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结晶时刻 ...

  •   结晶时刻
      人生会有这样的时刻吗?回想起来感觉像是被结晶包裹,一切都炫目的不可思议,直到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萨德斯堡的盐树枝。

      棠冬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样压力与轻快并重,天气慢慢转热,白昼日渐增长,早上天也起的比自己早了。

      这半年所有人的嘴巴里都是中考,好像人生中的其他事情都成了矮了一级的事情。

      顾柏这个神人,在开学的第一周通过了学校的推荐,报送到了四中。

      从此,这个大爷虽然天天来上课,但是都是趴到那里睡觉,看得棠冬好生羡慕。

      “嗯,棠冬,几点了?第几节课了?”

      棠冬看着顾柏脸上睡得都是衣服的折痕,心里叹了口气答到“嗯,第三节课下课了。要放学吃饭了。”

      “好,那我再睡会儿,放学叫我。”

      顾柏在确认保送后的这一周,生生睡到老师都看不下去了之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辅导生涯。老师宣布让顾柏负责班上的问题解答。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愣是把顾柏的位置单人单桌的放到了最后一排,棠冬终于在中考前的最后半年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同桌。

      “陈耀,你来和我一起坐吧,一个人太无聊了。”
      棠冬建议到。

      这半年是两个人开始读书以来呆的最久的时候。

      “陈耀,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陈耀摇了摇头,很多年以后他再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觉得神奇,原来当年的话他实现了。

      “我,不知道,我就想有钱。”

      金钱可以加固他的生命,可以防止他与爱的人分崩离析。

      小小的世界里,还没明白尊重的含义,就被教导金钱的重要性。

      有钱了,就可以和棠冬一起读书可他没有,有钱了,他妈和小姑就不用起早贪黑的干活可他没有。

      陈耀的想法就是这样,也确实如此有钱了,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棠冬,你呢?”

      “我...不知道。”

      棠冬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趣,学习还不错就一直在学,对数理化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为了好成绩也一直硬着头皮在坚持。

      学习这件事情上,他流过太多眼泪了,不甘心,痛苦各种情绪就没有快乐过。

      但是他知道学习是像去了游乐场一样快乐的事情,因为那样的神情他在陈耀脸上看到过。

      “没关系,棠冬你可以慢慢找,嗯,棠冬你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的。”陈耀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期待,但是他想要棠冬可以拥有所有温柔的词汇。我可以没有梦想,但是你不能没有。

      ”呐,棠冬,你像你小叔叔一样,以后去帝都读大学,去看看北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阳城这不南不北的地界,南方人眼中的北方,北方人眼中的南方,既没有北方漫天的大雪,也没有南方那一抹温柔。那个时候帝都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只要到了那些繁华的地方就战胜了所有。

      棠冬点了点头,他其实要去哪里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想自己走小叔叔以前走过但没走完的那条路,他都没有过自己的梦。

      ”你想去哪里,陈耀?“

      ”我,在老家呆着呗,我家店离不开人啊。“

      “那到时候还不是要分开?”

      “嗨,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人啊,总爱幻想未来,明明未来就是一张白纸上面能画什么哪怕是当事人也不知道,可是我们总是用瑰丽的幻想给自己的肩膀上增加隐形的重量。

      两人还没聊一会儿,桌子上就堆满了老师改完下发的卷子,棠冬直接伸手把陈耀的那一份拿过来,棠冬看了一下,现在九科的成绩,明显陈耀在理科上天赋技能点满格。

      除了九年级刚刚接触的化学要花时间去反复背记元素周期表,成绩不算太理想以外,其他理科成绩都是可以接近满分的程度。

      棠冬看了看成绩,觉得还是要给陈耀加强背书这个方面,心里盘算了一下,就把卷子还了回去,嘱咐道“抓紧时间改错。”

      顾柏大爷一人单人单桌的坐在了棠冬他们后面,自从知道不用参加考试以来,就没见这人动过笔,今天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写起字来了。

