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警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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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得先说清楚自己的情况。”
郑警官是个典型的西米泰人，高大健壮，皮肤呈现油亮的古铜色，但他的神情很温和，说话带着笑，让人很舒服。
宫晞宸不会说普通话，没有宫晞宸带头，彦听白也不好意思出头，他们两把目光放到一旁的男孩身上。
郑警官饱含鼓励地看着他。
男孩推了一下自己那副无边眼镜：“我叫薄载川，薄荷的薄，载歌载舞的载，山川的川。我妈把我扔在孤儿院门口。”
郑警官愣了一下，说：“没事，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吗？”
薄载川不吭声。
女人在身后悄悄推了他一下，郑警官不说话了：“好吧，让我先把你的名字记下来。”
他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个。
比起薄载川这个像在和家长置气的小孩，他们两个怎么看都像是逃难出来的。
彦听白从宫晞宸身后走出一步：“我叫彦听白，他是宫晞宸，我的哥哥。他要找他的妈妈，我是被拐卖的，我也想找我的爸爸妈妈。”
彦听白说的很慢，但郑警官和女人都非常耐心。
宫晞宸发出“嗯”的声音，表示他说的没错。
郑警官有些头疼：“小白是吧，你先说说你的情况。你知道收养你的那家人叫什么么？”
“哈德，科达娜的哈德。”彦听白这次回答的很快，“哥他不太会说普通话，我可以代替你回答。”
郑警官挠了挠头，在电脑上记下：“原来是这样。不用，我也会说西泰语。”
宫晞宸知道后，用西泰语和他说：“我的阿妈是被拐卖的大学生，她是在车站被迷晕，卖到科达娜的。卡纳芬托是我的父亲。阿妈昨天离开了科达娜，卡纳芬托找不到她。我想找她，她说过会和我一起离开卡纳芬托的。”
郑警官：“……但是，你父亲是什么情况。”
宫晞宸沉默了。
彦听白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他快把哥打死了呜～”
空气顿时沉默。
郑警官笑容消失殆尽。他严肃着一张脸，操作着电脑：“没有查到你的信息。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宫晞宸：“宫筱。”
郑警官搜了一下，女人凑过去看屏幕。郑警官让宫晞宸来认人。
屏幕里，证件照上的宫筱好年轻，笑容洋溢。宫晞宸不自觉伸出手去触碰，却又收回来，宫晞宸嘴角勾了一下，他似乎是想笑，眼神却凄怆难堪：“是她。”
郑警官不再说话。
女人蹲下身来，和宫晞宸对视，她用温和的语气说：“郑警官会帮你们找妈妈的，这段时间你们先住在我家吧，让我临时照顾你们。”
宫晞宸其实没有听懂。彦听白泪眼婆娑：“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女人笑容淡雅：“因为我们的祖国会保护她的孩子。你们都还太小啦，不能独立生存，需要我们这些大人帮助你们、保护你们。等你们长大，就可以离开这里，想去哪里去哪里。”
宫晞宸拉了拉感动到无以言复的彦听白，小声：“她说什么？”
彦听白把原话转告给宫晞宸。
两个孩子都用同样感动感激地眼神看向她，仿佛她是什么超级大善人一样。
女人笑了一下：“你们叫我邱姨就好，是嘉福福利院的院长。”
邱姨转过去问郑警官：“还有，宫晞宸是没上户口是么。”得到肯定回复后，邱姨说，“那这周先把他们的证件都办下来，要尽快送他们去读书。”邱姨指了指宫晞宸。
他不会说普通话，这就很糟糕。
郑警官点了点头，说：“但是薄载川的情况有点特殊，让我先去调查一下，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邱姨拍拍胸脯：“我养。”
郑警官无奈笑道：“好，知道，你养。”
邱姨于是和三个孩子交代到了琐碎的事，彦听白尽心尽责地翻译。
邱姨最大限度地释放自己的善意，薄载川没什么表示，彦听白已经感动得抹眼泪了，薄载川见他脸蛋白白的，眼睛哭得通红，又可怜又可爱，像个女孩子，未免太缺阳刚气质。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一直沉默的宫晞宸身上。
宫晞宸的表情很是平静，他觉察到薄载川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薄载川看到他眼底的警惕后愣了一下。
邱姨带着他们来到嘉福福利院，虽然是福利院，但看起来更像是邱姨的个人住所。一共有五个房间，邱姨占一个，在一楼。孩子们住在二楼的卧室。
听见开门声音，孩子们从楼上跑下来，踩着破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薄载川和宫晞宸都非常警醒地观察环境，在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邱姨晒了两床被子，又收拾出了两个房间。房间不大，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但对于宫晞宸来说，这已经足够多了。
邱姨见宫晞宸对着书桌发呆，笑着把他推到椅子上，又连人带椅子推到书桌前：“这张桌子以后就归你保管了。要好好爱惜它，好好读书哦。”
宫晞宸伸手摸了摸桌子上深深的划痕，良久点了点头。
……可以读书了吗。他可以去上学？
因为太渴望的机会就这样摆在眼前，宫晞宸居然心生胆怯，甚至惶恐。
