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洼村的疯女人》虎小仙

3、娘成了疯娘

　　周王氏刚走进院门就听到周昌良费力地咳嗽的声音，她一进家门就咒骂着：“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没死他，咳咳咳，天天也没咳死他。”
　　周传祥也附和着说：“就是，这个老东西也不死，还把这该死的痨病传染给了我，我这一铁锨就拍死他。”说着周传祥就真的拿起了铁锨。
　　周传喜听说刘玉霞跟两个孩子都喝农药了心里一直不痛快着，整个村都知道他周传喜打老婆，他本来觉得很没面子但是反正都知道了，他也就不在乎了，再说女人生不了儿子本来就得挨打，但是这个娘们居然带着两个孩子喝农药这让他周传喜的面子往哪放。
　　看到周传祥又犯浑，他一把夺过铁锨扔在地上，骂道：“小三你再给我犯浑我揍死你，他不是你爹吗？你要拍死他，咋不先拍死你自己。”周传喜想着周传祥就他娘的天天会出洋相，要是小三把亲爹给拍死了，那他周传喜一大家子以后都没法在周庄村呆下去了。
　　周昌良躺在东屋的小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周昌良这辈子确实不是个好人，□□的时候欺负人，在生产队记工分的时候也经常做手脚。自从前年知道得了肺痨之后，村子里的人没有不鼓掌叫好的，也是他周昌良罪有应得，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对自己也是这么绝情，一个个都盼着自己死。他一直在等着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咳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他既对今生无牵挂，也对来世无念想。
　　卧床的这几年他心里知道刘玉霞是个可怜的女人，他想跟周传喜聊聊让他善待刘玉霞，但是自己得的是个传染病肺痨，平时除了他家的狗再没人愿意进自己的房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周昌良的最后一点点良心并没有机会施展，他从他们聊天中就知道刘玉霞带着两个孩子喝农药的事情。
　　周昌良对着窗外喊道：“传民他娘，你们赶紧去看看小芙娘三咋样了，我是个该死的人了，听我一句话，以后对小芙娘好点，还有小二别再打她了，别再作孽了。”
　　“你赶紧死吧，你死了咱家啥都顺了，还对那个贱货好点，咋滴，你啥时候跟你的好儿媳妇有一腿的。”周王氏对着周昌良的窗户一阵破口大骂。周昌良听周王氏胡咧咧，气得连吐了几口血。他知道说也没用，反正自己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有些事就生死有命名富贵在天了，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让那娘三也就这么死了，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能欺负人的时候欺负人，等遭够了罪就该死了。
　　周传喜喊他娘：“娘，咱去医院吧。”
　　“去，看看那个贱货死了吗？死了娘再给你娶个能生儿子的。”周传喜也没搭理他娘，他对女人没啥想法，他就想生个儿子，没儿子就让他很没面子，显得自己的屌很没用的样子。周传喜这辈子都毁在了面子上也毁在了儿子的身上。
　　周传喜和周王氏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刘玉霞躺在靠窗户的病床上，侧着身子脸朝着窗外，周传喜知道刘玉霞没睡着，这么嘈杂的环境怎么可能睡得着，一个病房里塞着满满5张单人钢丝床，都满满的住着人还有陪床的。隔着两张床，周芙躺在上面正在输液，周芙看到周传喜和周王氏进来，眼睛眨了眨就瞥向了其他的地方，连正眼都没瞧她爹一眼，但是当周传喜走到她床前的时候她忍着眼泪喊了声“爸爸”。周芙知道她爸最讨厌人哭，不哭还好一哭就揍得更狠。周王氏假意地哭起来，抱着周芙说：“我的大孙女呦，你要是出啥事了让奶奶可咋活。”
　　周芙的手上的针，因为周王氏突然抱起她给压疼了，她大哭起来，旁边陪床的一个年轻妈妈看不过去了，提醒道：“大娘，你压着小孩的针头了。”
　　周王氏低头看的时候，周芙的手上已经鼓起来了。旁边的陪床看到周芙的手背鼓起来了，说：“让你压鼓针了，赶紧叫护士给重新打吧，你这小孩的奶奶也真是的，也不注意一点。”
　　周王氏脸上有点挂不住，对周传喜说：“去叫个护士来。”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陪床，陪笑说：“还是你这个小大姐细心，俺昨天去俺大儿子家去了，这不他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了，在县里买的房子刚装修好，俺去看看，谁知道她妈妈就想不开带着孩子喝药了，你说咋想的，谁也没给她气受，俺还都没在家，也不知道跟谁吵架了。”
　　陪床的大姐一听人家有个上大学的儿子还在县里工作顿时转换另一幅面孔说：“呦，你儿子都上大学了，真了不起。”
　　周王氏一听别人恭维她，立马又宣扬起了周传民的事情：“俺大儿88年读的大学，那是俺村第一个正式的大学生，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读的化学专业，一毕业国家就给分配了工作，就在咱县水利局里面，也不用家里问事，自己娶的媳妇，买的房子，生了个孩子今年都4岁了，要是个儿子就好了，不过也没办法他们这种吃国家饭的得严格遵守计划生育……”周王氏走到哪里都得把她大儿子上大学的事炫耀一遍。
　　在90年代的农村能考上大学确实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刘玉霞一听到周王氏和周传喜的声音就闭上了看向窗外的眼睛，她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她甚至害怕出院，她无法想象出院后的她会面对什么。周传喜出去把护士叫了过来给周芙换了针，正好把刚刚上厕所在走廊里瞎晃荡的周传祥带了过来，周传祥一进来就说：“呦，都没死，我以为都药死了来。”
　　周王氏呵斥周传祥：“你又瞎说什么的，别没个正形。”
　　病房里的人一看周传祥流里流气的样子也都没说话，也没啥好说的，这种话就好像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这时候洗了两次胃终于苏醒的周萍被从重症病房里转了过来。送周萍一起过来的主治医生喊道：“病人家属过来一下。”
　　周传喜跟着医生出去，进来的时候紧锁着眉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二女儿，周王氏看到周传喜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感觉应该是周萍的问题，问道：“小二，人大夫咋说的？”
　　“说小萍太小了，怕那些药伤到脑部，万一伤到了就可能会变憨。”周王氏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跑到刘玉霞的床前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现在好受了，这小萍变成憨子了，你说咋没药死你呢。”
　　周传喜怕难看，赶忙劝住他娘，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在看这出闹剧了。出院的时候周萍命大有惊无险，但是从此以后刘玉霞却成了间歇性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