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九章 上（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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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宽大的扶手椅上铺着厚实的毛皮，边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热茶和美味的茶点水果，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下巴的白色长胡子上还打了一个小小蝴蝶结的白袍老人与他的客人们面对面低声交谈着，一位是身着灰色法师袍、戴着尖顶法师帽、脸型瘦长颧骨突出的白发老人，另一位是一身贴身武士劲装、手边放着一柄连鞘长剑的中年人，他们面前的长条书桌上，散乱放置着几份写满字迹的羊皮纸和一份地图。
“那天晚上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我感觉到城里出现问题时放出了魔宠，可是回报的结果并不算什么好消息。”长胡子老人捋了捋垂到胸前的胡须，曲起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发出嗒嗒的声响，“不过我的猫头鹰倒是发现了一点儿线索，希洛告诉我，芬格里的房子周围有邪恶阵营的存在停留。”
“邪恶阵营并不能说明什么事情……毕竟辉光城又不是□□那种宗教性城市，走到大街上就能遇到巡街的圣武士。”灰袍老人摇了摇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语气有些疑惑，“虽然说邪恶阵营的人士会主动避开这种大城市，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进城办事或者补给，在没有特别仇敌且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辉光城也不可能拒绝他们。”
“这么说，老胡子你到现在还没见到芬格里？这位架子够大的呀，连你这个辉光城冒险者公会的会长亲自派人去请，都吃了闭门羹？”身穿武士装的中年人挑了挑眉开口说话，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扶手椅上，一条腿架在扶手上，脚尖颤啊颤地抖动。仔细看起来，他已经不算是中年人了，黝黑的皮肤和深刻的皱纹都能说明他已经历经风雨，一道斜斜划过左眼、划到左耳侧的陈旧刀疤则是给他增添几分悍勇之气，精光四射的眼神和不说话时习惯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让他有了一种坚毅果敢的气息，只不过现在这个瘫在椅子里面的形象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气势。
被叫做“老胡子”的白袍老人摇摇头：“我可没派人去请，只是让我手下的人去过一次，打着‘订购高级药水’的名义，希望能与老药师进行面谈。可是他们只见到了芬格里的徒弟吉尔伯特，小伙子看起来精神非常差，问他老师在不在，他也只是说老师从昨晚就一直留在调剂室里面，窥探一个高级药剂师的调剂室是非常恶劣的行为……奥古斯特，你也来说说吧。”
“单凭没见到人就说芬格里出了问题的话，未免有点小题大做，要知道药剂师有时候会制作一些高级药水，一次调制就要二十多个小时。”身穿灰色法师袍的老人奥古斯特接过话题，“不过我让希洛留在那附近盯着，这几天也的确没有见到芬格里出门……倒是吉尔伯特那个学徒外出了好几次，老胡子派人跟着看过，他也只是去商业区买了一部分药草和好几种萃取基础液。”
中年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脚尖抖地更厉害了：“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西莱姆索多你个老胡子和奥古斯特你个老书虫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但是你们因为这个不确定的事情就把我弄回来天天跟你们一起蹲守？老胡子这个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就不说了，老书虫你这个法师协会的会长放个预言系法术不就搞定了嘛。”
