晚上躺床上就睡着了。
很多天,文冉都没有听见过他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这点进步都能让他高兴很久。
源源回家了,只有阿姨自己,文冉去陪她聊了会天。
阿姨像妈妈一样,是个很善良的人。
“今天玩得不高兴吗?”阿姨轻声问。
“还好,就是他一直特别自责,今天有点绷不住了。”
“这是好事。”阿姨说。
“是。”文冉说。
“阿姨找到匹配的骨髓了吗?”文冉又问。
“找到了,医院有合适的。”阿姨挺开心的。
“真好。”文冉由衷觉得好。
“你们呢?”阿姨问。
“还没。”文冉说。
“一定会找到的。”阿姨安慰。
“嗯。”文冉点了点头。
才过了一两天,程墨就一直低烧。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化疗也不能再进行。
反复发烧造成肺部感染,他身体弱,呼吸都成了很大的问题。
他被送进了ICU。
第一天晚上文冉觉得特别难熬,他在门口一步都不敢离开,总觉得这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第二天第三天文冉都下楼吃了东西,以后的日子还长,他得照顾好自己。
ICU非常烧钱,文冉没什么钱了。
程墨挺争气的,只住了三天,情况就有了很大的好转。
虽然还发着烧,但是带着氧气能呼吸,也能跟文冉见面,最重要的是,不用住那么可怕的地方。
“担心了宝宝。”程墨还很虚弱。
文冉没有说客套话,他就是担心。
程墨退烧之后化疗还得继续,手里的钱不能断,他只能给他爸打电话。
至今为止,任何一切都没有程墨活着重要,他早就不要面子了。
这是他第一次找他爸要钱,他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得到的肯定是一堆废话,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爸会拒绝他。
那么多的钱,一分都不愿意给他。
他可真失败。
文冉调整了一下情绪,进到屋里。
“没有钱了?那就不治了。”程墨说着闭上了眼睛。
程墨突然跟他说这个,他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好。”文冉冷静的回答。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一声不吭的插进自己手腕里。
他爸跟他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
任何人都不是铁打的,他也累了,努力都做过了,既然没效果,那就一起死吧。
程墨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文冉的手腕上全身血。
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双手按着文冉的手腕,没多久,一手的粘腻。
“救命……”程墨离呼救铃非常近,但他摸遍了四周,就是拿不到。
“救命……阿姨……”程墨哭喊着。
四周全是血。
阿姨帮他按了呼救铃。
文冉一直睁着眼睛看他,目光里全身悲伤绝望。
止血过程中,文冉一直挣扎,医生只能给他打了镇定剂。
文冉只是睡了一觉,失血不多,很快止住了。
手腕上还裹着纱布,看不出伤口。
缝了九针。
手心里的血还没有擦干净,程墨想着收拾一下。
他自己去到洗手间,用纸杯接了水。
他把水倒在自己衣摆上,轻轻的给文冉擦拭。
真希望这一切都能过渡到自己身上,程墨看着自己逐渐红了的衣摆想。
文冉醒过来之后一直不说话,不让程墨碰。
“我不碰你,你别乱动。”程墨见他醒过来,松了口气。
“喝不喝水?”程墨只是问了一句,就想去倒水。
他嫌轮椅麻烦,索性自己站起来走。
一站起来身上生疼。
但是似乎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他扶着窗边慢慢的走,不紧不慢,却步步坚定。
“宝宝。”程墨想扶起他。
“我好累啊。”文冉流出眼泪。
“休息吧。”程墨坐在床边,抚摸他的额头,“喝点水,再睡会儿吧。”
“你不是不想治了吗?咱俩一块走了不好么?”文冉不停地流着眼泪
“嘘,不走。”程墨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文冉一直不说话,程墨只能慢慢哄他。
“我给你点了份吃的,我去拿啊。”程墨皱着眉往外走,流了一身的汗。
幸好是给送到了门口。
他不能停,要不就起不来了。
“流了那么多血,补补。”程墨叫文冉吃东西。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我也不想管你了。”文冉看着他说。
程墨愣了一会,点着头,“不用你管我,你把这吃了。”
“我没有钱了。”文冉没有接过饭,还是那样看着他。
“你不用管,吃东西,我喂你。”程墨笑着说。
他擦干净脑袋上的汗,拖着文冉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勺子喂他。
猪肝粥补血,程墨却一直忍着不断翻滚的胃。
他太想吐了,尤其闻着那个味道,一直反胃。
“宝宝,快点吃呗。”他语气里充满着乞求。
文冉偏过头。
“好好好,慢慢吃。”程墨递到他嘴边。
文冉使劲闭着嘴,程墨也只能先放下。
“宝,这个绑带还要系上,我还有一瓶药,输上我就过来,你等我一会儿。”
“不勒吧,松的。”程墨检查了一下,推着轮椅出去。
程墨不能歇着,他扶着轮椅慢慢的走,精神科在九楼,程墨很庆幸,离得比较近。
他守着承诺,输上液就赶回文冉的病房。
文冉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程墨轻手轻脚的把绑带给他解开,摩挲着他的手臂。
其实程墨折腾的很累了,之前文冉哪让他走过这么多的路。
他现在还发着烧,身上特别的难受,他牵住文冉的手之后,才能放松下来,踏实的感受身上各个部位的疼痛。
“这个能用吗?”程墨够着氧气管,想试试。
“你走吧行吗?”文冉说。
“逗你的,想让你关心我一下嘛。”程墨连忙放下。
“这个药水快没了,要叫护士吧。”程墨说着话,文冉也不回答。
“离我远点!”文冉吼道。
程墨摇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最远了。”
“你回去吧!”文冉说。
“我输完液就没事了,在哪睡觉都一样。”程墨不肯走。
他按铃叫护士给文冉拔掉了针。
“宝,帮我拔一下呗。”程墨说。
化疗的药要跟营养液一起输,他化疗的药输在锁骨上,营养液就在手背上。
“那你帮我按着,我拔。”他把手伸进文冉的手里。
文冉不理他,他也不管,直接拔掉。
文冉立刻按住,程墨心满意足的笑。
程墨化疗后的反应一直很强烈,他弓着身子趴在文冉的床边,将自己的头埋在他肩膀上。
“我发烧了嘛,肌肉疼骨头也疼,把我折腾的太难受了,我就说了气话,对不起,宝宝,怪我。”程墨道歉。
文冉不为所动。
“唉,好难受啊。”程墨说。
“难受就回去躺着,我真的特别累,你放过我吧。”文冉闭上眼睛说。
“我不难受,你睡吧。”
程墨这个时候才知道,使劲拽着一个绝望的人是什么感受。
他再也不要让文冉拖着他了,他得自己走。
“给我解开。”文冉说。
“去哪?”程墨问。
“厕所。”
“我给你拿尿壶,你跑了我弄不住。”
文冉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开始挣扎起来,手臂都磨红了。
“艹。”文冉骂道。
程墨确实弄不住文冉,他又没力气大声说话。
他只能赶紧把绑带解开。
文冉甩开他就走,程墨却拉着他不肯撒手。
程墨被他拖了很远,文冉终于哭出来,“你干什么啊?”
