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四季便利店》简繁

9、诊断报告

　　阿峰去了小雨学校，谎称自己是小雨的哥哥，找到了小雨的“他”，没想到在小雨眼里美好的初恋，对于她的死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和愧疚，反而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她跳楼跟我没关系”。阿峰终于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拳。也因为这一拳，被保安赶出了校园。临走时，那个“他”还揉着脸冲他背影喊着：“小雨跳楼跟我没有关系，她的微信朋友圈里说的很明白了。”似乎极力想撇清与小雨有关的任何事情，对于这样的错付，阿峰为小雨感到莫大的悲哀。

　　只不过小雨的朋友圈，阿峰每一条都有关注，都是些日常，并没有任何极端的言语，这个人嘴里的朋友圈难道跟自己看到的不一样？很快，花姐的到来证实了这个事情。

　　“今天这么晚？”阿信对一脸疲惫的我说道。

　　“嗯，加班了。”我看了下手表，又是晚上11点了。

　　“你们老板是黄世仁啊，这么压榨劳动力，你做什么工作的？老是加这么晚的班还真是少见。”

　　“你猜，呵呵。”
　　“嗯……正常公司都是朝九晚五，偶尔会加班，但没你频率这么高，一般工厂加班频率高些，但工厂里都有食堂，不用跑出来买吃的，而且像你这样……。”阿信不假思索的说道。

　　“怎样？”我打趣的问道。

　　“你吧，虽然我们聊的不多，但已经能感觉到你有气质，有内涵，保养合宜，有自己的生活态度，不是那种初出茅庐不谙世事没读过什么书为生活所迫的小姑娘……实在跟工厂妹联系不上。”

　　“这是在变相说我老吗？我就是为生活所迫的老姑娘啊，哈哈。”

　　“你看你，多阴暗，怎么就能把这么多美好的词语理解成我说你老呢？你见过工厂妹天天喝现磨咖啡，还爱买鲜花的吗？至少我店里目前没遇到过。”

　　“你这是阶级理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何况我这一杯咖啡的成本也不高呀，花不了多少钱，你看我为了省钱都不吃肉的，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你的生活态度值钱啊，生活态度决定思想高度，真正的贵族精神都是顶级自律并且对生活有独特的见解和追求的，土豪才追求名牌傍身，脑满肠肥，大鱼大肉的奢靡生活呢。”

　　“看来你对生活也挺有自己的见解呀，贵族。”

　　“我……”

　　“欢迎光临！”阿信正要继续，花姐走了进来。

　　伴随花姐进来的，还有那一股透心凉的气氛，让我和阿信刚才轻松的谈话瞬间凝固在空气里，痛失小雨的花姐脸比平时更暗沉了，只见她脚步迟缓，微低着头，表情木讷，头发凌乱随意的搭在脸的两边，从头发油腻的程度看来，她似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梳洗过了。阿信见状赶紧迎上去，把花姐扶到水吧坐下。

　　“花姐，节哀。”阿信安慰道。

　　“阿峰呢？”花姐呆滞了半天，半晌才回过神来，像是用了点力气才把眼皮抬起来，望着阿信低沉的问道。

　　“他在家，你找他是不是小雨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的尽管说。”

　　“阿峰呢？”花姐这次似乎用尽力气对阿峰吼道，这突然一吼惊的站在一旁的我顿时一天的疲倦全无。

　　“花姐，小雨的事情我很难过，阿峰更难过，要不然那天他也不会跟你起争执。他是真的很在意小雨，小雨出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
　　“你们都以为是我害死了小雨吗？我每天起早贪黑我容易吗？我也想好好陪她，可是，可是，我的小雨，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我……呜呜……”花姐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提到小雨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一触即发。

　　看着这样的画面，同为母亲的我，感同身受，不禁泪目，失去孩子，这该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我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花姐，小雨对你和对阿峰而言同等重要，而且我一直把小雨当妹妹看待，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你和阿峰见了面只会徒增对方的伤心，你说呢？”

　　“我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我也相信你是个好人，只是，小雨，小雨她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离开了，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在收拾她遗物的时候，我翻到了她的手机，这不是她之前的手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里面很多联系电话，打过去要么不接，要么接的都是男的，好像都认识小雨，可是当听说我是小雨的妈妈就都把电话挂了，阿信，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阿峰这些都是什么人？她们跟小雨的死有没有关系？”花姐掏出了手机，哽咽的说道。

　　“我只知道阿峰手里有个小雨的日记本，我帮你问问他。”说着，阿信打了电话给阿峰。

　　阿峰一听说花姐有小雨的手机，火速跑来了便利店。

　　“快给我看看！”阿峰顾不得大家，一把把手机拿了过来，打开了里面的微信，微信是自动登陆模式。

　　“花姐，你没看过她的微信吗？”阿信问被阿峰举动愣到的花姐道。

　　“没，我不会玩微信，平日里卖菜的收款码都是小雨帮我弄的。”花姐站了起来。

　　小雨的微信朋友圈果然有几条是屏蔽了阿峰的。

　　“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曾经很渴望的东西，但它却并没有让我更快乐，反而让我更讨厌自己，甚至想起了一个卑劣小人，准确的说，这不是我的第一个8，对吧？”配图是一个iPhone 8.

