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八章 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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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了每人两银币、每车五银币的进城费之后，载客马车载着冒险者们正式踏进了这座繁华热闹的人类城市。
“这地方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车辆人员，光进城费就能收到上千金币了吧？”卷毛大叔咂巴咂巴嘴，语气带着几分羡慕，“要是我能做一天的守门卫兵就好了，那么多的银币金币啊，就算不是我的，光是摸摸也好。”
“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眼睛一直盯着木窗外面看个不停的半精灵小姐耸了耸肩膀，连头都没有回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某人的美梦，“像我们这样来自乡下地方的小人物，没有引荐人没有担保人，没有一技之长，又是这个岁数，是不可能进入领主大人的正式军队的。”
克莱恩顿时被噎得满脸通红：“嘿米兰妮，我只是说一种假设好吗？再说了，当守门卫兵还不一定有我这个牧师自由呢，没准儿哪天培罗神殿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决定大大重用我也说不好……”
“唔，难得到已经三十多年了还没有成为教堂正式工作人员，只能在小镇子里面做行走牧师？”半精灵小姐一旦毒舌起来，其实也是戳的人挺疼的。
“好了，你们两个都闭嘴吧。”最后还是身为队长的大胡子战士大手一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斗嘴，“大家好不容易来到这种大城市，可不是为了听你们两个咋咋呼呼的。”
与三个同伴一起乘坐载客马车的精灵少年完全没有把刚才的热闹听进耳朵里，此刻的他正靠在窗口，带着满脸新奇惊讶的表情东张西望着，为眼前看到的一幕幕景象不时发出低低的叫声。
辉光城里主要干道的地面都是采用与城墙类似的灰白色花岗石砖铺就，整齐又平坦，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向前，一阵阵车轮转动、马蹄落在地面的声音混合着有节奏的马铃声，偶尔带来一两下颠簸与震动。
这种最低级的载客马车窗口不过就是车厢体的木板上开出的两个方形框，如果是一个相对爱护马车一点的车夫，也许他会愿意在一天的奔波之余，花上几十分钟细心维护下粗眼窗纱——其实那只不过是用粗麻和葛藤里面抽出的最劣等植物丝所织成的纱网状织物，用木钉固定在窗框位置，网眼粗大的毫无遮挡作用，夏天雨水蚊虫冬天冷风吹雪，什么都挡不住。
奈吉尔能够将头整个探出窗外，也是托了这辆马车的窗口连这种劣质麻纱网已经全都没有的好处，小家伙一手按着被晚风吹得散乱的长长银发，兴味盎然地看着城内的葫芦形街道。
宽阔的街道巧妙地利用葫芦形的特殊形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它们吸引人眼球的显眼招牌，大开的门口让人可以一眼看到店内的商品：镂空的黄铜艺术品镀着一层金箔，又或是涂成各种鲜艳颜色的漆木匾额，牛奶般细腻洁白的漂亮瓷器，绣着精美花纹的高级毛毯，来自遥远东方的丝绸布匹，制作的异常均匀又极薄的各种玻璃器物，华贵典雅的珠宝饰物，珍贵的皮毛装饰品……
但是在大大小小的店铺中间又延伸出早就有几百年历史的蜿蜒小巷和小广场组成不规则的道路网，红色屋顶的砖木结构多层小楼层层叠叠、高高低低，一栋紧挨着一栋，毫无空隙夹着狭窄的小巷街道不断向远方蔓延出去。
所有的街道巷口都架有高高十字木杆，十字的四个枝杈上挂着防风的照明油灯，甚至有些财大气粗的店面与房屋还有魔法灯的照明，映照得整个街道亮如白昼。
不少街道都有街头艺人在表演，什么钻火圈、口中吐火之类的马戏团，弹着六弦琴唱歌的吟游诗人，配合音乐跳着舞的艳丽少女，施展魔术的戏法师……穿着各式衣服的市民经常围成一圈欣赏，偶尔会传来激动的喝彩声，甚至一些骑马或是驾车的人会停下来看两眼，丢出几个银角子的赏钱。
而在那些狭窄的小道上，推着独轮车的下等仆役们忙碌地将各种商品送到店铺或者跟随买家送到客人指定的场所，偶尔经过高级餐馆和酒吧的门口，店内飘出的各种香气萦绕在鼻尖。
这样喧闹的景象把这群乡下来的土包子们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个只知道张大了嘴发出“啊啊”的语气赞叹词，简直不知道自己的语言竟是这么贫乏。一直到酒糟鼻车夫将马车停到辉光城的车马行，请客人们下车的时候，马车内的四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甚至连走路要先迈哪一条腿才好都要想一想才能决定……看得泰夫林少女忍不住嘻笑出声，黑发青年也用力咳嗽几声，这四个人才算是勉强回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这里……就是辉光城啊…………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大城市…………”精灵少年下了马车之后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这繁华绚烂的街道，擦肩而过的衣着光鲜的行人，奢华而精致的商品，忍不住喃喃自语。