“高级药剂师的调剂室肯定是经过高阶施法者进行法术恒定的，单我手下的法师就给芬格里的调剂室做过恒温恒湿，还做过门禁，防止没有经过允许或者不知通行口令的人随意闯入。不过要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就不会叫你回来了，艾尔蒙德。”两个老人一起摇头，互相谦让一下，最后还是灰袍老人奥古斯特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联系了药剂师协会，通过对方的渠道希望能不引人注意地联系上芬格里，可惜没能成功。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芬格里肯定是出了事，现在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而且他那个学徒吉尔伯特身上也有问题。如果芬格里还活着，他还可能是被胁迫做事，如果芬格里已经死了……那他必然和凶手有关系。”
“要我说你们两个真是看书看傻了，这种事情，匿名发一个委托任务，找一个高阶冒险者进行潜入，确定下芬格里的死活不就搞定了嘛。”中年人艾尔蒙德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让身体往那柔软温暖的兽皮坐垫中陷得更深些。
“艾尔蒙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白袍老人西莱姆索多叹了口气，手下开始收拾桌面上那张铺开的地图：“芬格里可是高阶药剂师，整个辉光城里面一共也只有六个高阶药剂师，如果不是他的资历还不够，很有可能已经成为药剂师协会的高层人员。药剂师手里的很多药方都是个人秘密，就好像法师的法术书不会给别人随便看一样，如果我贸贸然派人前去潜入，而芬格里本身又确实是在调剂高级药水，那就很可能会被认为是恶意行为，导致药剂师协会对冒险者公会的全面抗议和交易禁止……药剂师协会默认的失踪时间，在城市中是七天不曾露面，今天只是第三天。”
他习惯性地捋了捋垂到胸口的长胡子：“其实艾尔蒙德说得也对，我们现在也不要太紧张这件事……只要事情发生了，就肯定有办法了解，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去联系牧师协会，请他们施展通神术。”
“哦哦~去找那群一脸正经的神棍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是吗？在帮你干活之前，他们会用‘神明的光辉照耀在你身上’这类的话烦的你耳朵起老茧的。”艾尔蒙德晃晃手指，啧啧有声：“芬格里应该信奉哪个教派？大部分药剂师应该都是森林女神的信徒吧？”
“这么说，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安排下的人手做出回报了。”灰袍老人对艾尔蒙德这种对教派不太尊敬的话听若未闻，像总结发言一样沉稳而缓慢地说着，“在不触犯条理的前提下，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只有等待。”
“你个老书虫，你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中年人似乎不太在意对方对自己那句话的忽视，反手抓起一块曲奇小饼丢进自己嘴巴里，声音含含糊糊，“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难道要我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等上三四天？”
白袍老人西莱姆索多还没开口，他书桌上那颗传讯水晶球已经发出轻轻的嗡嗡声，扭曲的光影出现在透明的水晶球中不停旋转，很快就变得清晰可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其中，笑眯眯的声音经过魔法传递显得有些失真：
“西莱姆索多会长，好久不见了。”
◇ ◇ ◇
房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在场的三人行了个礼后，将手上捧着的木质托盘上的东西送到了白袍老人面前。年轻人穿着白底褐色竖条纹短袖上衣，胸前佩戴着剑杖相交的盾牌标志，下半身则是深青色粗羊毛紧身长裤和轻便矮靴，这是冒险者公会办事员工的标准装束。
木质托盘上垫着一层白色绣着剑杖盾标志的丝绸，一左一右地放着两件东西——一份制作精致的请柬，一张随便折叠起来的普通羊皮纸。
西莱姆索多伸手从托盘上拿起那份请柬，先是仔细看了一下表面的银色烙印——一座八角形高塔，背后一轮极细的弯月，眼神立刻变得沉郁凛然，很显然，这个烙印徽记的主人是他很忌惮的人物。
老人的目光快速扫过请柬内容，雪白雪白的上等纸张上写着华丽的花体字，但每个字母都写得棱角分明，甚至少数字母的转折处或是收笔处都带着尖利的力道，似乎从字迹上就带出了一种坚硬的压迫感。他看得很快，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看完了这短短半页文字，然后将羊皮纸递给灰袍老人，抬手拿起另外那张羊皮纸。
羊皮纸只是最常见的两银币一张的品种，上面的字迹流畅连贯，墨水痕迹还没有完全干透，显然是刚刚写出的文件。西莱姆索多抬起头，晃晃手里拿着的羊皮纸，对等候在身前两步位置的年轻人吩咐着：
“带他去小会客厅等候，就说我很快就过去。”
