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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承诺 ...

  •   “你这是在囤冬日的口粮吗?”向秦看着弯腰收拾一堆物品的向亭晚,有些好笑地问。
      “爹爹莫要取笑我,这是今日我上街采买准备放在家里的物件。”向亭晚直起身子,擦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头说。
      “交给下人擦着向亭晚的额头。整理就好,你看看你,出了一脑门的汗。”向秦拿起帕子,轻轻地
      向亭晚深吸一口气,品尝着来自向秦身上那清冽的香气,美人香。向亭晚忍不住地想。
      “傻乐什么?”向秦弹了一下向亭晚的脑门。
      “啊...这是我们的家,自然要亲手布置。”向亭晚说。
      “那我和你一起。”向秦蹲下身子,拿起一盒子就要拆开。
      “爹爹...晚晚只是想把物件儿都堆到一起,不打算布置,亥时了,夜深了,该歇息了...”
      “哦.....”你个死小子不早说。向秦大手一挥,把东西往墙角一推。
      “好了,去睡吧。”
      还是手大好,向亭晚心想。
      两人躺在床上,向亭晚依偎在向秦怀里,把玩着向秦的一缕头发。
      近日军营事务繁杂,向秦不但要处理营地里的事务还要和一众朝臣商议商路的事宜,躺下后不久便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向亭晚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眉眼,屋外刮起了寒风,冬天真的到了,自己被圈在向秦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向亭晚觉得无比安心。
      这人白日出去一天,自己便无聊地紧,从他走便开始等他回,好像有了这个人,自己便无法忍受独自生活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过的?从前的记忆很模糊了,只能记得自己一直是一个人,一直都在往前走,不能停下,生生世世都在路上,停下时,便是一段生命终止的时候。
      自己都在哪里停下过?荒山上的庙里,鲜少有人走的小路上,或是客栈冰冷的床上。死亡是那么冷,冷到骨骼深处,死亡是那么痛苦,痛到即使他经历了无数次,依然会怕。
      前世的亲人,要么早早离世,要么惧怕他,那些曾经陪伴过自己的脸已经在自己脑海里变得模糊了,不懂离别的痛苦,不懂重逢的喜悦,感情,从未有过的东西,也许自己有过,只是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全部磨灭了。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没有牵绊,自己的每一世都随心所欲,唯一拥有的便是自由。
      向亭晚看着沉睡的向秦,也许前世所有的孤独都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可向秦只是一介凡人,这一世结束,重入轮回,重新转世,便再也不是眼前这个人了,难道自己要带着回忆继续在这世上活着?
      向亭晚前世自杀过无数次,生命太漫长了,太无趣了,可自己自杀后,再次醒来便是又一个新的生命。平白多尝几次生与死的痛苦罢了。
      向亭晚曾经有过信仰,坚信世上有神明,时时祈求神明来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可神明似乎很忙,顾不上自己,向亭晚便滥杀无辜,坏事做尽,依然没有神明来惩戒自己,也许自己是被神明抛弃了吧,或者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神明,只是人类对自己精神上的慰藉而已。
      原本沉睡的向秦,缓缓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充满悲痛的双眸。
      “怎么了?”向秦向来谨慎,哪怕睡梦中被人盯着,也会迅速转醒,更何况是这种贴脸的距离。
      “是不是晚晚把爹爹吵醒了?”向亭晚声音有些低沉。
      “原本睡得就不沉,是不是做噩梦了?”向秦说。
      “嗯,梦见我变成了一个不死不灭的怪物,所有人都惧我厌我,没有人疼我爱我,我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
      “傻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还有爹爹呢。”向秦的手在被子里握了握向亭晚的手。
