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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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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天,玉清村的山花开得一片烂漫,纺衣提着竹篮去溪边捕虾。这时节,虾正肥,运气好的话晚上又多添一道好菜。纺衣卷起裤脚,轻轻地下水,一些小鱼把她的脚当作了石头,有一下每一下地啄着,纺衣慢慢地把手拢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条小鱼:“叫你淘气。”笑着又把小鱼放入水里,拿起篮子,开始专心捕虾。
虾儿活蹦乱跳,纺衣捉得甚是辛苦,半个时辰过去了,竹篓里只有十来只虾。她也不恼,踩着及膝的水把那些虾儿鱼二追得到处乱窜。正在忙乎着,耳间传来一阵马蹄声,纺衣惊奇地抬头,看见一个少年正骑着马向溪边赶来,少年逆着光而来,到了她眼前轮廓才渐渐清晰:十二三岁的样子,沾满灰尘的衣服依稀看得出原来是白色,朗目凌利如剑,带着疲惫掩不住的通身傲气,纺衣呆呆看着他,心想牛二婶老是念叨着南村的益生哥哥是难得一见的俊小子,与眼前这人一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差距。
那少年下马奔到溪边,用手捧起溪水就要喝,看来早已渴极。水刚到嘴边,少年瞥见身边的纺衣,一队杏眼朝他好奇地忽闪这,水珠从她沾湿了的发稍滚下,折射出一片璀璨。少年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皱眉放下手中的水,跑到远处才俯身喝水,抹了一把脸后仰面躺在草地上。防衣趟水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他:“这里是下游哦。”少年脸色突变,猛然起身,怒视着她。纺衣吃了一惊,踉跄地向后退,脚步一滑,就要摔倒。少年却在此时伸出手,拉住了她。纺衣跌入了他的怀里,两人都愣住了。“咕噜”,不合时宜的响声从少年肚子里发出。少年一把推开了纺衣,红着脸转身背对着她。
“扑通”一声,纺衣跌坐在了水里。背上的竹篓打翻,虾儿纷纷跳入水里。“你…...”纺衣恼怒地看着他,小脸气得通红。少年默默伸出手,纺衣不理他,自己撑着溪底起身收拾竹篓。少年一声不吭地跳下水,扯过竹篓,忽地出手,一只小虾便出现在他手指间,他接二连三地出手,不多一会,竹篓里一装了一篓底的虾。纺衣早已看呆了眼。少年把竹篓递给她。“谢谢你。”纺衣开心地笑弯了眼,刚才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咕噜”又是这不合时宜的响声,纺衣捂住嘴拼命忍住笑。少年面色大红,甩袖离开。“喂,我请你吃饭!”纺衣在他身后喊,少年脚步不停。“牛二婶说我的厨艺是整个玉清村最好的。”纺衣飞快地爬上岸,拦在他面前。少年看着眼前纯净如水的女孩,想到这附近并没有客栈,只好出声道:“多谢了。”纺衣闻言开心地跳了起来,冲到溪边被起竹篓,快速穿好鞋奔到少年身边,指指他的马:“我可以上面吗?它比小哥哥的牛漂亮多了。”少年无奈地点了点头,摸摸马脖子,低低轻语:“长风,听话。”纺衣看着高高的马背为难,少年只好抱她上马,握住缰绳慢慢走。
“它叫长风啊,沿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纺衣笑着指路,“我叫秦纺衣,大家都叫我纺儿,你呢?”