“好的，会长大人，我马上就去办。”年轻人点头示意，微微躬身行礼，转身出门。
“等等！”就在年轻人的手即将关上房门的瞬间，已经从西莱姆索多手里拿到羊皮纸正在看的中年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叫住了他，这突兀的声音令其他两人也抬眼，面露疑问地看了过去。
艾尔蒙德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尖，大大咧咧地开口：“小家伙，不用去小会客厅了，直接把客人带来这里吧。”
年轻人将目光投向自家会长，等待他的指示。艾尔蒙德大人虽然是公会的贵客，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是以会长的决定为准。
白袍老人沉吟几秒，才开口：“就按艾尔蒙德的意思办吧。”
“是，会长大人，请稍等片刻。”
看到年轻人安静地行礼退下，坐没坐相的中年人将手中的羊皮纸丢到桌面，自己则是懒洋洋地向上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故意学着年轻人的语气说话，语带揶揄：“‘好的，会长大人’，‘是，会长大人’，哎哟哟，老胡子你现在可真是过得相当滋润嘛，连个使唤人都是个低级巡林客，这小家伙差不多有个五六级了吧，在你手底下就当个侍从可真是浪费了。”
“我哪里使唤得了他们，这是工会的办事人员，仆役侍从也是普通平民。”西莱姆索多习惯性地捋了捋长胡子，手指点了点那张传递回来的灰黑色请柬，直接转移话题，“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又到了每十年一次的黑堡交易会举行的时间了，我还记得十年前那场交易会，总觉得好像刚刚结束不久一样，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啊。”灰袍老人奥古斯特十指交叉，随意搭在胸前，单片眼镜后面藏着几分冷淡，“迷雾镇这个鬼地方，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么浓重的负能量，真亏得那群研究骨头架子的家伙待得住。十年前和二十年前这两次交易会可是都吸引了不少邪恶阵营和混乱倾向的人马，哼，也只有他们才会对那些死人骨头感兴趣，真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
“看起来，最近还是很有必要找人去探探路呢。”西莱姆索多眯缝着眼睛，曲起的食指在桌面上敲得极有节奏，“这事我打算去找游荡者协会出面，奥古斯特你觉得呢？”
灰袍老人靠在扶手椅上闭目养神，没有说话，西莱姆索多知道这是对方“没什么其他意见”的表达方式，笑了笑，拿过桌面上空白的羊皮纸和鹅毛笔，简单写了一个便笺，准备明天白天再办。
他们三个人在年轻时候也曾经是一起冒险过的伙伴，只不过随着各人经历的增长和对生活的选择而分开了。岁数最长的奥古斯特留在法师协会里潜心于法术研究，年纪最轻的艾尔蒙德继续自己仗剑游历的生活，而自己反而离开了法师协会，加入了以前一直不太喜欢的充满权力纷争的冒险者公会，现在还成为了公会派驻辉光城的会长。想一想，这世界还真的是非常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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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特口中所说的迷雾镇，在这座辉光城，甚至在西大陆上，都是个很特殊很奇怪很有名气的地方。
这里是西大陆上极其出名的负能量聚集地，浓厚的负能量甚至能形成遮天蔽日的淡淡雾状颗粒，将整个小镇包围起来，蓝天白云和灿烂阳光是这座小镇上的奢侈享受，相应的，这个方圆不过两哩的小镇也成为众多偏爱负能量的职业者聚集地。
这座小镇上还有一座不知建于何时的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丝的神殿，别名“冷酷女士”和“死亡守护者”的维婕丝女神要求严格和绝对的服从，要知道，虽然是中等神力的女神，冷酷女士的神殿在整个西大陆上也只剩下两座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距离辉光城太过接近，来往于此的就不仅仅是死灵法师和部分死亡女神的牧师了。
奥古斯特还记得，自己当年接到上级命令，接手辉光城这个协会分部的时候，一位高层就曾经非常隐晦地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忽视迷雾镇，这个地方很不一般，隐藏着重大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这位非常精通预言系法术的大师还对他说过：迷雾镇上一定会发生大事。