真的有这种好事吗？那他应该拿什么跟邱姨换取这样的机会？他什么都没有，身边只带了一个彦听白。
邱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转身离开，被宫晞宸拉住袖子。
她看见宫晞宸从毡衣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大把钱，那匹马他卖了约摸六百块，这还是买主看他是小孩狠狠宰了他一笔剩下的钱。
对于宫晞宸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在火车上，他宁愿挨饿也不愿让别人发现自己带着这么多的钱。
很小的年纪，就懂得钞票的意义。但此刻，他却把所有的钱都给我邱姨。
“……拿去，你。”宫晞宸只学会了一点点普通话，说的很慢，却非常标准。
邱姨错愕地看了看六百块零散的钱，她倏忽笑了，收下他的钱：“好。我收下了，等会儿我给你拿一些启蒙书。”
邱姨转身的时候，眼里的泪再也憋不住，她匆匆在脸上抹了一把，强忍心酸，去楼下翻书。
门口传来敲门声，邱姨看见薄载川站在一旁，把两本拼音图书递给他：“你可以帮邱姨把书送到楼上去吗？给宫晞宸。”
薄载川点头，拿着书上楼。
邱姨洗了把手，往围裙上一抹，去开门。
原来是郑警官带着一对夫妻过来领养孩子。
妻子长得很温婉，说话也很温柔：“婉婉在吗？”
这对夫妻已经和林婉叶相处了近一个月，邱姨仔细观察过，这对夫妻生活水平一般，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日子过得简单舒心，夫妻关系很和谐，丈夫体谅妻子身体不好，不愿意生孩子。妻子也知道丈夫的顾虑，于是打算领养一个乖巧的女儿。
林婉叶是邱姨这里最小的孩子，只有5岁。见到是他们来看她，高兴的要飞起来，扑到丈夫的怀里，抱着他的腿：“郝老师，你又来看我啦。你什么时候能接我走哇。”
妻子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可以叫我妈妈吗？”
林婉叶愣了一下，她反而转回头去看邱姨。
邱姨笑着对她点点头。
林婉叶大大的眼睛里洋溢着喜悦，她大声地喊：“妈妈！”又对丈夫，“爸爸！”
林老师“诶”了一声，把她抱起来，转头对一旁的郑警官说：“其他手续就麻烦你了。”
郑警官也很高兴，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这对夫妻就把林婉叶抱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还有两个孩子，看起来六岁上下，很舍不得她，糖果和玩具送了又送，还约定到了新家，一定要记得回来看他们，还要给他们写信。
林婉叶拍着自己的胸脯应下了。两个孩子才一边哭着一边放她走。
彦听白躲在厨房角落看着他们，咬着下唇。
原来邱姨真的帮小女孩找到了自己的妈妈！
彦听白没有觉察到领养的微妙，而以为是林婉叶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们。
彦听白满怀着激情，噔噔跑上楼梯，又害怕楼梯会被踩坏，不得不慢慢的、小心翼翼爬上二楼。
他找到宫晞宸的时候，薄载川正和他在同一张书桌上，头并着头，薄载川念一句，宫晞宸跟着念。
彦听白愣了一下，被背叛的怒火烧到了脸上，他憋着气，满脸通红，像小牛一样冲上去，不由分说把薄载川扒下椅子：“你滚开！”
宫晞宸敲了他的脑门，用西泰语：“你发生么疯。”
彦听白同样说着西泰语，语速非常快，薄载川听不懂：“你是不是不要和我好了？为什么和他凑得这么近？”
薄载川虽然没听懂，但也大概知道八岁小孩的占有欲。
他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教他念汉语拼音，如果连这个都不会的话，他也别想上四年级了。”
彦听白用普通话凶巴巴地回复他：“不用你教。我自己也会。”
宫晞宸心道：他可不记得彦听白会汉语拼音。
果然，彦听白忘性大，只记得aoe了。
虽然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教学，让薄载川上位。但他还是臭着张脸，“监视”他们，不允许薄载川离他哥太近。他会把他们两个往旁边拽的！
彦听白一脸“我超凶”。
宫晞宸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我当然最喜欢听白了。乖一点，好不好。”
他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宫晞宸都快没脾气了，他怕薄载川不高兴。
这个男孩脸上表情很少，不像彦听白什么心事都藏不住。考虑再三，还是先安抚好彦听白，然后再去和薄载川道歉，他和彦听白说话时用的是西泰语，和薄载川道歉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才接触汉语环境几天，他已经学会了很多口头表达：“对不起……听白比较调皮……但他，不是……真心的。”
宫晞宸觉得意思表达的挺好，言罢还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肯定。
薄载川听着他慢吞吞的语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听见宫晞宸维护他的话，彦听白心里别提多美了。
邱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热水已经烧好了，小白，带着你哥哥们一起下来洗澡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