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绿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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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终于熬过去，游到了岸边。六月后暑期他无所事事，像养老院里的人消极等死，只是吃喝拉撒不用靠人，就这样等着成绩出来再吃顿散伙饭。
期间他重操旧业，守着家里的台式电脑捡回了账号玩游戏，靠冰冻可乐续命，凌晨一点在胡思乱想后闭眼入睡。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高三一年他都没上号，之前一起玩的兄弟早就散了。他干脆开了新档等着早上十点新服开放。叶事成游戏打得一般，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也没想过搞电竞，但骂人不口软。母亲离婚改嫁，父亲要了他的抚养权，在他七岁时找了个X市的阿姨重组家庭，生下了弟弟叶心想，是个不省油的灯。父亲在小公司当个经理，职场里挨的白眼变成满腹怨火。阿姨待他不薄，他表现客气，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喊妈。像大白眼狼，从始至终他是局外人，只想逃避出来。
“心想啊，给你哥哥弹个琵琶表演一下。春江花月夜会不会呀？”父亲坐在沙发上，抽了口烟，说。
时年十岁的叶心想认真的组装着刚买的枪械玩具，无心的说：“不会，老师没教这个。”
父亲手指夹烟，跷二郎腿坐沙发上凝神一刻，翻腿换个坐姿，忍着嗔怒，试着用讨好的语气说：“哎。爸爸妈妈给你交学费，你就这样回报大家啊？”
叶心想的直肠子不知道是继遗传了谁，他大声说：“本来就是你们给我报的兴趣班，谁想去！”
坐在书房里的叶事成放下手中的小说，清楚地听完了对话，笑了出来。忽然一下门被抽开，阿姨握着门把走进来，他表情凝固，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单手解开围裙，好奇的伸着脖子探望：“在看什么呢？嗯……麦田里的守望者。呵呵，不知道。”
“啊，这个。我常用这本书压泡面盖。”叶事成不擅应付人际关系，只尴尬点头，随便找了句话说。
阿姨没有注意看他表情，手放在他肩膀上说：“事成，等会要吃晚饭了，出来一起看新闻嘛。”
电视前坐着一家人，然而手握手机，头脑里各有所想，家庭氛围不过尔尔。叶事成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几眼新闻。滚动的字幕，显眼的标题，普通话字正腔圆，主持人官方表情。直到听到阿姨发出若有所思的感叹：“哎哟，X市山区又发生滑坡了啊。这次还有点严重，山路给堵着了。”
“呵呵，这几天暴雨，里面还是景区呢。那些住宿的人怎么出来。”父亲在烟灰缸按熄了烟头，落下烟灰。“等会给爸妈打个电话，问问看什么情况吧。”
是有点惨。叶事成慨叹这千分之一的几率还没掉在自己头上，普通的人生还在按轨迹运行，也是好事。吃完饭就回了书房坐在电脑边。
“别天天玩，跟你说，找份华西报纸把答案对了，考虑能上什么学校。”父亲厉声叮嘱。尽管对方他再看不顺眼，也识时务知此事之重要，听了便记在了心里。
买的房子户型卧室就两个，不习惯兄弟同床，最终从弟弟的卧室搬出来，他就睡在书房。可以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不出来。打开游戏，发现后台在修复游戏故障于是暂时闭服，只能扫兴的换了看小说。网络之广阔，是社会上各类声音的缩影，只要不犯法便任人自在逍遥。点开□□，指尖在屏幕随便划动了几下，果然没什么人找他。除了□□醒要他给即将过生的好友送祝福。
