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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山外来客 ...

  •   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故而古往今来这名山之巅多是建着些寺庙或道观,求仙问道者修行其中,或是炼制丹药。当然也有些武林门派傍山而居,更是以山名直接做了派别之名,倒也别有一番风骨气派。因这山峦之上自然环境多变,蛇虫虎豹也不在少数,修行之人若想安然居于其间必是多多少少有些特殊的生存技能傍身,加之此间远离红尘,居于其中,参理悟道之人愈发清明,这武功练习与道法修习合而为一,久而久之开宗立派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因这山上多是些汲了天地之精华生长的造化之物,远非平原之地可比,所以这以山为基的武林门派多还兼有着独步天下的医药之能。
      眼前这庸山乃是由主峰凌霄峰连同方圆百里一应山脉的总称,以瑰奇地貌闻名于世。不过这庸山倒是并不遵着这名山之内必有古刹的一般规律,也就只在这主峰的山腰处有几间香火并不旺的小的道观。而这凌霄峰山巅倒也没空着,建着的乃是座名为千峦阁的建筑,风格倒是像极了都城内的贵人行宫。千峦阁后还有一片栽种了些果树、奇植的后山。
      这千峦阁里近些年住着得是师徒几人和一位婆婆,说是一个门派嘛,此门派没有名字,也没什么江湖中叫得上来的成名绝技,甚至因为凌霄峰山势过于险峻,山顶更是鲜有人至,以至世人大多都不知道此处居然还有人居住。被称为师父的那位,乃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万姓老者,徒弟嘛,最多的时候大概有五、六人,现下就只剩下一个女徒弟。庸山坐落于苗人境内,可这师徒无论相貌还是穿着皆不似苗人,倒是那位婆婆应该是位苗人。

      转眼已入夏了,这月余来庸山境地一直是阴雨绵绵,今日却是难得的放了晴。此时,这千峦阁后山之中正有个十五、六岁,相貌生得甚是灵秀的素衣少女背提着个小竹篮在杨梅树的掩映下时隐时现。这少女正是千峦阁中的那位徒弟,师父唤她作“昔儿”。
      话说昔儿向来讨厌下雨,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整个人就怏怏的。好在她的师父每年也恰是这个时节会离山一段时间,通常为一个月,最久的一次当数去年了,到了入秋时节方才回山。前些年师父离山时还有几位师兄师姐每天督促着她读书习武的功课,近年来师兄师姐们都已次第的学成离山,师父在她之后也没有再收弟子,是以现下山上只有她和辛婆婆。辛婆婆为人和善,更是从不管阁中弟子的学业,有时师父因弟子偷懒而小施惩诫时,辛婆婆还会帮着说情,是以师父离山这大半月她过得别提有多悠闲了。
      今早起来她发现竟是个难得的晴天,想着后山杨梅树上的杨梅也应该熟了,正好趁着今天摘些回来。自己和辛婆婆可趁新鲜时吃些,剩下的嘛,就酿成果酒存在□□洞里,这□□洞却不是真的住了□□,确实个酿酒贮酒的山洞。此洞不仅冬暖夏凉,空气流动也甚好,保证了洞里的酒气不会伤身,洞周挖了排水的沟到,即便是雨水丰沛如此,洞里却不曾灌进水去,否则这一洞的酒怕是难保。她有位唤做宁守初的师姐,在山上时是极爱饮也极爱酿各式果酒的,昔儿这酿酒的手艺也是得自她宁师姐的真传,比起烧饭,倒是先学会了酿酒。
      说到这里,昔儿从宁师姐处得的还有另一件真传,那就是十几本讲才子佳人故事的民间戏本,是宁守初几次下山时搜罗的,在离山前一天全都送给了昔儿。昔儿舍不得师姐求着她不要走时,一向爽快如她,竟是羞赧的神色,她跟昔儿说她是因为遇到了属于她的才子才决定要下山的。
      如今的昔儿已到了和当时的宁守初差不多的年纪,师父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她便读起了宁师姐留下的这十几本戏本,也总算理解了师姐为什么当时读这些书时,时而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时而哭得梨花带雨,更有时会害羞脸红。师父是个开明的老头,在他眼里娱乐凡事只要不过分沉迷都是无伤大雅的,自是从不禁止徒弟们看戏本,反而觉得通过戏本了解人间百态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不过小时候的昔儿比起才子佳人,更喜的是将军演义类的。