      “可爹爹一介凡人,百年之后重入轮回,转世为人,便不再认得我,又如何陪我,况且爹爹转世,便换了一张脸,晚晚又去何处找爹爹呢。”向亭晚转身趴在向秦胸口说。
      “传说,人在临死前去心中挂念人的一滴血,滴在身上,这印记便会随着一起转世,待爹爹百年之时,便滴一滴晚晚的血在掌心,等来世,晚晚便凭着这印记去找我可好?”向秦摸着向亭晚的头发说。
      “传说可当真,为何我从未听过?”向亭晚说。
      “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传说是天界浮黎天尊在与魔族最后一战中失去了自己心爱之人,那人入了轮回,天尊便创下了这法术,只为了寻找自己的恋人。”向秦说。
      向亭晚看着一本正经的向秦,把头埋了下去,这人尽是胡说八道。
      浮黎天尊是传说中神界最强战神,无情无欲,怎会有恋人,不过是哄小孩子开心罢了。
      “那我们便说好了,来世我便寻着那印记去找你,不过,印记不能留在手掌,你若受伤,手上印记损坏那可如何是好,你把血滴在胸口,心脏这处,最为保险。”向亭晚小手按着向秦的胸口说,那结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滚烫的触感,从向亭晚的手心直冲大脑,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向亭晚甚至觉得那心跳直冲冲地撞在自己手上。
      向秦最脆弱的地方毫不设防地就在自己手下,自己只要用内力一击,便可验证那浪漫又暧昧传言是否属实。
      “那晚晚可是要见人便扒衣服了。”向秦好笑地说。
      “爹爹应我不应。”向亭晚把手从心脏处拿开,环着向秦的脖子,贴着脸问。
      两人距离极尽,温热地呼吸喷在对方脸上,向秦略微有些不自然,稍稍侧开头。
      “应。”
      “拉钩。”两个尾指缠在一起,就这么许下了前世的诺言。
      看着向亭晚心满意足地睡去,向秦久久难免,古籍上确有这么一个说法,可却不是心中挂念之人,而是心爱之人。看着酣睡的孩子,也许小小的人只是把今夜一番话当做一个年少时的玩笑,可向秦是真的想在来世还有他作陪。但是,坊间流传的奇奇怪怪的画本还是得让他少看,都吓得做噩梦了。

      翌日清晨。
      向亭晚披着外衣,替向秦整理衣物,转备好换洗衣物后,向秦也已穿好衣服,向亭晚拿起架子上的一条腰带,替向秦系上,腰带勾勒出向秦劲瘦的腰身,向亭晚忍不住捏了一把。
      “爹爹身样真是没得挑,整个姜国怕是找不出能与爹爹媲美的人了。”向亭晚说。
      “哪里学的油嘴滑舌。”画本得一把火烧了。
      “爹爹约莫要在营地住个十天月的,商路的事需要尽快定夺准备了,你......营地里已经烧起碳炉了,不冷,你真的不去了吗?”向秦说,这孩子自己走到哪跟到哪,今日自己说起要在营地里住几天,可儿子竟然不和自己一起去,不去也罢,竟然没有一丝不舍,这还是昨夜和自己约定来生还要再见的乖儿子吗?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跟爹不亲近了。老父亲向秦心里悲哀地想。
      “爹爹此去军营,事关重大,晚晚不去扰乱爹爹,况且军营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晚晚想爹爹了,就去看爹爹。”向亭晚拢了拢外衣坐到床边说。
      还知道去看自己,可还是不跟自己一起去。
      向秦略显委屈地站在向亭晚面前。
      “爹爹。”向亭晚有些好笑地说。“爹爹,晚晚每日辰时要进宫读书,下午回家还要整理家务,昨日采买东西也不够,这些小物件买齐了,还需请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宅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事,晚晚走不开啊,爹爹早些去吧,家里一切晚晚会打点好,爹爹莫要忧心。”向亭晚拉了拉向秦的手,哄着说。
      竟是要打理家务,颇有女主人...哦不,少主的风范。
      “不要太操劳,有时间去营地走走,权当透气,若是不忙,我会回来看你的。”向秦说。
      “晚晚知道,爹爹快些去,莫要误了时辰。”向亭晚催促。
      看着向秦离开,向亭晚虽说不舍,但已没有以前的患得患失了,一来,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向秦会回家的。二来,许是得了向秦昨夜的承诺,且不说传言是否可信,但心里总归是有了慰藉。
      向亭晚从宫里出来,阿诺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小公子,小人接您回家。”阿诺从马车上下来说。
      向亭晚从前没有侍从,下了学要么和向秦一道回家,要么由宫人送回府,如今有人来接自己回家,向亭晚欣喜地跳上了马车。