      陈耀扭头打趣道"顾柏,这是啥大事呀,居然能让你拿笔写字。“

      ”没啥,写点复习资料给别人。“

      ”欸,这个别人是不是梁之啊?“

      顾柏点了点头,陈耀睁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他,顾柏犹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确定要去四中了,我知道梁之会去,他想分能高点,我想帮他。“

      ”对了,棠冬,你卷子改完了给我看看。“顾柏点了点棠冬。

      ”行,一会儿给你。“

      ”欸,要棠冬卷子干嘛?你那不是有一套空白的。“

      ”我先看看题,那套空白的给梁之写,写完了我好给他讲。“

      棠冬点了点头,抓紧时间把卷子上的错误整理到了错题集上面,就扭头把卷子给了顾柏,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以后就开始揪着陈耀改错。

      ”现在都是复习阶段,不断巩固薄弱的地方就行了,陈耀,你把错题现在都弄到错题本上就行了。“

      “棠冬冬,你想累死我呀。”陈耀嘴上抱怨着,但是手上没敢停,虽说财校分数要求不高,但是他不敢辜负棠冬一点点的心意,陈耀很害怕,他害怕棠冬知道真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棠冬会作何反应。

      这半年,陈耀每次想到都觉得开心,他们都还是孩子,拥有纯粹的爱恨,连哭泣都不需要理由,那些细枝末节陈耀都记不起来了,但是就像想起杨梅人嘴巴都会分泌唾液一样,这段时间只要提起来他都会觉得像漂浮在云层里一样,轻盈的不可思议。

      可是人要脚踏实地活着,不可能一生漂浮不到岸的。

      真到了中考这天,棠冬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那天太普通了,不加上中考两个字他都回忆不起有什么特别的。

      直到下午见到梁之,四个人又走到北街时,棠冬才大梦初醒一般,”棠冬冬,发什么呆?”
      梁之一见到棠冬就开始乱揉棠冬头毛。

      ”棠冬,考得怎么样?“顾柏这个不用考试的一见到棠冬就发出了致命一问。

      ”还行吧,不好不坏,就平时水准。“

      听到这话,顾柏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四中见了。”

      “行了,大哥,求求你们了,刚刚考完试就说这个,能不能撒开手好好玩一下。”

      棠冬一直记得那个夏天,那年夏天过后,他的人生再也不缺乏遗憾了。

      ”咱们晚上去放孔明灯啊,许愿考个好成绩嘛。“梁之建议道。

      ”考都考完了,你说这个。“顾柏只摇头。

      ”你考都没考,没有资格说这个。“

      ”顾柏,你们这些单招进去的是不是暑假就要去上课啊。“棠冬之前听到老师提过一嘴。

      ”是啊,要提前去上课,等八月份统一去四中上课。“

      ”行了,你们两个,不聊这些了行不行。都考完了就该好好放松休息一下。“看见棠冬若有所思的样子,陈耀忍不住打断。

      ”对啊,你们两个人好没意思啊,一个不用考试,一个成绩那么好,还在这里说这个。“梁之也插话道,只觉得这两个人太无语,他们两个还没开始担心,这两个人就开始了。

      ”欸,快来快来,看看要买什么颜色的孔明灯。“梁之先一步跑到了卖孔明灯的小贩面前,挑拣了起来。

      ”嗯,红的吧,喜庆。“陈耀拎着一只红色的孔明灯冲棠冬笑。”再买两只笔咱们把愿望都写到灯上。“

      “欸欸欸,顾柏,我买一只,我俩一起放,我们也要红色的。”

      “你们干嘛和我们买一个颜色的?”陈耀打趣道。

      “喜庆!“顾柏回答道。

      夏夜的江边,风与水相互交融,伴随着蝉鸣,身上黏腻的汗液留下又被吹干,少年将对于未来的美好希冀郑重地写在五块一个的孔明灯上。

      那时候看着灯被风灌了一肚子的气,慢慢悠悠的攀上天空,总是害怕自己的愿望太过分会压垮了那纸做的灯,但是看着它飘飘摇摇的幻化成夜空中的星光,好像再过分的心愿也可以被接受。

