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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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送走了一个孩子，邱姨是既不舍，又开心。不舍的是她养了这么久都孩子，彼此感情都不浅。听郝老师说，林婉叶一回到家就开始想邱姨，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哄好。
邱姨心里酸酸的，笑着和妻子说：“小孩子忘性大的，没一个月就好了。她要是实在想我，来嘉福找我就好，你就跟她说，让她好好读书，成绩好才可以向我讨奖励。”
邱姨挂了电话，转身看到站在一旁发愣的宫晞宸，邱姨知道宫晞宸能听懂普通话，也知道这个孩子警戒性高，因此没像对待彦听白那样上手就摸他的头，而是蹲下来和他平视：“我知道你想帮我忙，我相信你能做好很多事情。孩子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你能把书读好，邱姨就很高兴了。”
宫晞宸点点头。
邱姨见他乖巧，笑了：“那这个星期可以先把以前落下的课补上吗？”
宫晞宸又点头，不过动作了迟疑一些。他第一时间想到薄载川，他好像读过书，或许他可以找他帮忙。
晚上，彦听白和宫晞宸睡在舒适、安稳的房间里。薄载川在隔壁。因为林婉叶的离开，二楼卧房空了一间。因为是林婉叶住过的，需要收拾然后才能继续用。
邱姨挨个敲门道过晚安，彦听白远远的在被窝里“嗯”了一声，宫晞宸心里有事，没吭声。
彦听白太困了，堆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慢慢的，宫晞宸带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也进入黑甜乡。
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科达娜，回到草原上蒙古包里那个硬硬的床铺。
被子不算柔软但也足够暖和，因为女人抱着他。他闻见女人身上的书卷气。
女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柔柔地哼着歌：“aoe……”
宫晞宸抬头想看一眼女人的脸，但不管怎么努力，他都不能如愿，直到女人声音坚定，发自内心地说：“晞宸，就算妈妈死在科达娜，也一定要让你回上京，读个好大学。”
宫筱私下还是会偷偷练习普通话，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因为卡纳芬托会打她的。她小臂上还有一道三五厘米的伤疤，就是一次被卡纳芬托看到她在沙地上用树枝教宫晞宸写汉字。因为宫晞宸常常听宫筱说类似的话，所以他心里清楚什么是“读大学”。
他终于看见宫筱的脸了。她的五官模糊了，只留个大概印象。
宫晞宸却像是找到了什么珍宝一样，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悄悄憋泪。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宫筱她把儿子看的比命重要，你把宫晞宸捏在手里，她不敢好好听话吗？”
是哈德。
喝了酒的卡纳芬托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他对哈德炫耀似的举起酒瓶：“你是不知道，当初宫筱刚嫁给我的时候，那个女人性子烈得哦，死活不肯跟我上床，是我和弟弟把她摁住，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没力气反抗。然后也不听我的话，每天都在想着逃跑。你说她有什么意思，这种城里人，骑马不会，在草原上随随便便就会迷路，还想着逃跑……”卡纳芬托嘲讽地摇头，“那段时间，我三天两头听见别人跟我说‘你家婆娘又逃跑了，被谁谁谁扣住了。’这种话。”
哈德抿了一口酒：“那你是怎么处置她的？”
卡纳芬托：“诶，揍一顿不就好了。”
卡纳芬托又说：“不过还是她怀了孕以后安分许多。可能怕伤到孩子吧。”
他摊手，觉得费解：“女人啊。我只要威胁她摔死她儿子，她就不会忤逆我，和我对着干了。”
哈德也很费解，他劝他：“你干嘛这么讨厌宫筱，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呢。”