这个预言几十年来一直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口，他本以为当年黑堡主人的到来和黑堡的建立会是大师所预言的“大事”，后来他以为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会是那个预言，但是现在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预感：
也许，真正的“大事”，直到现在才刚刚露出一个小小的边角。
◇ ◇ ◇
没过多久，刚才那位年轻人再次敲响了房门，带着身后的客人快步走了进来，年轻人恭敬地领了个礼之后悄然关门退下。
“西莱姆索多会长，伊维里奥斯•希尔维莱夫向您致敬。”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的黑发青年站在两位老人和中年人面前，动作简练地行了个冒险者通用礼节，“这两位应该就是法师协会的会长奥古斯特大人和战士协会的艾尔蒙德大人吧，在下对二位大名听闻已久，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伊维里奥斯先生，你先请坐。”希尔维莱夫干咳一声，简单对另外两位介绍了对方的身份和“克鲁克邪恶踪影”的一些情况，“这位伊维里奥斯先生是公会的高阶冒险者，前几天刚刚完成了一项特殊任务……”
由于冒险者公会只是一个登记身份和承接任务的平台，而高阶职业者往往并不太愿意将自己的情况完全告知公会或职业协会，所以老会长对这位最近几年新近出现的高阶冒险者了解的情况并不算多，总共也没有说两句话便介绍完了。
房间一时安静无声，然后白袍老人干巴巴地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那么伊维里奥斯先生，我看过诺拉副会长提交的关于此任务的报告，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与你的同伴泰姆莱斯先生的意思是，那位女办事员的行为是出于自身而非什么寒冰少女神殿进行有组织大规模的内陆开拓行为？”
“是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这都只是个人行为而已。”黑发青年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回答，“其实我这次求见会长大人，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个是上次任务中我们发现的那个被杀死的大地精尸体的后续调查，第二个就是有关不久之后的黑堡交易会。”
黑堡交易会？他居然知道这件事？！
一直半合着眼没有说话的灰袍老人眼睛划过一道诧异的神色，连中年人都不自觉地稍微坐直了身体，他们并没有想到能从一个并不算太出名的高阶冒险者嘴里听到这个词，两个人暗中交换一下眼色，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加大了几分对他的关注。
西莱姆索多不知是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太隐秘还是把惊讶藏在心底，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黑堡交易会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多啊。”
“哦，多年前曾经去过迷雾镇，虽然不曾拜访过那位神秘的黑堡主人，但是当时也得知了黑堡拍卖会的一些事情。”黑发青年表情自然，好像没有发现三人对他态度上的改变。“正好我身边有施法者朋友，这才想起来今年就是黑堡举办拍卖会的年份，于是想来问问协会是否了解情况。”
“这……伊维里奥斯先生，既然你去过迷雾镇，那就应该知道那里的负能量环境，也应该知道黑堡自身的不寻常之处。”灰袍老人奥古斯特耷拉的眼皮挡不住他眼神中的精光，连话语中也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想你的施法者朋友……如果他是对死灵系法术和研究材料比较感兴趣的话，还是直接去维婕丝神殿比较好一些，那里的图书馆在这方面可是比辉光城收集得更全面。”
“您说笑了，小家伙刚刚三级，我只是想带他去见见世面而已，总待在图书馆里可是会学成书呆子的。”伊维的笑容依然完美无缺地露出八颗牙齿，“奥古斯特会长，我想您可能多虑了。”
“喂喂喂，你们这么藏来藏去的说话不累吗？”艾尔蒙德盯着伊维看了半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言打断了奥古斯特的追问，他晃晃二郎腿，眯缝着眼睛发出古怪的笑声，“小子，我给你个任务，具体报酬什么的到时候你找老胡子去要，我只管发布……你做不做？”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九章 上（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