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呢,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去哪?”程墨不觉得疼,就怕文冉再伤害自己。
文冉崩溃了,他特别想揍程墨一顿,所以他用了好大的力气一脚踢开程墨,躺在地上哭。
程墨本身就难受,被踢的干呕。
“我错了宝宝。”程墨也哭了。
“你要怎么办啊。”文冉绝望的说。
程墨爬到他身边,抱着他,轻轻的拭去他的眼泪,“好宝宝,我自己想办法活着,你不用管,你就需要照顾你自己,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我错了,我再不说那些话了,吓死我了。”
“啊……我又在逼你……”文冉哭着说。
“没有,我自愿的,不哭了。”程墨是在是没劲了,他托着文冉的胳膊一点一点往下沉。
“宝,你有点重。”程墨坚持不住把文冉的脑袋放自己腿上,自己躺到地上。
“你去上个厕所然后咱们睡觉吧好吗?”程墨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开口。
文冉还是把程墨抱上床,他去洗了把脸。
第二天程墨就发高烧了,他一直低烧,突然烧起来身上更难受。
他一个劲往文冉怀里蹭。
文冉被他热醒了,“程墨?”
“哎,我都快睡着了。”程墨小声说。
烧成这样能不睡着吗。
“咱回你病房。”文冉坐起来想抱他。
“想睡觉宝宝。”程墨搂着他不动,也不许他走。
“那你在这睡,我去叫医生。”文冉说。
“别……你不能走,我害怕。”程墨抱着他说。
“我不去死,你听话。”文冉着急的摸着他的手。
他不敢用力掰开,怕程墨更担心。
“一起躺一会吧宝宝。”程墨一直跟他撒娇。
“你发烧了,咱们得看看医生再睡。”文冉耐着性子跟他讲。
程墨突然清醒,“我回去,你跟我一起吗?”
“一起。”文冉得到回应,赶紧趁着程墨不注意把他抱到轮椅上。
大半夜的,文冉推着程墨去十楼。
退烧的方式就是打针,文冉想给他看着,程墨要他上来一起睡觉。
“我睡不着,你睡吧,我自己看着。”程墨眼皮都睁不开了,却要这样说。
“一起睡,我定个闹钟。”文冉爬上床,抱着程墨。
他俩都很快就睡着了,程墨难得睡得安稳,闹钟都没能吵醒他。
“程墨,我给你拔针了。”文冉小声说。
扎针拔针这种事,文冉都做了很多次,非常熟练。
程墨掀开眼皮看了一下,很快又闭上了。
文冉太久没见程墨困成这样,他觉得发次烧能让他好好睡个觉,还挺好的。
文冉不愿意多想,抱着程墨一觉睡到清早。
程墨又连续烧了几天,不过这次没有持续很久,他化疗的药也暂停了,一直没有匹配的骨髓,医生建议他们回家等。
程墨难得在场,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不能再试试吗?”程墨问。
文冉欲言又止,等着医生说下去。
“化疗没多大意义了。”医生直截了当的说。
“回家等能有多少时间啊?”程墨又问。
“这个因人而异,有的人几个月,有的人可能就几天。”医生说。
文冉攥紧了拳头,几天的时间啊,原来几十年的人生可以立刻缩短至倒计时的地步。
程墨应该是看见了,覆上了他的手。
“我想办法,你别想了。”程墨安慰他。
文冉推着程墨出来,这个楼层他们其实没住多久,但就是感觉很长时间了,程墨瘦的整个人深陷在轮椅里,歪靠在椅背上。
文冉在后面悄悄的哭,他替程墨不平,也替自己不平。
文冉在门口擦干眼泪,进去收拾东西。
阿姨已经进仓了,他们都替她开心。
他们还得麻烦谢嘉元来接,一路上,车上的气氛都非常凝重。
“我都不知道春天到了,草都绿了。”程墨看着窗外,想缓和一下气氛。
“河里冰融了,要不要去看看?”文冉问。
他们沿着河开了一路,找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你说老天爷怎么就可这一个人祸害呢。”
谢嘉元拍了拍蒋离的肩膀,将他搂过来。
文冉推着程墨往前走了一段,在他们车子的前方,美的像一幅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