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洼村的疯女人》虎小仙

4、暗恋那件小事

　　农村的早晨是清冷的，虽然是6月份了，一早还是需要加一件厚外套。周芙她跟周冠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集合。班主任吴明霞带着他们班人去镇中学参加小升初的考试。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但是很凉爽，苏北的初夏早晚的温差一直都是偏大的。农村的小学没有外语课，只考了语文和数学，一上午就完成了小学到初中的过度。大家就像去郊游一样，去镇里考了个试卷，没有上学的压力也没有择校的烦恼。考完试的那天周芙很高兴，她终于可以摆脱家里出来住校了。
　　放暑假之前张庄的一个中学老师来班级里，宣传补课的事情。农村孩子到中学才开始接触英语。补一个月的英语费用是40块钱，就算是这40块钱仍然有很多孩子不会去参加补习。一来是没有补课的习惯，二来40块钱也是很多家庭不太舍得拿出手的。2006年，虽然整个中国的经济都在飞速发展，但是苏北靠山东的这块弹丸之地像被时代抛弃了一样，贫穷仍然是生活的主旋律。
　　开学的那天刘玉霞的精神状态很好，处于一个比较清醒的状态，就和伊秀萍一起来送他们上学。周芙自己驮着桌椅和必须的一些简单行李，刘玉霞带着周萍。伊秀萍驮着桌椅和一些简单的住宿行李，周冠自己一个人单骑着自行车。
　　9月的苏北还遗留着夏天的炎热，校园里被太阳照耀地白亮亮的一片，走在校园里的洋灰路上像走在蒸笼里面一样，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条洋灰路，左边是长满了杂草的操场，右边是一片教师住宿的小矮房子，路的尽头并排排列着三栋教学楼，在教师住宿区的后面是一栋2层的小办公楼，周芙他们就跟着人群在办公楼前的宣传栏里看分班情况。已经有同学在前面排好了队，排在第一位的同学手里举着有班级名称的牌子，牌子的前面都站着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周芙还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听到小学同学张萌，指着初一（二）班名单中周芙的名字说：“你也在二班，咱班好几个人都在二班，张林，周珊，蒋莎莎还有周红，我刚问了一圈其他的也大部分都在3班和4班里，郑文远，张明君还有□□和张文心在3班，我弟弟（张贺），夏洁和张文静他们几个在四班，其他的应该都在其他班里吧。”
　　周冠听了半天也没说自己在哪个班，她也想跟周芙在一个班级里，会让她有依赖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发小嘛。周冠都找到7班了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妈妈，伊秀萍站在人群后面正在关注着她，看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没找到在那着急呢。这时候周中正过来拉着周冠到9班的花名册下面，指着上面她的名字对她说：“你在9班呢，这可是实验班，我也在实验班。”
　　周冠嫌弃地挣开周中正拉着自己的手，气呼呼地说：“我可不想跟你在一个班。”
　　“你不想我还不想呢，幸好我在10班，也是实验班。”周中正赌气地说。
　　周冠仔细地瞅着上面的名字确实没有周中正的名字她才放心了点，但是为什么这个班级里没有认识的人呢。周中正看周冠认真看名字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在找同学，就说：“别看了，咱们班就我们两个人考上了实验班，其他的都是笨蛋，不用管的。”周中正很臭屁地跟周冠说。
　　周冠懒得理他，跑到伊秀萍跟前说：“妈妈，就我一个人一个班。”
　　“你在几班？”张萌问
　　“9班。”
　　“9班和10班都是实验班，厉害厉害。”
　　“俺小妹上学就是管。”刘玉霞夸赞道。
　　“周中正刚刚一直搁这炫耀说他也在实验班。”说着张萌和周芙都笑起来。
　　周冠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就是周中正又要开始对她死缠烂打了。按说她跟周中正是一个村的，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在一个班里上学，上一二年级的时候，大家还都没有什么恋爱的小心思，只不过就是看哪个小女生和小男生长得好看就喜欢跟她（他）一起玩罢了。一二年级的时候周冠觉得周星河比较帅，那时候班级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周星河。那个时候周星河家里条件比较好，他爸爸给他买了一整套的葫芦娃故事书，周冠那段时间就特别爱穿小裙子，经常穿着小裙子到他的位置上去借书看。
　　周冠2年级的时候得了一次脑炎有半学期没有去上课，那时候周星河还跟周锦瑟一起到她家里来找她玩。2017年周星河车祸身亡，周冠听到这个消息震动很大。小学毕业之后，多年不见的陌生感以及青少年时期的那点敏感的小心思，并没有过什么沟通。但是她还一直记得周星河那时候来找自己玩的场景。