“切，哪里来的乡巴佬，这么没见识，真是丢人现眼！”冷不防地，一句尖刻的嘲讽传来，重重打击了小家伙一颗天真幼小的心灵。
“你怎么说话呢，赶快给我道歉……”卷毛大叔也听到了这话，羞恼交加地转身，打算和对方争论两下，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跟咬住舌头一样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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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辆高大的精美的私人马车，体积上比他们乘坐的载客马车小了一圈却高了很多，足以让车内的人站直身体；上等红杉木制成的厢体用最好的棕红色油漆漆得光可鉴人，马车前部和车门、车窗位置分别装有昂贵的天然水晶灯，灯盏中的魔法火焰正放出温暖而不刺眼的舒适白光；车身镶嵌着黄铜为主体、象牙、宝石和东方的特殊瓷器材质组合出来的浮雕，四面图案拼合起来，恰巧是一副出自名家手笔的欢愉女神宴会图；车身两侧的车窗和车门上各安着一整块淡色的透明拼花玻璃，虽说小型的玻璃器皿并不算多么难得，但这么大块又能做出深深浅浅的拼花效果，而且还不影响车内看向外面的视线，可就是个稀奇的东西了；坐在御者位置的车夫身上穿着昂贵的羊毛外衣，上面还有显眼的三道金线纹路作为装饰，手里握着的皮鞭上装饰着大块的绿松石和红玛瑙……甚至就连拉车的马匹，也比他们之前见到的更加高大、肌肉强健。
很明显，这是一辆贵族私人马车，最明显的证明就在这车厢后厢体和车门上方，都能看到一只被金雀花重重包围的红色狮子图案和雕塑，纯金和红宝石制成的金雀花瓣、赤火铜打造的怒吼雄狮，以及用绿松石镶嵌的叶子，以及一面带着斜纹的黄金盾牌……
以奈吉尔这一知半解的人类社会贵族知识和纹章学知识并不能让他辨认出这个图案是哪个贵族家族的纹章，但是他至少能确定，黄金盾牌表示这个家族至少曾经镇守一方，而怒吼雄狮则代表这个家族曾经在王朝建立的过程中起了非常大的武力作用。
而刚才那个出言嘲弄的人，此刻就坐在马车里面。
马车右侧的玻璃窗向外推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两个人。最外侧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圆滚滚的身体几乎将内侧的女人全部挡住，精灵少年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清了他的长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的卖相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奇特，脑袋比正常人要圆上一圈不说，眼睛鼻子嘴巴都被胖嘟嘟的肉挤在脸盘的正中间，活像是之前伊维拿出来给他吃过的一种叫做包子的食物；头上戴着流行的南瓜式多瓣粉紫色丝绸圆帽，无数细小的珍珠串成长长的珠串缠绕在圆帽上，帽子的正前方还嵌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纯净祖母绿宝石，压住三根雪白雪白的大天鹅正羽；上半身是一件粉紫色织锦外衣，无数金丝串着珍珠宝石在左侧胸口处绣出与车厢外侧同样的金雀花围着红狮子的图案，肘部也做成类似帽子的南瓜式多瓣装饰，上面缀着闪闪发亮的细碎小宝石，领口与袖口露出圆形花瓣式的柔软丝绸装饰；袖口露出的手指……或许可以称之为猪蹄更合适一些，短粗肥胖的十根手指却戴了八个粗大的戒指，在车厢内魔法灯盏的灯光下，戒指上镶嵌的大颗宝石每个切面都反射出耀眼的火彩。
从奈吉尔目光可及的部分看来，这件衣服虽然从材质到裁剪到装饰都非常珍贵，但是穿在男人身上却非常紧绷，只要他轻轻一动，衣服就会把他身上圆滚滚的肥肉勒成一圈一圈，更显得样子可笑。
不过，刚才发出嘲笑声音的，却是被这宝石肉球男挡住的女性，虽然从这角度上，精灵少年只能看到对方头上那顶椭圆形大礼帽以及手臂上长长的丝绸手套，不过从刚才那尖刻的嘲笑声听起来，这女人估计也是个爱四处惹事的。
从这马车还有这一对男女的打扮上，他们贵族的身份已经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大胡子战士咬了咬牙，还是上前走了两步，挡在小家伙身前，而半精灵小姐和卷毛大叔也一左一右地将他护在了正中。
米兰妮拽了拽奈吉尔的袖子，声音又低又快：“别说话，别和他们吵架，千万不要招惹这些贵族……”