看来晚上不适合醒着，只会胡思乱想。一沉默，无意识的点开以前加的群。眼看有八个网友在群通话，他无聊就加了进去，但是闭着麦。他有个爱好是听人聊天，乍一听十分无趣。
“草，这谁？”“md，没见过，谁啊。”“新人吧大概。”“卧槽，什么新人，都加群四年了。”
群是刚上高中时加的。起初是游戏群，群主打着同道人结队交友的幌子骗人氪金，被人拆穿后落荒而逃，群转让了人。群里的元老三言两语的吐槽后认识。历经沧海桑田，有人留下也有人散，后来成了斗图群。潜水了几年，没被踢出去是运气。现在正群通话的人都有些陌生，使用着当地方言的便利，极其熟练地操着一口脏话，气息喷麦，噪音对耳朵极其不友好，只觉得乌烟瘴气，末了他觉得好笑，值得玩玩。看来加入语音后自己被人注意了。空气一般的存在很是舒服，尽管他在现实里没一点社交能力，在网络上竟还算有些胆量。他也可以完美的做到和未谋面过的陌生人周旋，有趣的攀谈，聊些时髦话题。
“全是男的有个几把聊头，妹子呢！都去哪了？！”
叶事成一副闷骚德行，终于现了形。他变声期来得比同龄人要晚，到现在嗓音发育得中性。开了麦，他坏心思涌上来，想了想，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说了句：“晚上好啊，各位。”语调还有些压抑不住的轻快。
“卧槽，原来是个妹子。”
“活久见啊，兄弟们。”
叶事成没管。也不过如此。彼此藏在网络后，互相带着伪装好奇地打量着。他清了嗓，以便继续用有些难受的尖细嗓音，随口问着：“我看你们好像天天聊，聊多久了？”
“是这个兄弟每天都在开。不说了，他太惨了，被困在山里的旅馆了。”有个普通话不标准的声音冒出来。
他想起刚刚的新闻，还残留着印象，即刻来了兴趣，沉下声问着：“谁？”
他听见有人长吁短叹，像刚起了身似的，拼命表现出活力的说：“我啊。”
网络是沙漠，会淹人，要有运气才能看见绿洲。借以女生的身份促成了人气，剧情发展像扒皮吧里的千篇一律的故事，刺激又恶趣味。但是并没有刻意营造出什么卖点。被困在山里的男网友网名叫逆风而行之人，颇为潇洒豪气，听口音是C市本地人，每天都在群里无聊的守候。对方看了他写的扩列信息，认真得像犯傻，“有点意思，能当好兄弟。”然后迅速加了他好友，三三两两聊了几句，查了户口。还是有些缘分，对方只比叶事成大半年，也是刚高考完。他说：“刑满释放，恭喜你啊。”
“害。。。同喜同贺。”逆风而行之人在末尾发了个黄豆笑哭表情。
他敬对方是朋友，表明了真实性别，对方一副诸葛先生料事如神的语气说：“……我早知道。你语气一听就太做作了嘛。”
“好兄弟，跟你坦白好了。群里之前还有妹子，后来他妈的有个看批男不知道怎么进了群，看到妹子就说要看批，所有妹子都被气跑了。你说傻逼吗。”
逛了对方的主页，瞧见了扩列信息：阳光半宅男，喜欢篮球打游戏。不爱学习，但喜欢思考理科难题。默读完嗤之以鼻。叶事成尽管听对方说，除了一句呵呵就没什么想法，反正无趣的玩笑终有尽头。“也好，早点收。凌晨了，还不睡？”
“睡什么，我天天都通宵。白天睡够了，待在这里也没事干，只能在旅馆玩手机。这还物资缺乏呢，别说什么外卖。还好这山区有信号，但是流量也不敢乱用，游戏都不怎么碰了。我只想快点回家，太累了。我太想我电脑了。”一大段字对方懒得打，发了个语音，语气有藏不住的激动。
好家伙，是个夜猫子，给他一百个肾都不够用。也许这就叫做人在东半球，心在西半球度假。叶事成浏览了一遍，想不出话评论，措辞了半分钟后未果，思考发个熊猫头表情包敷衍。
“一叶孤舟，你要下了啊？”对方说着他的网名，看他半天没回复又问他。叶事成思考一刻，手指熟练地按着键盘：“叫我小叶就行。你怎么称呼？”
“逆风。”对方继而打出第二句：“因为他们都这么叫我。”
每个人都是颗孤独星球，被引力牵引，绕着一个中心点按轨迹旋转着。普通安全，也容易厌倦。他偶尔想要一个极低的概率，彗星燃烧着绚烂花朵般的光碰撞他的星体，然后脱轨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绿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