      读戏本很容易上瘾,师兄师姐在时都很宠着年纪小他们很多的昔儿,只要昔儿稍稍撒个娇,师兄师姐们无论谁下山时都会记着帮她带几本回来,如今她的师兄师姐们都已离山了,她可真是没辙了,只能把原来的戏本翻来覆去看上好几遍都快能背诵出来了。如果问她为什么不自己下山嘛,百无禁忌的师父只对一件事是明令禁止的,那就是她绝不可以下山,而且无论她怎么问都不告诉我原因。她倒不是没尝试过溜下山去,可是每一次都会在半山腰处遇到辛婆婆,即使她每次都选择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路线。看其他师兄师姐都是可以随意下山的,她心里便越发不服气,有一次闹得凶了些,师父反倒没有罚她,跟她说等她再长大些他会亲自想办法带她下山,在这之前希望她能好好待在山上,如果她遇到什么不测,他怎么对得起曼儿那丫头。那师父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复杂,是昔儿从未见过的,总之从此之后她便乖乖的待在山上,也没想过为什么带她下山需要想办法,还有师父口中的曼儿是谁…

      因连日的雨水,虽已是放晴了几个时辰,后山的路还是有些不好走,加之昔儿不赶时间,反倒希望多享受一会儿被阳光照耀的感觉,故而一路上边走边玩,到杨梅树这里时已是中午。左右不急,也随身带了辛婆婆做的糕饼,她便来到了后山中平时最喜欢的那处找了块石头坐定,掏出糕饼边吃边欣赏眼前的美景。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自然也没见过其他的山,只是觉得这里的山景很美,一座座山犹如斧子劈就,直直的高耸入云,山间云雾缭绕,置身其中,甚至会恍然于自己是人还是仙,碰到天气好雾气稍淡时,山间蜿蜒的河流时隐时现。她在师父那里也看见过不少当世名家的字画,论山势,多不及这眼下见到的呢。
      吃罢了糕饼她便开始动手摘杨梅,往后几天会不会再下雨都说不准,这杨梅最新鲜美味的时候正是这几日,索性尽可能多摘些,不知不觉间,待她准备回去时太阳都快下山了。
      到了山门处时发现今天着实不寻常的紧,因他们师徒居住这处甚为隐秘,即使是上山采药的道长或猎户平时都很难碰到,今天这门口倒是站了足足有十人。其中八个男人,他们个个腰间佩剑,穿着的虽是玄色劲衣,但衣服质地飘逸,做工精致;另还有两个女人,她们两个看起来年纪同自己差不多,嗯,像戏本里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总之值几个人绝不是这附近的山民。除却他们以外,地上还放了两口大箱子,这两口大箱子倒是跟师父每年回山都会带回的颇为相似。
      看他们并没有闯山门或者有什么不敬之举,她猜他们应该也不是坏人。她想着现在那几个人应该还没看见自己,不过倘若现在就这么过去,免不了要跟他们打照面,如今师父不在山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抄小路回去,跟辛婆婆商量后再做计较。转念间正准备折到小路上时,忽然看到她师父迎着这些人走了过来,便停下了脚步转了回来,隐在树后偷眼看过去。只见那几个人恭敬的向师父行礼,师父也就妥妥的受着,接着他们似乎在聊些什么,因距离太远实在无法听见,想是此时不小心把头探出的多了些恰被师父瞧见,那几个人倒因是背对着她这边故并没有看见她。师父招手让她过去,她比划着跟师父确认了一下才放心走出去。她在去往后山的半路时就发觉了自己今天实是欠考虑才穿了浅色衣物,只是懒得回去换了,现在一天下来一双鞋上沾了好些泥巴,加之杨梅多汁,采摘时不小心蹭到身上就是紫色的一片,还蹭了不止一次,今天虽开心得很,但现在看起来却是着实狼狈。师父早已见惯她这副玩起来完全不过自己形象的样子,也不是很在意,反而是那几个人表面看起来神情淡然,眼神中却透出了惊讶,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过去立到了师父身边,那几位客人又开始行礼,不过这次却是对着她。当她正打算仿着那几位的姿势回礼时,只听师父说了句“好了,进去吧”,随即转身往山门里走去。她只能快步跟上师父,因没来得及回礼向那十个人抱歉的笑了一下,好在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没有因为自己的失礼而不悦。