      ”棠冬,你许了什么愿?“陈耀碰了碰盯着孔明灯看的出神的棠冬。

      “嗯?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棠冬心里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伟大的愿望,他希望岁月就像现在一样好,每个人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行,不说就不说了。“棠冬我不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里面有没有我,但是我许的愿望是你的快乐,因为我很害怕,我害怕我注定会让你不开心。

      ”欸,顾柏你许了什么愿望?“

      “未来一帆风顺。”

      “嗯。”梁之想着是啊,不亏是顾柏,连愿望都这么一本正经。

      “对了,过两天我们出来吃冰吧,不带棠冬冬他们两个,感谢你考试之前给我的卷子,还教我解题。”梁之提议道。

      “行。”

      梁之说不清这种感觉,他第一眼就觉得顾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知道顾柏和他是不一样的人,顾柏很帮他,但是顾柏他的存在就好像在提醒他,你们的路不一样。

      夏天好像永远也过不完一样,棠韵几次喊棠冬去家里住,棠冬都用各种理由推脱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母亲。

      考完过了几天的时间棠冬推开家门,他第一次看见棠韵脸上看见那样羞涩的红晕。
      “冬冬,我想跟你说件事,我认识了一个叔叔,我们准备一起给你一个新的家。”

      棠冬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可以拒绝吗?他不可以;他只是觉得这一份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难过没有,痛苦也没有。他只是个旁观者,给他的母亲送上她最想要的祝福,实际上呢?他和这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妈妈想和叔叔一起接你去住一段时间,冬冬你说好吗?”

      “我不想去。”棠冬发现他连个理由都编不出来,干脆就只表明了态度。

      棠韵看着自家儿子一言不发,急得不行,她和儿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棠韵当年把棠冬交给棠熹照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赌气的成分在的。

      棠韵从小到大,都是个心高气傲地主,可惜家里的弟弟偏生是个才子,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弟弟,这条街道上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她自己知道想跟弟弟比是永远比不过的了,父母也爱自己可她总觉得那不是全心全意的爱,直到遇见棠冬的爸爸。

      那天阳光太好,让她看见了那样的美好,回廊上捧着书念着英文的男生,异国的文字将少年温润的嗓音融化在了春风中。

      棠韵看见了星辰,天空中那么多的星星,她偏偏看见了这一颗,所有的恋慕带来的都是美化与矫饰。

      她远远的只能看见他的优秀,能干。直到走近了才知道他一心求学不过只是为了摆脱贫困的状态,可少年之时心想两人只要携手并进又是什么难事呢?

      是什么时候出了错呢?棠韵这辈子也忘不了她发现棠冬爸爸和别的女人亲密的场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棠韵只觉得越想越慌。

      棠韵明明看见了那样的铁证,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安慰自己,只要他否认自己就不追究,毕竟孩子还那么小。

      棠韵永远记得那个下午,一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从下午等到黄昏,天上的火烧云仿佛灼热的炙烤着她的心。

      当听到了钥匙旋转的声音的时候,棠韵整理了一下自己,用力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你回来了?“
      ”嗯,你没做饭啊,今天晚上咱俩吃啥?“

      ”那个,我问你个事情啊。”唐韵感觉自己舌头都在颤抖,手指紧张的直搓沙发。

      “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个女的,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情人,但我准备离婚后和她在一起。”

      那个男人却那么那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扔掉一张一次性纸巾,她信奉的爱情赤裸裸地给了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假的,全是假的。

      “离婚?你为了给才认识一段时间的女人和我离婚,我们这些年的感情算什么?”棠韵愤怒地喊出这些话,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眼泪一瞬间决堤而出。

      “那个女的是个有钱人,刚好我现在准备离职做点生意?”

      “就这种理由,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努力的吗?”

      “哦,我当初跟你结婚也不是因为喜欢你啊,你们家也就一般吧,不过是个城市户口,我看你也挺喜欢我的,就先凑活找了你。”

      “棠韵,你看看你,你长得嘛也就一般,现在生了孩子更让人看不下去了,你们家环境也就更普通了,难道你还想拖我一辈子吗?”

