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遥远彼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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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向来是个悠闲的城市，连云也流得很慢。人家城市谈生意要喝酒，这边谈事的老一套是吃茶。最近十几年国家加大投资建设，经济飞速发展，密集的人口使热闹从不缺席，令外地人费解的交通成了难忘的回忆。而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皆是陌路过客，打着好客城市的招牌也难免凄清。唯有众生中千丝万缕的缘分一线，将人与人牵连。
72路公交车，叶事成一坐一晃便是九年光阴。从小学到初中，每天都要为想法子挤上车皱眉。公交车开到一环路，接近市中心，他每次停站时朝窗外望去，看见顶峰像要冲入云端的电视塔，宛如高昂警惕的蛇头俯视着C市。而四处布满的公寓、平房及其他建筑物更像是盘旋缠绕的蛇尾。老城区已经拆了个半，街边摊贩的谋生路被城管的拳脚打断，值得宣传的当地特色退入小巷里。自从政府誓要将C市打造为第二个S市时，它注定和其他市成为孪生子，严丝合缝的嵌入一个模子里，只有仔细看才能察觉出眉目还算是有所不同。
闷热的夏天，还没到三伏天，天气便要杀人。司机师傅手法稳，碰上烂路还是束手无策。颠簸行进，轻微摇晃的公交像个易拉罐，叶事成坐在最后排靠窗坐，屁股隔着层校裤感受引擎的震动。C市主城区的地铁早在叶事成读初二时便开通了，他这个月手头紧，没舍得花四块钱。
走到学校要途经一条垃圾街，街边摊在此谋生，折磨胃的猛烈调料味四处飞扬。垃圾街深受建才一中学子们青睐，也沾满建才一中校领导的唾液。叶事成环顾四周，走到炒面摊前买晚饭。焦虑的等了五分钟，他提着塑料袋背着包回学校上晚自习。
值班男老师的眼镜反光，两手一背，挺出大腹，自认威风的站在校门口，看着学生刷卡进校门。叶事成提防的看了一眼，有意遮了下手上的晚饭。
“又在吃垃圾！”果不其然，老师眼睛毒辣一眼瞧见，字正腔圆的骂了出来。“我干！”低声咒骂后，他索性溜得更快。
小步跑了一段距离，穿过个门，甩开朝他开来的奥迪车，进入高三教学楼。十八班就在一楼，班级墙上挂着每个人的亲子合照和梦想大学，将形式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在他看来还很傻气。
晚自习前的十八班像个迪厅，文娱委员带头用电脑放歌，几个男生当DJ装模作样打碟，几人唱着流行英文歌，讲台下有人摇头晃脑，喝了假酒不省人事。窗子边守着个男生站哨望风，随时防备班主任杀过来。没擦完的板书边有日历，写着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越是压力大，人越是疯狂。叶事成安静的在座位上放了包，溜去小阳台解决炒面。
“哦，你又吃炒面。”有个男生手托着塑料饭盒，拨了口米饭，抬头跟他说话当是打招呼。他点了点头，拆开一次性筷说：“香嘛，也不太贵。”
对方他一眼就认得出：刘国栋，老师极度欣赏，在年级上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理科前几名。旁边还有个男生叫林虎，跟对方关系不错，成绩也好看。三人对着垃圾桶吃着饭，嘴边沾着油光，吃了几口开腔道：“学校的饭越来越难吃了，吐了。”
“你女朋友每天都给我们送外卖啊，幸好啊。不然日子要怎么过嘛。”林虎啧啧道。
叶事成吃面像喝面，几口解决完后跟着二人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等班主任发数学随堂测试的成绩。他容易紧张，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双手紧握，低头看着课桌。发现还有化学卷子没订正，待会就要收了。于是拾起红笔开始勾勾画画起来。
“刘国栋，138，又是第一名。不过这次发挥得不够好。”
听见班主任缓慢的念了十几个名字，他逐渐麻木，像最后的假期里的女主人公歇斯底里够后考虑怎么挥霍账户余款。沉下口气，忽然天打下一声惊雷，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叶事成，98，怎么考的？选择题就错四个，扣二十分什么概念！你有点数没？”
不出意外，他考得不好。连着体育课下午考的数学，绝不是状态问题。他本就不擅长数学，只有英语语文还算拿手。不想笑也会莫名的笑出来，像心里没点数，他明明脸皮薄得很。从班主任手中拿过试卷，对上对方诧异的眼神，“还笑！马上就高考了，我看你怎么办！”没人欢呼也没人倒喝彩，他挠了挠头发没什么存在感的走回了座位。
姓叶的多半出大佬。小说里有个叶修能凭自己绝地反击，网络上有叶良辰有本事成为梗一时风靡，而叶事成恰是例外。不爱跟人打交道，表现普通，不常出风头，专注力差不爱听课但也不至于翘课去网吧。成绩混了个中等，在这档次里忽上忽下，偶尔还要吊车尾，这时才会被单科老师提名。
下了晚自习，他和朋友走出去上厕所，抬眼望见月亮很圆，不知为什么今晚要那么圆满。朋友盯他一眼，说：“在看啥，飞机？啊，月亮啊。”
叶事成哈哈直笑，没心没肺。“呵呵，哪里有飞机？”
他被骂惯了，耳朵磨了层茧子出来，心也被打磨出了层坚韧的壳。这不像什么好事。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暗揣心事，然无人可倾诉。回去继续上晚自习，没过多久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扭头漫不经心一瞥，发现是英语课代表柯梦，靠得很近，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青春期的幻想降临，他对这女生暗生过情愫，情根深种发芽但无济于事。
“出来出来。”柯梦小声说，招了招手，嘴边有活泼的微笑。叶事成不明所以，还是不禁有些开心，听从的跟着她出了教室。
办公室外站了若干人，不像是蹭空调来的。竟不是二人悄悄话，下流的幻想也无地自容，他嘴边的笑变得僵硬起来。柯梦站到了中央，手指夹着张纸片，深吸口气后稳重的说：“是这样，虽然这么说你们可能会不高兴，但是大家的排名在班级稍靠后，确实还需要努力。所以大家两两间组个学习小组，互相监督。英语学习上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怎么背单词？”叶事成主动出声。柯梦注意到他，负责的慢慢的说：“啊，这个嘛。谐音或者象形记忆，实在不行记忆完整的句子也可以帮助的。”
耳机里放着林宥嘉的残酷月光，他手插着裤袋，随着疏淡的人流奔向了学校附近的租屋。晚自习结束后，柯梦的声音仍旧在他耳边回响。
“叶事成，你为什么不能专注学习？有什么事不能高考后再做吗？”她诧异的盯着他，目光紧抓不放，希望能问出来点什么似的，让他有些不适。“这是你自己的前途，你自己掂量下。”
他目光游移，现在不是卑微，是有些沉默的看着对方。纯洁烂漫的少女，面庞美丽，眉头皱起来令人不忍心。他的二诊成绩比对方低了二十来分，他知道多半没法上同所大学，喜欢也只是无能为力。他身板瘦弱，比对方高不了多少，之前拼命练习的散打也没坚持下来，一事无成。于是最终他毫不作为，笑笑说：“你不懂我嘛。去哪里都好，离家远点就行了，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遥远彼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