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分手》偷喜

52、看书

　　52

　　晚上，江佐和投资人聊到十点就散了，他边打电话边开锁，走到玄关时突然停下了，电话那头发现没了声音，小声地问，“佐哥？”
　　“没事，先这样吧。”江佐挂了电话往里走。

　　尹安这间公寓除了进门处安装的是声控灯，其余的照明大部分是感应的，而眼前，江佐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次厅的灯此刻正亮着，这表明两分钟之内有人经过。
　　当然也可能是猫，但那猫懒得出奇，江佐觉得不像。

　　他手里拎着在鞋柜处抽出的仅有的一根登山杖，顺着悉悉碎碎声音来到书房门口。
　　卧槽，书房里有俩人，是保洁大姐和一个男人，他们正摸着书柜的玻璃门嘀咕。

　　大姐听见声音转过头时的表情比江佐还惊恐。
　　她连忙拉起男人，尴尬地解释，“这是孩子爸。那个……真对不起啊，我白天擦柜门时不小心碰翻了相框，相框没碎，但玻璃门边儿裂了，我想让孩子爸过来看看能修不……”

　　见江佐没说什么，男人帮腔，“要不这周算她白干的吧。”

　　这套书柜是整体的，一部分嵌入墙体内，不然江佐早搬走了。
　　他看着柜门下面凸出来的实木边缘，大概理解了为什么会碰翻，家具设计得本身就有bug。一块玻璃值几个钱，江佐耗神的这会儿工夫几十块玻璃的钱都出去了，而且您俩差点挨抽知道么？

　　江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算了，早点回去吧。”
　　发现两个人神情木讷，他又补充，“以后除了着火都用微信沟通吧，不用亲自过来。尤其是晚上！”

　　“好的好的，微信上说微信上说。”大姐忽地轻松了许多，重复着雇主的话，男人原本惊慌不安的神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两个人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好像坏的不是玻璃而是五克拉的鸽子蛋。
　　江佐随手地捞了张书房皮椅坐下，洒脱地转了一圈，说出的话很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儿，又不是我家。”

　　“啊？”不知道让大姐想到了什么，她眼睛睁得溜圆，嗫嚅着想说话，忍了好半天，脸都憋红了最终也没说出口。

　　人走屋静，江佐在椅子上又转了一圈，有些想尹安。
　　他走到书柜前，拉开柜门，拿出大姐碰翻的相框细细地看着，银制的相框很厚重，显得照片里的夏兰和尹安有些久远。

　　夏兰穿着白色坠地礼服，气质独特，长颈直肩，不得不说是绝对的神颜。
　　照片里的尹安估计才上初中，工整的领结和黑西服套装穿在少年的骨骼上，尤其突出流光的眉眼。
　　母子两个人站在剧场的木质吸音墙边，只那么浅浅一笑，不知有多少人眼馋又有多少人沦陷。

　　江佐的手指轻轻触碰照片中的尹安，心中滋生着浓烈的贪婪，他英朗的脸上逐渐浮出柔和的气息，放回去时还意犹未尽。
　　不如不看，越看越想，他甚至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找个由子开车去找尹安，他想摸摸真实的体温。

　　这些年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江佐回忆着孑孓一身的生活，自己在感情方面好像除了伪装颓废就只剩真实的颓废了。
　　若说在乏善可陈中寻欢作乐，那大概只有对尹安的那些窥探吧。多年的习惯搞成了莫名其妙的爱好，他自己都觉得变态，然而变态的行为偶尔也能弥补现实中的某些缺憾。

　　他关上玻璃门，对着反射出的自己笑了下，如此未来可期的一帅哥大概只有尹安能配得上。
　　这么想着，他突然想开瓶酒，看本书……于是又一次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目光掠过一本本书脊，随意地抽出眼前的这本带去客厅。

　　尹安没回来时，江佐很少去床上睡，他习惯在沙发上呆着或躺着。
　　不过这几天他超级嫌弃这张沙发，童辛坐过的位置他觉得膈应，有时间一定换个新的。

　　红酒在茶几上醒着，江佐翻开书的封面时手机响了声，他没去看，只是慢慢地将书翻到了第二页。
　　这是一本被禁锢在牢狱中的作家写给爱人的信集，字里行间全是抱怨，抱怨中又夹杂着无奈，无奈中还透露着期待。

　　江佐还是第一次看尹安的私人书籍，不由得想起大二那年，他去301寝室悄悄地顺走尹安的马哲书，然后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档儿把书扒得开开的，小心地撕下了第5页和第20页，凑了个520贴在了自己书后面，之后再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真二啊。
　　那个荷尔蒙乱窜的年纪，江佐也烦，他跟被病毒控制了似的总做些自己都觉得特傻逼的事儿。
　　他这人自负惯了，高中时还一度觉得姑娘那么多，怎么看上眼的那么少呢。
　　直到遇见尹安，他才发现这牛逼吹大了。

　　那种看一眼就不自觉的怦然心动，让他起初总是躲避和尹安的对视。然后心还痒痒，人家没搭理自己时，又特想往人家身边凑。其他人跟尹安近点他就躁得不行。
　　四个字，日思夜想。

　　江佐翻着书，追忆完当年的心动往事，突然想去烧烧香，这是上一辈子积了多少德才如愿以偿……

　　他看书很快，不是囫囵吞枣的快，而是一目十行的快，书被翻到了三分之一的部分，这一页有点皱吧，感觉像是被水滴上过。
　　再翻到下一页，这一页不止有水痕，还有书写的笔迹被水泡过的痕迹。

　　他看着上面的字，刚刚内心涌出的那些暖意陡然消失。
　　烧香的事儿先放一放……
　　这人好讨厌，书这么贵，当本儿用？
　　被水浸泡的字虽然模糊一片，但不至于看不清：

　　—别说话
　　—嗯？
　　—听。
　　—听就听，但你摸我腿干什么？
　　—让你听的，我没想听啊……
　　—这样不好吧？我才18，来人呐！！！
　　—巧了，我也18……
　　—要脸么？

　　冷水浇头一样……

　　偷窥尹安这么多年，如果认不出哪个是尹安的字就是傻子。
　　如果人生有快退键就好了，江佐在后悔了，他想倒退到酒柜边，把酒放回去，喝个屁喝，再倒退到书柜旁，看个屁看。

　　大姐也是！
　　为什么只弄坏了玻璃？为什么不把书也毁了？

　　偷窥尹安这么多年，江佐一动不动地看着书上抹不掉的一摊，大脑空白一片。
　　他日日看到的不过是兰花长出来的雅致与傲慢，土里埋着的是泥是根是腐朽是溃烂没人挖出来过，他自然看不见。
　　真他妈……操蛋。

　　童辛留下的U盘给猫玩儿了，他俩关系不是好么，让猫来个睹物思人。
　　猫还睡着，不知是懒得理人还是懒得动弹。
　　江佐翻了猫爬架，猫窝，猫玩具……最后在猫砂盆找到了U盘。

　　他的心沉了沉，没什么，他只在乎结果，过程怎么样能决定结果么？
　　U盘插在投影仪上，幕布上只有一个mp4文件，命名是「看完还有」，长度4分半。

　　唰！
　　江佐按了关屏键。
　　他起身去接了杯55度的水，两大口就喝完了。

　　再次打开屏幕时，手还不怎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