　　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周中正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追求周冠，但周冠是个只爱学习的孩子，她的心理除了学习应该就是吃这件爱好了，所以周中正的追求对周冠来说是个困扰。而且小孩子的追求方式跟青春期或者成年后的爱慕非常不一样，小学的男孩子是以欺负你作为喜欢你的一种方式。周中正偷偷塞到周冠课桌里的小情书，周冠看到了就非常生气的撕得粉碎，周中正看到周冠撕碎自己的情书就会非常惋惜地撇撇嘴，周冠看到周中正小老鼠脸上，小老鼠眼睛看着自己唉声叹气地样子就更生气了。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周冠和周芙一起回家的路上，周中正突然走过来跟她们搭讪。周冠一直连正脸都不看周中正一眼，而且还因为讨厌他把嘴巴撅得老高，她尽量地迈大步子往前走，周芙知道周冠是因为不想跟周中正有任何的瓜葛才想赶紧走远甩下他。她忍不住调笑到：“冠冠你走这么快干嘛？”
　　周中正补充道：“还不是因为烦我，不想跟我说话。”
　　“那你还跟我们一起干嘛？真烦人。”周冠自然是忍不得他的故意刺激。
　　“我想走哪里，走哪里，再说又没跟你在一起走。”周中正对于周冠对他的厌烦也是很恼怒。
　　“真是不要脸，都这么烦你了，还在这缠着，这么烦人。”周冠有点破罐子破摔，要说有多讨厌他，其实不过就是感觉被他喜欢很丢人，而且他这个人脸皮太厚，给自己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周中正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周冠践踏了。他一直都很喜欢周冠，但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今天又这么说，周中正一下子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就作势飞踢一脚，他不过就是想作势装装样子，没想到这一脚，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周冠的肚子上。周冠当时就气疯了，但是打又不可能打，自己丢不起那人，骂更不可能骂，自己从小就不会骂人。
　　周冠委屈地眼中含泪，说：“周中正，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也不要提我的名字，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同学。”
　　周中正自知自己做错了事，对于周冠说的又不知道怎么回复，就装作满不在乎哼哼地先走了一步，周冠看到周中正装模作样的嘴脸就气得不行，但是她也懒得理会了。
　　周芙在一旁生气地训斥周中正：“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太不要脸了，你别跟我们一起走了，滚吧。”
　　周冠一路无话，她一说话自己就忍不住会哭出来，委屈还是依旧很委屈的。周芙自然在一旁劝慰道：“周中正这个人可能就是喜欢你，你又一直不理人家，所以狗急跳墙了。”
　　“被这样的人喜欢我都恶心。”周冠撂下一句狠话，就不想开口再说话了。
　　到家的时候，伊秀萍正在烧锅做饭，看到周冠嘴巴撅着，眼睛红红的就觉得在学校出什么事了，问道：“咋弄的？谁打你了？”
　　周冠一时就鼻酸，忍了一路的眼泪现在像决堤的水一样倾泻而出。周冠把刚才路上发生的事跟伊秀萍说了一下，伊秀萍气得不行，自己的宝贝女儿长这么大自己都没舍得动过一根手指头，现在居然被别人踢了一脚。她一直也知道周中正喜欢周冠但是感觉不过就是小屁孩之间的瞎胡闹，而且周冠在这方面不开窍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居然在路上踢了自己的女儿，她当时就把火弄灭，拉着周冠到庄西头，周中正家里去找他。开门的是周中正他娘，瘦小的身材，佝偻着背，但是留着长头发和齐刘海，尽量使得她自己显得洋气一点。他娘听明来意就把周中正叫出来，说他为什么要踢周冠。周中正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冠她妈会带着周冠来找自己，丢面子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喜欢而不得就是件太丢面子的事情，他当即就说了一个他们全家都很忌讳的事情：“谁让她说我是二嘎嘎的儿子的。她说俺爸爸的小名我不得生气吗？”
　　周冠震惊地看着周中正，她虽然知道他爸爸的小名，但是自己可从来没说过，他爸爸的小名这么忌讳，只有大老爷们之间开玩笑才会说，她一个女生怎么会说呢。
　　周冠立刻说我没有说过那句话，但是周中正的妈妈就是有意袒护自己的儿子，说周冠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不像话。两边都僵持不下来，自然是大吵了一架之后不欢而散。
　　从那之后周中正自知理亏，也没再敢主动地找过周冠，周冠自然是落得清净。周冠妈妈和周中正妈妈偶尔碰面也从不打招呼，毕竟在周冠妈妈心里本来就是看不起这种外地嫁了几次的女人，而且还如此的不讲理。周中正他娘是四川人，在嫁给周中正他爸之前结过两次婚，一次是在四川老家，一次就是隔壁地蒋庄，而且已经生了三个女儿。那个年代家里穷的跟现在一样都找不到媳妇，不过那时候作为平原的苏北依旧是大山里女人的向往之地。周中正他爸那时候家里更穷点，所以别人给他说了个结过婚带着三个女儿的女人，他也就答应了，毕竟在农村人看来，离婚带女儿的都没什么，只要不是儿子就行。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而且比较好养活没有那么多事情，后来周中正他妈就嫁给他爹生了他之后就一直在这边过着，那时候他妈还有哮喘，周冠之前生病住院的时候，经常在医院看到她，再后来周冠很少在家就没怎么见过周中正他妈，自然周中正更是没怎么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