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小记》菊花与刀

1、第一回 上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风轻轻吹过。
　　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单手侧撑着脑勺，惬意地俯瞰着下方广袤的绿地。
　　难得的休假日，总算得以摆脱挤挤挨挨的钢筋水泥，享受自然的宁静。
　　师姐常批我说：不喜欢高楼大厦就申请去西北片区啊！一望无际，鸟不如厕，让你看个够！
　　这时我就会识趣地赔笑：师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去……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也就属于那类嘴上嚷嚷城市空气差噪音大人浮躁，心里却又念着繁华热闹物质丰富的俗人。
　　此外就是——守在华南片区，还能偶尔回家看看。
　　家啊……今天风太小，但愿太阳下山前还赶得及罢。
　　我正出神，身下忽然猛地一震，连打几个滚就要坠下。我下意识地张口就喊：“救……”
　　“命”字还未出口，手臂就被人一把捞住。
　　“救什么命！掉下去也摔不死你！”
　　“师姐？你怎么来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衣袂翩翩，丝带飞扬的古装丽人。
　　“清平，你那颗凡人脑袋什么时候能换过来啊！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她拉着又站回了云端。
　　是啊，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噢，抱歉，一直忘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清平，性别——仙女，人间年龄19岁加仙龄4岁，合计22岁。目前供职于天庭气象司雷电科，尚在试用期，未转正。
　　个人经历——嘛，该说是人品问题吧，一个在父母膝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到十九岁，迈入大学校门幸福的放养生活刚刚开始的如花少女，在某天晚自习后大风刮倒的树下凋零了。
　　“她是被树砸死的！”
　　嗯，虽然我很不爽这个句式，却也没办法去纠正了，因为我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很远，到了白雾缭绕的天庭大门前。
　　“XXX，经天庭仙籍管理委员会讨论，决定征召你为2XXX级新仙学员，仙号清平，钦此。”
　　喂喂，现代公文格式加“钦此”，很不搭耶。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名新进仙人。
　　过后才知道，近百年来人间人口暴涨，仙界出生率却长期处于负增长态势，再加上信道修仙人日少，天庭各个工作岗位出现严重仙员短缺。为保证工作正常开展，天庭做出了一项革命性决定——征召凡人为仙。基本条件为三世善人，无恶行者。
　　咋一听这要求也不算太高。可经过《天庭职能部门全解》的学习，原来司命司里有一个类似俄罗斯轮盘的东西，在一个人投胎之前由司里的仙人转动轮盘，根据轮盘指示的命运方向，仙人们再撰写具体的命格。所以，能够当三世善人，几率仍是相当有限，跟中福彩的头奖有得拼。
　　被招为新进仙人后，要参加为期三年的新仙培训。学习各种基础仙术，了解人魔仙三界发展史与天庭各职能部门，掌握仙草仙花仙兽等相关知识。培训结束，要接受仙术与知识考核，以及仙品评定，不合格者被送回地府，重新投胎。
　　虽说对当仙人的兴趣一般，但修习仙术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加上一贯的好孩子认真劲，我顺利通过了培训考核，开始觅职。
　　天庭“仙”手不足，可也不是每个部门都愿要刚培训出来的小仙的。那会儿只有化工司的炼丹房，司命司的命轨科，气象司的雨雪雾科和雷电科招人。由于培训时淬炼课程一塌糊涂，命轨科要求的变形术又没修，所以我的简历只能投向气象司。我的第一志愿是雨雪雾科。
　　当个雪女多拉风啊，术法简单又浪漫。
　　可一进面试场，我就知道没戏了。
　　在天庭待了三年，各路神仙见了不少，大抵都是长得不错的。因为即使先天不如意的，后天也会狠修变形术将自己装扮妥帖。不过仙术这玩意很奇特，是需要仙根的。也就是说，若缺了某方面的仙根，就修不成相对应的仙术。大部分培训考核不合格的，实际上就是因为缺乏仙根，许多仙术修不了而只能回去继续做人。
　　我恰是缺了变形术的仙根，因而也只能弃了这门术法。好在我自认为样貌还算顺眼，弃了也没啥怨念。只是看到面试官一水儿俊男美女的整齐阵容时，到底还是底气不足。
　　唉，这阵容是要挑战嫦娥姐姐领衔的礼乐司不？
　　然后，我只有沮丧地坐着小云车奔赴雷电科的面试。可一到大门口，便被如菜市般熙攘的场面震住了。仔细一辨，不是大妈集会，全是水灵灵的小仙娥。
　　我纳闷不已：这敲锣打鼓的聒噪工作啥时成了香饽饽？
　　一打听才了解到，主事的科长大人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仙男，众新进仙娥为一睹仙容蜂拥而至，这面试都进行了三日还未结束。
　　黑线插了我满满一头，打小西游记里雷公电母的光辉形象就在脑海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现在却告诉我不是那么一回事，您叫我情何以堪哪啊啊。更要紧的是，这么多人竞争——噢，万恶的雷公……
　　整个面试过程我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毕竟在这些职能部门工作，薪水还是很可观的，能够买得起较好的仙丹供修炼之用。以至于事后很多人问起那位科长大人的样貌如何时，我总因回答太紧张了没看清而被打。
　　半个月后，雷电科送来了报到通知。嗯，为此我又被惊羡不已的同期姐妹们围殴了一次。殊不知我进了科里就从未见过那科长大人——咳，该改口叫师父了。因为我总是跟着师兄师姐出外勤，无缘一见那整日守在办公室的忙碌（or有闲）身影哪。
　　所以，直到半年前，我才第一次见识到这位传说中的美仙男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那是百年一次的帝君寿辰庆典，师父也作为表演者的一员登台贺寿。他上台时的打扮就跟我印象里的雷公一样一样的，鹰头面具青色铠甲。我几欲泪流满面了——吴老先生您居然没诓我！
　　这副打扮自然引起受过新时代影视影响的新进仙员们一片热议。正当观众席中一片“雷”“囧”之声时，表演开始了，全场似瞬间被绝对零度凝固，鸦雀无声。我亦被舞台上那行云流水、优雅美好的身形牢牢吸引。我不明白为何平日工作时如此机械、工序化的施术动作，由他做出却如古典舞般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他取下面具向帝君致礼，长长的青丝如水一般披泄全身，那张华丽的脸立刻引爆一片惊叹之声。这时，我做了一件令自己后悔许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