“楚芒。”
“哦,原来是楚芒哥哥呀,你要去哪呀。”
“不知道。”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
……“恩。”
“你可以住我家哦,家里只有我和小哥哥。”
……
夕阳斜斜地挂在山边,把山边小院染成了暖暖的橘黄色。耕平正焦急地向路上张望。“小哥哥。”纺衣跳下马,扑到他怀里。“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耕平摸摸她的头发薄责道。纺衣吐了吐舌头,转身拉过楚芒的衣袖,“小哥哥,这是纺儿刚认识的朋友,楚芒哥哥。他没地方去,要在我们家住几天哦。”耕平憨憨地冲楚芒一笑:“我叫陈耕平,进屋吧。”楚芒抱拳:“打扰了。”他打量着四周,屋子虽简陋却不失整洁,罢了,就在此歇几天吧。纺衣一进屋就在灶头忙开,动作娴熟。耕平忙上前帮忙洗菜淘米。楚芒看着两个孩子忙碌心下不安,走到灶后帮忙烧火,他哪里干过这些,不多一会就被火呛得直咳嗽,纺衣把他拉到桌边,耕平拿来一碗水,两人皆笑着看他。楚芒不好意思,接过水低头就喝,不想喝得太急,又被呛到。“哈哈哈……”小院里响起一阵笑声。
三菜一汤上了桌,中间的油焖大虾香气四溢。楚芒早已饿极,吃饭的动作却依旧优雅,纺衣不时偷偷瞄着他,直冲耕平眨眼,楚芒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再也不管什么礼教,大口吃了起来。纺衣把剥好的虾放入他碗中,“慢点儿。”楚芒微微一怔,把虾放入口,舌尖心头闪过万千滋味。
饭毕,纺衣把楚芒带到东厢房,合上门走了出去。
乡村的夜入得早,楚芒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明月,心莫名地安定,这落小院远比自己的雕花大院来得温暖,在这里,自己终于不是身不由己的少爷。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楚芒回过神,“请进。”门外 探入纺衣的脑袋,歪着头朝她一笑,而后才蹦进屋里,“楚芒哥哥,我去牛二婶那借了套衣服,你换上吧。”楚芒接过那套衣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伸手递给她。纺衣扑哧一笑,并不接过:“楚芒哥哥,这衣服只是借你的,不卖哦。”说着做了个鬼脸,转身轻快地离开。楚芒轻笑,双唇勾勒出好看得弧度,不似往日的冰冷。
楚芒就这样在玉清村住了下来。穿着纺衣借来的粗布麻衣,像个乡野小子般跟着两兄妹上山下水。纺衣很开心,楚芒会飞到树上摘最红的果子给她,以前她只能干望着叹气;楚芒很会捉鱼,有一次还捉了一条两斤多重的大鲤鱼;楚芒还能只花一点时间劈好柴,一点也不费力……而楚芒看纺衣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温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玉清村人都知道两个孤儿的家里多了一个俊秀小后生,和兄妹俩形影不离。
初阳新上,楚芒独自一人坐在离溪边不远的草地上,等纺衣洗完衣服。五六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乡村少年悄悄围住他,当头一个便是南村的王益生,这几天,他早就想来会会这小子了。村里人都说全村就他和秦家纺衣最般配,偏偏从哪跑出这小子,整天围着纺衣转。看这小子生得白白净净地,一看就知道是个绣花枕头。王益生愤愤地盯着楚芒:“你,给我离纺衣妹妹远点。”楚芒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凭什么?”王益生大怒:“有种就和我比赛,输了就离开玉清村!”“好。”楚芒拍拍手站起来。看着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王益生愈加恼火,“我们比投壶!”所谓投壶,就是将一个小竹筒放在远处,用竹枝掷,掷中则胜。王益生是投壶好手,玉清村里没人赢地了他。竹筒放在两人十步开外的地方,王益生集中精力,“啪”地一下,竹枝稳稳命中,同伴们都高声为他叫好,他心下得意,挑衅地看着楚芒。楚芒也不多话,向后退了四十步左右,轻轻一抛,竹枝如箭般射出,分毫不偏。周围的孩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皆佩服万分。王益生涨红了脸,掏出一竿竹笛吹了起来,笛声清脆如黄鹂鸣春。一曲罢,王益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芒,纺衣妹妹最喜欢听我吹笛,你小子可会?楚芒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竿紫竹笛,轻轻放在唇边,笛声清朗,如出谷云雀,飘渺出尘,不似凡音。那些少年都愣愣地听着,久久回不过神。突然,站在楚芒面前的王益生首先回神,“纺......纺衣妹妹。”他结结巴巴地看着前方道。楚芒转身,纺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