　　“最近不太舒服，就不要劳烦操心我的人了。快点好起来呀。”配图是咬着温度计的自拍。

　　“受伤了，还不能说，有些委屈只能自己扛，好在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我想我该去趟医院了。”

　　“拿到报告了…这个世界真不美好。”

　　“闭上眼睛，世界就与我无关，一切恐惧就不再恐惧。”

　　最后一条屏蔽阿峰的是跳楼前一天晚上发的。报告？是什么报告让小雨那么绝望？提到的不舒服和受伤指的又是什么？阿峰疯狂的在微信里寻找线索，最后在微信收藏里找到了那份化验报告，HIV，阳性！

　　阿峰看到这里，脑子的“嗡！”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愣在那里。

　　摧毁小雨弱小的心灵的大概就是这份令人绝望的报告了，作为一个初三的学生，她想必早就被科普过艾滋病，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病毒，阿峰从日记里的情况大概可以猜测到小雨有时为了挣更多的钱冒险的性行为，也可以想象她在知道自己感染病毒那一刻有多么恐惧，绝望和无助，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草率的结束自己生命，也或者，她早就厌倦了自己的人生，只是这份报告来的那么巧而已。

　　“艾滋病！”花姐捡起手机叫出声来。

　　“什么？”阿信惊恐的看着花姐。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小雨得病的？如果不是这个病她就不会死了。”花姐一把抓住愣在那里的阿峰，情绪不能自控，使劲摇晃的问道。

　　“小雨得了艾滋病？阿峰，那你……”阿信一下摊在座位上，此刻的他感觉一片黑暗，如果小雨传给了阿峰，那……那……阿信双手不自觉的抱着头，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你快说啊，为什么要害小雨？”花姐疯了似的摇着阿峰。

　　“不是我！”阿峰心情复杂，从裤兜里掏出日记本扔给花姐就冲进了黑暗里，一声咆哮后消失无踪，小雨跳楼的真相让人难以接受，她的脸浮现在阿峰脑子里，这个留着齐刘海笑容清纯的大眼睛姑娘，让他怎么也无法跟艾滋病联系在一起，他心里五味杂陈，如今他还多了一丝顾虑，看到阿信恐惧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有可能感染。如果感染，自己的人生废了，那哥哥辛苦供自己上学的所有付出就付诸东流，他的脑子里闪现出童年那些不堪的回忆，父亲为了外面的女人狠心抛弃家庭，母亲在乡下老家独自抚养他们哥俩的艰苦岁月，以及小学时母亲病逝，哥哥放弃自己的重点大学梦支身到海城打工照顾他的一切，哥比自己大8岁，快30的人了，也没想过结婚的事，跟容姐这么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曾经想，或许正是因为小雨的家庭遭遇跟自己童年有些相似，才让自己对她格外上心，然后不可自拔，阿峰感觉自己脑子乱的快要爆炸了。

　　“怎么会这样？不，不，小雨怎么会？”看着小雨的日记，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在这之前，花姐忙的从来没有检查过一次小雨的作业，看过任何一篇小雨写的作文。

　　“完了。”阿信坐在一旁点了根烟，低落的说道。

　　“所以阿峰和小雨是情侣？”看了半天我算是看出点名堂来了。

　　“嗯。”阿信看了眼花姐小声的回了句。

　　“别担心，把事情往好了想。”我安慰道。

　　“都是他，都是小雨她爸那个烂赌鬼，天天就知道刮彩票，对，是他！是他让我失去了小雨，让我们的家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要回去跟他拼了！”花姐起身嘴里不停的叨着往外跑，看完小雨日记，已经接近神智不清的状态。

　　“花姐！”阿信试图拦着她，但花姐已经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

　　“会不会出什么事？要不要报警？”我拿出手机准备帮忙。

　　“算了。随她吧，我们毕竟是外人，也管不了她的家务事，她家的战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阿峰。”阿信叹了口气，凝视着门外的黑暗处。

　　“看得出你们哥俩感情很好。”

　　“长兄如父，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营业了，我得去找他，怕他出事。”

　　“嗯，那我先走了。”

　　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一个老头从我车前不远处走过，定睛一看，竟然是楼里搞卫生的汪叔，这么晚了，还这么精神的？老年人不是都睡得早吗？想起身边的老人，无论是公婆还是爸妈，基本都10点就睡了，我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汪叔的背影，带着一脸疑惑开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