宝石肉球抬了抬眼皮，表情厌烦地看着他们，嘴里喷出若干口水：“哪里来的这些贱民，居然敢挡住我的路！卡多，给我狠狠地抽两鞭子，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辉光城的规矩！”
马车夫趾高气扬地嚷嚷着：“是的大人！我立刻就为您驱赶这些碍事的贱民！”
“呸！”没想到这一句话惹到了宝石肉球，他狠狠地敲打着车窗，大声吼着：“什么大人！要称呼我为‘阁下’——公国荣誉三等男爵朱利安•朱比尔阁下！”
完全没料到对方一句话就翻脸，叫做卡多的马车夫心里顿时打起了小鼓：“是……是的朱利安•朱比尔阁下大人！”
“混蛋！什么阁下大人，要叫我阁下！阁下！你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废物！”宝石肉球怒火更胜了，他一脚踢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骂过车夫之后又转头骂起自己的女伴，“这就是你们训练出来的家仆，就这么笨，连‘阁下’和‘大人’都分不清楚的废物！”
“哼，还‘阁下’呢，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荣誉爵位罢了。”谁知他那女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上来就对宝石肉球冷嘲热讽，“我们可是莫特鲁，你又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两人这一个姿势改变，奈吉尔就看到了坐在内侧那女人的脸，长相非常艳丽，高高挑起的眉毛剃得极细，鲜红得血一样的嘴唇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车上的两人正在口角龃龉，可听到他们出言不逊的冒险者们却试图悄悄后退消失……开玩笑吧，一进城就遇到两个贵族男女，像他们这样的平民，贵族们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可以让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吃上很多苦头，不趁现在赶快溜走，难道还要留下来等他们吵完架拿自己撒气不成？
倒是泰夫林少女用手指捅了捅一直冷眼旁观的黑发青年，轻笑开口：“你怎么不上去给你的小奈吉尔讨回点公道了？就让他们白白骂了人吗？”
“在他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他必须学会一些世俗的事情，这是没办法的妥协。”伊维耸耸肩膀，眼神却流露出十分不爽的情绪，“而且，我还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两个没用的家伙身上。”
啧。听到这个回答，罗莎琳德撅了撅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没有再多说什么。
◇ ◇ ◇
虽然出现这种不太和谐的插曲，但是初到大城市的兴奋还是远远高于这种无妄之灾的烦恼，在伊维的带领下，冒险者们一路走一路看地来到商人和平民聚集的四号街区，投宿在一处挂着“玫瑰荆棘”标牌的三层旅馆里。
简单安顿好之后，黑发青年赶着他的载货马车去了奢侈品交易店铺集中的六号街区，而罗莎琳德小姐则与他们一起留在了旅馆里。
不过为了今晚赶到辉光城，冒险者们错过了晚饭，好在现在的时间只有九点多，旅馆的服务生给他们指明了附近的小型餐馆，大家简单洗漱之后又一起前去餐馆，只是不知道这顿饭吃的到底算是晚饭还是夜宵。
服务生告诉他们的这家餐馆名字有点另类，叫做螺纹蜥蜴，由于这个区域里多数都是收入比较一般的平民居住，所以螺纹蜥蜴也属于那种普通的吃饱比吃好更重要的餐馆。外表并不出众，内部装饰简洁，墙面的风景油画色彩强烈明快，五六个服务生在用餐区来回穿梭，坐得八.九分满的店面充满一种快节奏的忙碌。
虽然说螺纹蜥蜴是属于普通平民水准的餐馆，但是对于乡下土包子们来说还是有点过于刺激了：先是被每个人面前整齐的三组不同用途的刀叉给囧了一下——要知道他们平时只是用一把勺子加上一组刀叉而已——又在点餐时候被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各种饭食饮品和这些东西的价格郁闷刺激了一下，从橡木镇任务得到的那几百上千枚金币就算在这家并不出名的旅店都算不上什么。一想到整个城市到处都是这样高的消费水准，简直会让冒险者们捂着钱包焦虑到神经衰弱。
只有泰夫林少女仍然悠哉悠哉，指着大厅里白色底色粉红花纹的大理石地面对精灵少年露出娇媚的浅笑：“你看，这是多么恶俗的装饰风格。”
奈吉尔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等待众人点餐的服务生，无言。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八章 下（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