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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5(修) ...

  •   那天等卫惟再回班,放在林艺桌子上的卷子竟然都全都收齐,她数着卷子很纳闷:“周豫鸣收的?”

      林艺笑容灿烂:“某班长帮你收的,谁敢不交。”

      看她那神气样子,卫惟没多想,以为又是周豫鸣看林艺面子帮她做事。

      直到吃晚饭,林艺吃着卫惟买的提拉米苏,兴冲冲给她说,应仰那会站在那儿像棵冰雪天里的劲松,再想想你当时那一样不太快活的脸,你俩要是站在一个地方,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卫惟没听明白前因后果,再想问,吃着蛋糕的林艺被坐在后面桌的周豫鸣提溜走。

      餐厅的没人地方,周豫鸣端着她的提拉米苏,问她:“不是不让你给卫惟说。”

      他和应仰是一伙的,是一个很好的伪装者,比起应仰和蒋弘的最亲近,两人性格深处最相近。

      林艺还拿着叉子,把周豫鸣的手当平稳的桌子用,她忽闪着漂亮的大眼,唇角沾着一点可可粉,幡然醒悟:“啊?我忘了!”

      晚自习上课前,卫惟和林艺一起去水房接水,卫惟刚要说话,林艺把嘴巴埋在接满冰水的杯口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别问,我不和你说。”

      卫惟被她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再仔细一看,卫惟犀利地发现,林艺的唇貌似被周豫鸣亲肿了。

      她没再问,好像懂了点。

      -

      又到每周四,下午都是体育时间,负责活动的老师图清闲,交代几句迅速离场。

      林艺去了广播站没回来,卫惟被俞菁拉着,和几个高个女生临时组了个半瓶水晃荡的球队,半瓶水名副其实,不一会就五零四散。

      篮球场上还有别班的人,大多是出名分子,也都是体育健将,球赛打得精彩。俞菁拍着球,满眼羡慕:“看看,人家那才叫打球。你投篮投得还挺好的,那几个投篮都投不进去。”

      卫惟洗了手回来:“过去学习学习。”

      打了半场,形势越发激烈,明明处于平局,分数差得不多,对方却好似受了被骂祖宗的刺激,不像打篮球,倒像在拼命。

      卫惟看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俞菁也疑问:“我怎么感觉他们要打起来了。”

      卫惟看着对方的几个人横冲直撞,还有人没礼貌地竖中指,卫诚几个都在场上,她有点担心。

      正走近了看,听见李郁生气的声音:“你们会不会打球?不会就别打!”

      卫惟拨开人群,看见李郁扶着井殷从场上走下来,井殷试着走了几步,腿脚稳了,让她松开手。

      辛雨一直在前排,给卫惟说情况。井殷运球投篮,有人不讲规则地冲过去撞他。井殷重心本就不稳,那人身高又和他不相上下,直接把他撞倒。

      对面有人出来打圆场:“打球哪有不受伤的,又不是故意的。”

      李郁气急:“他就是故意的!”

      肇事者不知悔改,即便说着“我给他道歉行了吧”,李郁听见这话更生气,她扶着井殷到场外坐下:“那你过来道歉!”

      那人下场走过来,井殷揉着手腕没搭理他。

      “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李郁问,“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井殷没解释。

      卫惟还看着这边儿,没注意到人又陆续上场,也就半分钟,场上又是哗然,出乎意料,被卫诚扶着走下来的竟然是应仰。

      卫惟一看清,紧张得浑身不适,应仰的背挺得没有以往那么直,他微低着头,胳膊搭在卫诚肩膀上,居然任卫诚拖着走。

      情况貌似严重,两人都走不到井殷旁边,卫诚扶他到最近的看台处坐下,卫惟急忙跑过去。

      卫惟一直都很清楚应仰对她的态度,她从不是装睡又自我感动的人。应仰对她,是任性的神对大地布置四季,忽而甘霖又忽而雷霆。

      卫惟实在捉摸不透这位心硬如铁又反复无常的神,但她也懒得捉摸,她就想孤勇一次,怎么都心甘情愿。

      卫惟跑到两人身边,弯下腰问应仰:“你怎么了?”

      应仰还是垂着头,他没说话,卫惟又看卫诚。

      卫诚实话实说,也一点关切都没有:“让人撞了,他胃疼。”

      卫惟明白了李郁的心情:“他们不长眼吗?”