      “你就不想想孩子吗?”

      “哼,我难道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吗?而且我也不想我们今后还拉拉扯扯的纠缠不清。“

      棠韵不知道怎么结束的,所有的事情,她用了几年的时间去看清了一个人。

      得知棠熹生病的那一刻,棠韵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在为弟弟的病情着急,她悄悄地去办了离婚,赌气地把儿子名字改了,他们的感情被冰封在了这个冬季,名字就改成了棠冬。

      她把儿子带到棠熹面前,说是把儿子交给他照顾,实际上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能看到棠冬。她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家里。

      儿子在棠熹家长大了,棠韵觉得她的关心对于他们来说显得那么多余,他们成了一家人,可是棠韵不能容忍棠冬是个平平无奇的人,她恨棠冬他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男人对他说他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

      她要棠冬不能输给他的以后的小孩,她把棠冬放在棠熹身边,她相信棠熹的能力,他会把棠冬教的比她教的好,然后一头扎进了事业里。

      现在,她倦了,她一辈子都在跟自己的心魔斗,一辈子都想要什么狗屁全心全意,现在她累了,她现在只想要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足够了。

      ”陈耀,我妈妈要再次结婚了。“棠冬和陈耀两个人坐在收银台的后面,手里捧着陈耀给他拿的冰棒,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嗯?“陈耀不敢表现得太过,以前听外婆和小姑聊过,但他从来都没在棠冬面前提过这事,他怕棠冬难过。

      他们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爸妈是还在一起,可是一见面就打架 ,还不如离婚呢!

      ”我不记得我爸爸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但是我妈突然跑到我面前告诉她要结婚,我下意识就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那是我妈啊。“棠冬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个好的述说者,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看着棠冬着急的模样,“没事,慢慢说。”伸手就给棠冬又递了碗绿豆汤。

      “你太久没跟你妈妈呆在一块儿了,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要相信你妈妈一定是爱你的。”说这话的时候陈耀自己都想笑,他自己都一点也不相信他自己的妈妈是爱他的。

      “你说爱到底是什么?”棠冬看着陈耀反问道,他无法忽视他眼中突然满溢出来的不屑与失落。

      ”爱就是吃的都给你,不要在问了。“陈耀不想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又抓了一把糖塞到棠冬手里。

      ”我妈让我去跟她住一段时间,我拒绝了。但是吧,我就不知道为啥心里觉得怪不舒服的。“

      ”不想去就不去了,好好在家休息一下也蛮好的,你这半年太拼了。“陈耀摸了摸棠东的头,又拿了点仙贝,雪饼之类的堆到桌子上。

      “我不吃了,我一来你就一个劲的给我拿吃的。”棠冬把椅子往后一推做摊手状,摊在椅子上看着头上的风扇发呆,脑子里回忆着小叔叔的话。

      棠韵前脚刚走,棠熹就叫住了要出门的棠冬,”冬冬,我们两个聊一聊。“

      棠冬仿佛知道棠熹会找他谈话一样,棠冬任命的点了点头。

      ”冬冬,高中你想报哪一所,我想着四中比较好,你的打算呢?“

      ”嗯,我也比较想要去四中。“听到了棠冬这样说,棠熹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上两个人没什么分歧。

      ”去四中的话就去住校了,你妈她的新家也就在那边,你月假也就多去你妈妈那里吧。你奶奶她年纪也大了,不方便照顾你。“

      ”我....不想去。“

      ”你不去,你怎么跟人家叔叔交流感情呢?以后你们才是一家人,懂吗?”

      “不懂,不想懂。”撂下一句话棠冬就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就直接到陈耀他们家坐着。

      棠冬觉得命运只要坏心眼的拨弄一下罗盘,所有的事情如同迷途的野兽一样横冲直撞,所有人都被迫奔跑了起来。

      那年的成绩还是需要去学校领取的,两个人最后一次站在学校的廊道里,棠冬看到陈耀成绩的时候简直想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成绩给了他太多的力量,让他对所有的努力保有幻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结晶时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