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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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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星期一 晴
太阳挣扎着不肯从云层里出来，海浪慵懒地扑向岸边，就连晨风也恹恹欲睡。
但是当我走在清晨的海滩上时，我感到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里似乎又多了什么可以期待的东西。
我来到码头，远远地便望见那熟悉的娉婷身影。
“早安，太郎。”沙罗站立在甲板上，那笑容让人联想到初升的旭日。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感到有些难为情：“早。”
沙罗但笑不语。
我和沙罗坐上渔船。
“你想带我去哪里？”我解开绳索，执起船桨，一边问道。
“人鱼的乐园。”沙罗故作神秘地一笑。
“人鱼的乐园？”我疑惑地低声重复道。
“嗯。”她伸手为我指明了方向。
……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越攀越高，空气中也多了些许灼热。
周遭已是全然陌生的海域，除了苍茫的蓝，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我有些担心。
沙罗始终凝望着海平面，眼眸中平静得看不到波澜。
我亦是出神地盯着海面。
“沙罗，唱首歌可好？”我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记得那天在海上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坐在礁石上唱歌。”
沙罗微微一愣，柔声道：“好。”
那空灵的声音，再一次萦绕在耳畔，与记忆深处的旋律交迭：
在七色的微风里我奔向遥远的海角
黎明前我听到优美的旋律 那是令人怀念的歌曲
鸟儿们向着东方的天空展翅飞翔
在金银宝岛上 穿过小路
来到七个海上乐园
……
“这是在各个人鱼的国度传唱的歌曲。”沙罗望着我的眼眸，又好像是透过我的眼眸，凝望着极其久远的回忆，“很快……就能看到了。”
我抬起头，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抹影影绰绰的葱茏。
……
眼前的小岛兀自矗立在海面上，如同在碧波深处游曳的巨鲸。时值三月，孟买的雨季尚未到来，这座小岛却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船在浅滩上缓缓停下，沙罗领着我上岸。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说不可？”我不解。
“就当作度假……或者约会不好吗？”沙罗抿嘴笑笑，“而且，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约会……
我的心中只盘旋着这两个字，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我沉默地跟在沙罗身后。我们走过沙滩，进入岛中央的森林。
头顶的枝叶相覆相交，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阴湿的气息，与海风捎来的腥咸味杂糅在一起。
我看到沙罗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在这黑暗之中沁出一点光芒，不够耀眼，但也无法让人忽视。
沙罗向那光芒所在之处走去，我亦跟上她的步伐。
沙罗在一棵树下停住步伐，俯身拨开地上的枯枝败叶，取出埋在其中的宝藏。
“看，太郎。”沙罗将那东西举到我的眼前。
沙罗手中的是一枚小巧的海螺，螺壳上泛着银白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就像是森冷的铠甲。
沙罗将海螺递到我耳边，海螺中传出一段旋律，听上去与刚刚那首歌有些相似。
“这枚海螺，是一个见证。”沙罗的声音像那林间汩汩流过的清泉，“倘若有一天，你远远地离开了这里，我被留在幽深的海底，一切都物是人非……那么，至少它记得在这片海岸边发生的故事……”
“毕竟，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人会涉足这里。”沙罗一边埋好海螺，一边说道，“回去吧，去享受这份独属于我们的自由。”
“哎？可以告诉我这个海螺的来历吗？”我起身随沙罗离开。
“这个海螺……是小时候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埋下的。算是我们的童年约定吧。”沙罗和我并肩走着，向我解释道，“刚刚那首歌，也是她教会我的。”
“说起她……她可是南太平洋的人鱼公主。”我隐隐看到沙罗在笑，却不知有何意味。
“她有着向日葵一样的金色长发，皮肤是雪凝一般的白皙。”沙罗含笑望了我一眼。
“她……像阳光一样热情开朗。”沙罗又继续说道。
黑暗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前方便是森林的出口。
“太郎，为什么你看起来无动于衷？”沙罗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默不作声，思考如何回答。
我们走出森林，在沙滩上坐下。
那轮明晃晃的太阳，那扑棱着翅膀的海鸟，那深邃碧蓝的海洋，一切看起来那么近，又远得让我触摸不到。
我回头望着沙罗，道：“因为，她终究不是你。”
……
入夜，没有月亮，天上只挂着三三两两的孤星。
我将拾来的树枝丢进篝火中，享用着林中取得的野味野蔌。
沙罗坐在礁石上梳理她的长发，海水恰好没及她的鱼尾。
看着沙罗的身影，我忽然就起了玩闹的心思。
我扔下手中的东西，屏息凝神地绕到沙罗背后。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沙罗的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惹得我的手心痒痒的。
“太郎？”
我本不想作声，但终究没忍住，笑着说了一句：“吓到你了吧？”
“真是的。”沙罗亦笑着嗔怪道。
我松开手，像鱼一样钻入水中。
“等一下，太郎……太郎！”沙罗迅速向我追来。
“沙罗！”我故意拨起几朵浪花混淆她的视线。
然而我到底是不谙水性，没游出多远就被沙罗捉住了。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和人鱼比游泳。
“别闹了，太郎。”沙罗责怪道，脸上却始终笑意不减，“夜晚的海很危险，快上岸。”
我拖着湿漉漉的步伐上了岸。
我取来毯子裹在身上，在篝火旁随意躺下，望着头顶沉寂的天空发呆。
跟随着星辰的变换，我的心中慢慢浮现出一段旋律。
我摸不清音符，甚至抓不准节拍，但却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那旋律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足以荡涤污浊、温暖人心……
这就是堂本先生说的，心中的音乐吗……？
不知何时，沙罗已化作人类，在我身旁静静坐下。
夜晚的风拂过她的发梢，掠过我的指间，在林木间歌兮舞兮。我默默聆听着晚风捎来的旋律，放空身心，将自己融入这独一无二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