      这回更没人搭理她,卫惟也不继续说,卫诚放下人就走开,也没管她,任凭她坐在应仰身边无声地陪着。

      坐下再看,卫惟发现应仰是真能忍。他都疼到额头冒汗,脸色泛白,连带唇都褪色,依旧一声不吭,除了手紧紧按在腹部,他眼眉紧绷不皱,丁点表现没有。

      卫惟没见过比他更刚硬的人,她要是不知道他胃疼,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

      “应仰,我和你去校医院看看吧。”卫惟矮着身子轻声说。

      “不去。”

      卫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温声问:“为什么啊?”

      应仰眼皮缓慢地垂下:“走不动。”

      “我扶着你。”

      卫惟说话间就去搀他,应仰不领情地推开她的手:“你扶不动。”

      应仰声音有点颤,听得卫惟有点心疼。她还想再劝,一抬眼就看见从场里飞来的篮球,那球力道十足,速度极快,正好冲着应仰。

      不远处的李郁也看见了,她赶忙提醒,但马上就来不及。

      应仰闻声抬头,看见卫惟已经跑到他那一边,她的后背遮住他视线,严严实实地挡住他。

      球按轨迹飞过来,结结实实砸在卫惟肩膀上,砸得她身体歪斜,闷着声倒退一步,差点跌倒。

      篮球滚落到地上,扔球的人一直看着,他看清没砸着应仰,倒是砸了他身边的卫惟,没半点愧意反而大喊:“哟,刚才没看清,手滑了。”

      接着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走了。

      卫诚注意到动静,在球砸到卫惟身上时不悦地沉下脸,他刚往那边走一步,看见应仰骤然站起来。

      应仰面无表情,但眼神倏忽狠戾,起身扶住被球砸得后仰的卫惟,捡起地上的球就要讨回来。

      卫惟感觉出他身体都在发颤,急忙制止他:“没事,你别动,先坐下。”

      应仰伸臂把她往后挡,不言不语中尽是阴沉,卫惟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急得抓心挠肺,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住:“你坐下!等着!”

      卫惟把应仰按着坐好,捡起地上的球走过去,她站在离人几步远处抬手,用足了力气砸过去,手起球落,听见令人震颤的一声,那球准确无误地砸到原主脑袋上。

      砸得够狠,人只感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清醒后暴跳如雷。

      卫惟无所谓地拍拍手上的灰,眼神凶且冷,就是卫诚素日不好惹的模样,下巴微扬着把原话还给他:“我刚才也没看清,我也手滑了。”

      球场往里,蒋弘刚截住往郑沣身上砸的球,他转头又看见这一情况,使了劲把球往地上一砸,球弹出老高,像心里噌噌往外冒的火。

      人聚起来,蒋弘推开人群走过去,冲着其中一个人就是一拳,那个人被打得踉跄,站稳了抹抹嘴角,眼睛斜睨着,冲上去和蒋弘在场里打起来。

      两边都没上人,井殷他们一个也没管,李郁不明白怎么回事,井殷这才说:“蒋弘情敌,让他自己解决。”

      李郁没听明白,他们的理解显然不同:“蒋弘还用追人?”

      井殷重新组织语言:“一个女的喜欢蒋弘,蒋弘把她甩了,这个男的喜欢那个女的。”

      球场上场面混乱,而卫惟眼看着应仰的情况越来越差。

      “哥!”

      卫惟急得喊卫诚,她真的扶不动应仰。

      卫诚是局外人,对应仰没有爱心,况且他本身就缺乏慈悲,做不来助人为乐的好事,但他听不得卫惟声嘶力竭。

      井殷和郑沣也过去,应仰看井殷,井殷立刻明白:“先回去。”

      “不去校医院吗?”卫惟问。

      “校医院里没他吃的药。”井殷说着架起应仰的一侧身子。

      卫诚即便过去也始终袖手旁观,他对卫惟的喜好无法苟同,况且有郑沣在,他懒得插手,刚要让空给人腾地方,卫惟抬头看他,无声示意应仰的另一侧支撑。

      卫诚抱臂看她,百分百的不情愿,最后还是妥协,屈尊弯下脊背。

      -

      几个人把应仰架回教室,应仰闭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郑沣翻了抽屉,只翻出个空药盒,卫惟在旁边守着,直到跑去校医院的林舟回来说,校医院里确实没这种药。