      她的师父每次从山下回来时都会用箱子带回些新奇玩意,比如有一年,师父带回好几颗到了夜里会发出柔和光亮的珠子,分给他们师兄妹们几个放在房间里用于夜里照明。她小时候一直好奇师父每年出门是去哪里,倒是也曾央着师父离山时带上她,不过师父既不许她下山也对自己每次下山后的去向讳莫如深。后来有一次,一位跟师傅一起下过山的师兄在酒后不小心说师傅下山后实际上是去了都城,并且有那么几天是不许师兄跟着的。师父回来跟师兄汇合时便多了几口箱子和一辆马车。他倒也曾不敬的怀疑师父是不是那种劫富济贫的大侠,可是大摇大摆出城时又不曾遇到丝毫的刁难,更奇怪的是回千峦阁必要经过一道一线天峡谷,这道峡谷中马车是断然进不来的,师兄想着替师父把箱子抬上山却被师父制止了,让师兄先回山,而到了第二天早上,箱子就出现在了千峦阁的前厅中。虽有了从师兄处得来的消息,其余的人依然对是否每次下山是去做什么豪无头绪,不过自那次酒后,那位师兄每次饮酒都不会超过三杯,再未醉过。
      其余年份师父带回来的箱子是怎么上山的昔儿不知道,今年的两口箱子倒是眼见着一路被那几个玄衣之人抬着。那一线天处本是天险,石板路临水湿滑,钟乳石林立,两侧的峭壁更是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压迫之感,偶尔还会有被惊动的蝙蝠从头顶掠过,她自己也是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克服心里的不适,做到在此处行走自如的,今次这十人里还有两个小姑娘,她着实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不成想的是他们皆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师徒二人,两口大箱子也抬得很是稳当,两个小姑娘也不例外。
      回到千峦阁时天色已经将近黑透,只见前厅里已上了灯。前些日子只她和辛婆婆在的时候因她到了晚上基本不去前厅,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戏本,前厅里会只点两盏灯,保证不是全黑暗的就可以了,今天却是亮堂的很,主位和客位上也已添好了正好杯数的热茶。师父请他们入座时他们先推辞了一番,想来这一路恐也是累了,最后也都全落了座。
      “后天咱们启程,这两天你们就住在我这千峦阁吧,也不必太拘着,此间山景不错,你们难得过来一趟,明天可以随意的逛逛。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这几天也受累得很,一会儿用过了饭,就都早些休息吧。”只听得万师父对那几个人说道。
      只见坐在师父下手的玄衣男子闻言起立,向师父行礼后道:“属下们不敢,打扰万…师父了”。
      昔儿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此时辛婆婆适时的出现,告知饭已备好。昔儿虽然饿但此时也不敢造次,只等着师父吩咐可以去用饭才跟在师父后面前往了饭厅。
      饭厅中今天陈了大小两桌,大桌的菜色多些,不过也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色。万师父引着她徒弟径直于小桌落座后,那十人方才于大桌落座。辛婆婆向来是不同他们师徒一起用餐的,此时应该也是去别处用饭了。
      用完饭后那几个客人告退离开,师父只嘱咐了昔儿早些休息后也就去了书房。昔儿虽好奇,不过她了解师父的性格,师父虽然随和,不过他不想说的事是最不喜欢徒弟过多打听的,也就自觉的回了房间。
      一夜倒是无话,只是她在给自己准备洗澡水时恰被今天来的那两个小姑娘撞见,然后非要服侍她洗澡,没错,她们说的就是“服侍”,昔儿自觉哪里担待得起,费了好大的劲才好说歹说的把她们劝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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