卡纳芬托耸耸肩：“谁让她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多读了点书吗。在科达娜生存可不是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说着他展示了自己的肌肉，“看见没，这才是。”
哈德和卡纳芬托相视一笑。
宫晞宸看见一旁的宫筱抓住门框的手非常、非常用力。
宫晞宸突然觉得很愧疚，他悄悄躲起来，不让宫筱看见。
宫筱有过一次近在咫尺的机会。卡纳芬托算好时间，发现他的朋友没有发现宫筱，于是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宫晞宸抓走，然后打电话给宫筱。
宫晞宸才多大，他没有办法反抗卡纳芬托，但是他也不会配合卡纳芬托。
卡纳芬托威胁宫筱：“你要是敢逃跑，你的儿子免不了一顿打，你说他还来不来得及看你最后一眼。”
卡纳芬托拎起宫晞宸，宫晞宸在半空中扑棱着腿，喉咙里发出了窒息的声音，宫晞宸抑制了尖叫和痛哭，他咬着牙，死心地以为卡纳芬托不会杀了他，他不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因此杀了他。
卡纳芬托冷哼了一声，把孩子摔在地上。宫晞宸听见自己落地的声音。五脏六腑在一瞬移了位一般，到处都疼，细细麻麻。宫晞宸吐出一口血来，躺在地上喘息。
卡纳芬托的力气多么大，他没有留余力，像是把一条鲜鱼扔到砧板上一样把他扔到地上，留下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残忍冷酷的眼神。
宫晞宸迷蒙中看见了那个眼神，脑子一激灵，为自己的天真感到了可笑。
在卡纳芬托眼里，他的作用或许和一条鱼、一匹马崽、一只羊羔没有区别。
养大，是为了杀生。
小小的宫晞宸不知道“绝望”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温柔的：“aoe……”
悄悄的：“晞宸，妈妈一定会到你离开这里。”
带着笑意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
焦急恐惧的：“快跑！晞宸！你快跑，离开他，离开这里！”
疯狂而且愤怒的：“啊！你要是敢动他，我就砍死你！”
滚烫的泪眼落在他的皮肤上。宫晞宸眼皮挣扎着，终于被耀眼的日光照醒。
他忽的从床上坐起来，心脏剧烈跳动，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边下意识观察环境是否安全。
……这是他的新家。
宫晞宸的目光落到那张书桌上，上面放了很多书，都是小学的课本，还有一些启蒙书。
宫晞宸爬下床，鬼使神差的，抽出那本拼音启蒙，翻到昨天学过的内容。
“aoe……”唱着稚嫩的歌调，那是他知识的启蒙。
等邱姨上楼叫孩子们起床时，宫晞宸已经学到语文二年级的内容了。
的确是宫筱认为的那样，宫晞宸从小展示出来的聪慧超乎常人。宫筱只唱过一次的晚安曲，宫晞宸能立马记住，并且复述。
可惜啊，西米泰的教育资源实在落后，再天才的人，恐怕也无法发挥出他的天分。
薄载川成为了宫晞宸的一对一家教。他们两个同龄，上的是一个班。彦听白比他们小了一岁。嘉福福利院另外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在宫晞宸、彦听白他们入住不到一个月，也找到了愿意收养他的父母。嘉福福利院只剩下邱姨一个主事的，还有三个孩子。
郑警官来过几次福利院，第一次是捎口信，宫晞宸的手续办好了，因为他没上过户口，因此手续办理得很容易。再有，薄载川的母亲他们联系不上，薄载川那天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让邱姨很气愤，她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就是帮孩子们洗澡时，看见宫晞宸脱下衣服后，裸露的背部横亘着那么长一条鞭痕时，也没有那么气愤。
她不停地反问：“为什么就是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孩子呢。”好半天才缓过来，对孩子们歉意的笑了笑。
彦听白的亲生父母也没有消息，郑警官说他会关注这些消息的。
邱姨当了这么多年院长，早就学会忍耐，等待，继续等待，仿佛耐心永远不会被耗尽。
日子平平淡淡又令人莫名安心地飞逝——直到全国爆出那巨大的丑闻。
#天使福利院涉嫌人口贩卖，院长李明，副院长赵春和被判无期徒刑#
#天使案的背后，全国各地福利院的重新洗牌#
#反腐反贪，贯彻到底！#
#天使案：犯人已经伏法，但孩子们的创伤怎样弥补？#
#社会捐款一个月集资两千多万，超过六十个孩子找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