      应仰没反应,对结果早有预料。他的胃病是幼年落下的病根,积累这些年已经成了定时炸.弹,不了解他情况的医生总会对他的病史表示这不符合常理。

      不符合常理的事太多了,应仰懒得和人多说,如同现在,不过是脏器被噬咬蛀空的痛感,他没少体会过,也没被哪次要了命。

      卫惟为他急得心口发紧,别的人被她感染,个个都站在旁边,也个个都不说话,气氛像肃穆的追悼现场。

      应仰察觉到不同,睁开眼看看,看见一众庄严,不由得扯扯嘴角笑骂:“没死呢,一个个的滚远点哭丧。”

      他斜坐着,不正经的姿势能好受点,说完把头歪向椅子一侧,比平日时少了不近人情,又闭上眼,有种无所谓的吊儿郎当。

      过了会儿气氛还没变化,不用想也知道根源就是她,应仰阖着眼,无奈地又说了句:“我没事儿。”

      卫惟深深看他,不想再旁观他的痛苦,她从林舟手里拿过拿过那个空药盒,说我出去买药。

      应仰睁开眼,人已经跑出去。

      井殷没指望卫惟能把药买回来,他让应仰再忍忍,说着给蒋弘打电话。电话没人接,给林舟说:“去把蒋弘叫回来,让他别打了。”

      —

      卫惟本来要找卫诚带她去买药,但卫诚不知道去了哪儿。时间耽误不起,卫惟跑到办公室门口,决定开张假条出去。

      卫诚那种出入随意的是个例,况且他们从不走正门,也有人临时情况要出校,但要找老师开假条。

      像应仰这种在校医院里买不到药的情况实在是太少,卫惟站在门口思忖半秒,推门进去。

      叶珍不在,她丈夫刘老师倒是在办公室里。借着佛面,卫惟拿到了假条。

      她道谢后出了办公室直冲校门,站在校门口左右环顾,奔向最近的药店。药店的人看了她的药盒,却摇头给她说这是不常见的进口药,他们这里没有。

      卫惟来不及听完,只问哪里有,药店主人想了想,和她说两条街外的天桥下有一家药店。

      卫惟在药店外等了两分钟,没见到一辆出租车和任何一位熟人,她觉得再等不及,开始跑向目的地。

      奔跑的一路上卫惟都没有思考,她只观察路口的红绿灯,默数着绿灯的倒计时,期盼能争分夺秒地顺利通过每个关口,买到药回返的路上也是如此。

      直到终于跑到校门口,卫惟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她满脸通红,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拖着灌铅的双腿缓慢走进学校里。

      直到校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卫惟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隔着半人高的栅栏茫乎回头看,只看见空旷的马路和大街。

      一辈子还是两辈子,都乏善可陈地叫人腻味,总要有点弥足深刻的东西值得回忆。

      她在梦里都会记得,她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撒谎骗一张假条,再不顾形象地跑出两条街去买胃药。不会再有如此孤勇的第二次,不会再有除他之外的另一个。

      即便日后深堕进几千几百个痛彻夜晚里,她也从不曾忘记过这一天的空旷街道和阴沉天空,忘不彻底那个让她心疼的少年。

      这好似是她的前世,在此后供她于恍惚中缅怀。

      -

      那一天还没预料到日后,但有个参透的老师。过了校门口,卫惟仍旧快跑进去,要进班的前一秒,远远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叶珍。

      叶珍紧紧盯着她,卫惟别过脸去,一意孤行,抬脚迈进门里。

      进后门时应仰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一动都没有动过,卫惟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走近他,再次看清他苍白削瘦的脸。

      她轻声问郑沣:“他没有好一点吗?我买着药了。”

      井殷都忍不住问她:“你在哪儿买的?”

      应仰睁眼看见卫惟潮红的脸和成串的汗,他神色不明地垂下眼,却又看见药盒上的汗迹和因她用力抓握留下的折痕。

      他喉结微动,用力抵制心脏中暖流的上升与进攻。

      卫惟没注意这些,更没顾得上回答井殷,勇气和凛凛已经过去了,她开始考虑叶珍刚才看她的眼神,想着对策间把手里的药放桌子上,匆匆说了句:“你快吃药吧,你们给他倒点温水。”

      说完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又匆匆出门,留给他孤单纤瘦的偏往虎山行的背影。

      药在桌上摆着,但谁都没在意温水,郑沣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应仰握着瓶身,手指收紧又尽力克制,把瓶子捏到轻微变形。

      他偏脸避开众人关注,在无人知晓处,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眶在发热。同时间里,他还听见了自己心里薄冰碎裂的声音。

      他对她的退避不是没道理,从未有一个人对他如此坦诚明快地表达在意。

      他混账反复,她明月入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5(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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