      “公子今日心情不错。”阿诺赶着马车说。
      “还行,去集市上吧。”向亭晚说。
      “公子用过午饭了吗?现下已到午时,将军特意叮嘱过,让您按时吃饭。”
      “去追风楼吧。”

      “阿诺,你别跟我说你要站在这里看我吃?”向亭晚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阿诺说。
      “公子用餐,小人自是要在一旁服侍。”阿诺说。
      向亭晚放下筷子,看着阿诺说:“我自小在军营长大,不懂京城里这些繁文缛节,也很不喜欢,你在这站着我吃饭也不自在,你若以后还想跟着我,就坐下一起吃,若执意要站在旁边,那日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
      阿诺闪电般坐到向亭晚身侧,早饿了。
      向亭晚虽不愿与人亲近,但也不愿吃饭时有人在一旁盯着影响食欲,就像在将军府,吃个饭,围着一圈丫鬟,再好吃的饭都不香了。
      “阿诺,你可知京中有什么厉害的风水先生?”向亭晚抱着一个肘子边啃边说。
      阿诺一口吞掉一个鸡腿后,擦了一把嘴说:“公子是要给府里看风水,京城里还真有一个厉害的风水先生,叫真元道人,早些年给宫里还看过风水呢。”
      “这么厉害,吃完饭我们去见一下吧。”向亭晚边啃肘子边说。
      阿诺又吞掉一个鸡腿后:“这位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轻易不给人看风水,迁府的时候我就自作主张以镇国将军府的名义给投了拜帖,将军不在意这些,但府邸风水不是小事,小人自作主张,公子莫怪。”
      “可以呀你。赏你一块肘子。”向亭晚撕下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递给阿诺。
      阿诺三两口吃完。
      吃饱以后,主仆二人拍了拍肚皮。
      “公子,您也是喜肉之人,可为何府里饭菜多以素菜为主。”阿诺拍着肚子问,这小公子主张吃素以后,苦了自己这个爱吃肉的人了。
      “爹爹不喜油腻,陪他吃。”向亭晚说。
      “公子真是孝顺,您与将军父慈子孝,羡煞旁人啊。”阿诺说。
      我怎么听这话这么别扭啊。向亭晚心里想。
      每月月初,十五与月底,向亭晚都不必去宫里念书,今日恰好赶上十五,府里上上下下规整的也差不多了,想着自己也有五六日没有见到向秦,便想着去军营看看他。
      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天气更是冷了下来,向亭晚收拾了几件御寒的衣物准备给向秦送去,待向亭晚收拾好,阿诺已在门口搓着手等着了。
      向亭晚上了马车,两人穿过集市,向亭晚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
      “河虾,新鲜河虾,今年最后一批河虾。”
      小贩的吆喝声传了进来。
      “这入了冬,吃的花样就少了,军营里更没什么吃的了,将军这趟回来估计又得瘦不少。”阿诺在马车外说。
      “停车。”向亭晚身子探出来,自己怎么忘了这事呢,向秦去了好些天,定是没有好好吃饭,自己何不做几道小菜给他送去,现在时辰尚早,做好了正好赶上午饭。
      “阿诺,那大伯的河虾买了,旁边的野兔也买一只,买些茭白与蕹菜。”向亭晚说。
      “好嘞。”
      两人拿了一堆食材匆匆回府。
      “公子,您要亲自做菜?”阿诺看着向亭晚说。
      “是啊。”向亭晚麻利地处理河虾,野兔也交于厨子去处理了。
      “公子君子远庖厨,您快些随我出去。”阿诺着急地说。
      “我不是君子,你要么留下帮忙,要么走开别挡道。”向亭晚说话间已处理好河虾,拿着便往灶台走去。
      “公子,您会做饭吗?可别伤了手。”阿诺看着小小的人,拿着一把菜刀,有些害怕。
      向亭晚麻利地挽了一个刀花,“爹爹从小教我玩刀。”
      “阿诺,你就别担心了,小公子用刀麻利着呢。”厨子拎着处理好的兔子说。
      阿诺无奈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向亭晚忙活,这哪是个八岁孩子啊,动作麻利有条不紊,现实把所有配菜切好,炖上兔肉之后,又打了两颗鸡蛋,炒了一道茭白,又炒了一个蕹菜,两个素菜放到餐盒,餐盒底部放上烧红的碳保温以后,又做了一道油爆河虾,看的阿诺眼花缭乱,河虾刚刚出锅,红烧兔肉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向亭晚只手端起铁锅,颠了两下,收了汁,一盘色泽红亮的红烧兔肉便好了。
      阿诺目瞪口呆,单是那铁锅至少十几斤重,一个孩子竟单手举起,还能颠勺,真是臂力惊人,英雄出少年啊。
      向亭晚超阿诺招招手。
      “公子何事?”
      “尝尝。”向亭晚指着锅里余下的一多半兔肉说。
      “这,这不是给将军的嘛。”肉香四溢,阿诺咽了咽口水说。
      “爹爹不会吃很多的,便宜你了,我第一次做饭呢。”向亭晚说。今生第一次,忘了哪一世做过御厨,因为给皇上的御膳里投毒,被斩首了。
      阿诺捏起一块兔肉,放到嘴里,入口即化,软糯香甜,极品,真是极品。
      “公子,您哪里学的一手好厨艺,绝了。”
      “书上写的。”向亭晚头也不抬地撒谎。

      马车一路扬起烟尘,两人终于在午时之前赶到了军营。
      向亭晚摸了摸食盒,还是热的。
      营地里只有几个士兵巡逻,大家都认得向亭晚,便没有阻拦,向亭晚径直去了帅帐,向秦不在,帐中有些凌乱,向亭晚放下食盒,招了个向秦的亲兵,方才得知,向秦在和一众将领议事,有些重要的事情,各将领各抒己见,但也各有道理,将军一时难以抉择,已经维持劳神许久了。
      待亲兵离开向亭晚弯腰开始整理向秦凌乱的营帐。
      “公子,这些事情我来吧。”阿诺上前说。
      “不必。你出去走走,或者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向亭晚说。
      阿诺与向亭晚相处多日,知道他此时不想被人打扰,便悄声退了下去。
      换下的衣物棉袜随意地搭在椅子上,向亭晚甚至觉得自己不来这一趟,向秦得光着屁股光着脚回家。
      一堆衣服堆在一边,向亭晚又从凌乱的被子里翻出基本兵书,枕头旁边放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书桌散落一张张稿纸,向亭晚心里想向秦有了自己才叫生活,没了自己只能算生存。
      屋里规整完毕,向亭晚打了井水在帐外洗衣服,几个士兵要前来帮忙,都被向秦拒绝了。
      “小公子,我去将军那里通报一声吧。”一个与向亭晚熟识的士兵说。
      “不必了,让他忙吧,早些忙完了才能回家,他...吃过午饭了吗?”向亭晚问。
      “早些时候,我看火头军送了些烙饼进去。”士兵说。
      “没了??”
      “没了...”
      向亭晚心中有一些心疼,洗完衣服天色有些暗了,回了营帐,食盒还是温热,向亭晚给食盒底部换了一下新鲜的碳进去。
      “公子,眼看天就要黑了,再不走,怕是要趁着夜色回去了。”阿诺进来说。
      向亭晚看着窗外有些暗沉的天色,不想走,今夜留下又如何。
      “公子,今夜留下,从营地到宫里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况且,明天下午真元道人要到府上了。”阿诺看出了向亭晚心中所想。
      “回去吧。”向秦招来一个亲兵,交代了自己带来的衣物和吃食,并郑重交代吃食是自己做的,自己苦等了一天。
      亲兵不懂,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说自己并未等候多时,不让将军忧心,这小公子怎么反着来。
      向亭晚心想,自己苦等一天没见到人,向秦也别想好过,难过去吧,愧疚去吧。
      向亭晚出了营帐,照着架势,向秦一时间是脱不开身回家了,向亭晚还是想看他一眼,在亲兵带领下,向亭晚站在他们议事的帐外偷偷地看了一眼。
      向秦俯身,在桌上的图纸上指点着,还是那么美,一眼就够了,今天所有的辛苦委屈全部烟消云散,向亭晚脚步轻快地往营地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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