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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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阴阳师的逝去已经有多久了呢？
时间对于长生种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因此棠也无法确定自己在这小小的湖泊中呆了多久。
不过是一觉，便足以令幼苗长成参天大树。
这些植物以她沉睡的湖泊为中心重重叠叠向外生长，用尽办法来阻挡任何妄图发现偷取来自深海的明珠的家伙。
因此，在满月辉光照耀下醒来的人鱼，发现自己无法走出这如同迷宫般的森林，不管多少次，她都会回到这片湖边。
森林禁止盗窃者的闯入，也不愿放自己的宝物离开。
真是令人困扰。珊瑚红的人鱼只能在这片狭小的湖泊里无所事事，唱出的歌曲也只能吸引未开灵智的动物，无法像人类一样给予她赞美，实在是无趣。
于是她开始怀念过去了，比如那个平安京里的白发阴阳师，那个让她自由自在地在陆上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类——虽然那也非常短暂。
若是没有一个再像他一样的人，她是无法独自回到人间，也无法回到深海的。
人鱼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请赐予她能再次签订契约的人吧，深海的明珠向家乡的方向祈祷，或是妖怪她也不介意哦？
于是，被母亲宠爱的孩子，在不久前许下愿望就这样实现了。
虽然是个幼崽。
棠招来湖边的白鹿把人类幼崽放上它的背，抽干他身上的水分，自己则坐到了突出的湖石上。
幼崽呆呆地看着她缀着如红宝石般鳞片的鱼尾，若是甩一甩，他的眼睛也会随之转动。
直到鱼尾化为人类的双腿才有些依依不舍地与她对视。
是个十分奇特又可爱的幼崽。她为自己变出衣服后这样想到。
她的脸对他来说还不够尾巴好看吗？棠以湖为镜确定自己依旧貌美后，伸手抬起他的脸，那双通透的眼睛让她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吗？”人鱼突兀地问到，嗓音没有运用能力也依旧动人。
玉石相击碎裂般的清脆，让缘一本来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她并不疑惑这样一个孩子是怎么来到她面前的。
白鹿听到她的话后焦躁地刨了刨土，幼崽有些不稳地扶住鹿角。
安静。棠不快地看了它一眼便使它乖巧地卧下了。
幼崽在安全后认真地打量她，眼神仿佛在看普通的草木，人鱼也丝毫不介意，反而转了几个圈好让他观察得更仔细些。
棠对自己的皮囊非常有自信，当初在人世间时向她表达爱慕之情的人比她尾巴上的鳞片还要多，纵使她完全不符合当时对女子的装扮审美、被白狐之子告诫是不可靠近的妖物也有数不清的人为她递上香信。
如皎月一般高洁，如美玉一般无暇，如烈焰一般热情……
搭或不搭的短词长句都往她身上扔，明明既没见过她，也没听过她的歌声，就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敷衍。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名不符其实了。
想想那些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以爱感化妖魔”“以身饲魔”的想法出现在她面前的愚蠢家伙，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以为是得过分有趣了。
不过可真过分啊那个阴阳师，不过是让他帮忙挡下桃花就这样说她，“妖物”什么的真是难听。
她想到这里便像个小女孩似的鼓起脸颊，又对上那双比自己颜色更加深沉些的杏眼:“好了吗？答应的话就要给我一滴血哦？”
面前的幼崽最终一脸困惑地点了点头。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棠兴奋地拉起他的左手用指甲在拇指上划了个细小的口子，把溢出的血珠舔去，火焰一样的斑纹在额角转瞬即逝。
幼崽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在被询问名字时收回视线平静地开口:“缘一。”
“我是棠。”她估计着这个幼崽能给予自己的自由活动范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条人鱼哦。”
“那种声音能迷惑人心，落泪能变成珍珠的人鱼。”她说着闭起眼睛后用力眨了眨，眼角的水珠汇聚成一团，在被她轻轻勾去时化为莹白的珍珠滑落在掌心。
她哼着轻快的小曲把珠子放到幼崽的手中，然后把他抱起:“在开心激动时落下珍珠可以为你带来好运，就当是见面礼啦！”
缘一戳了下圆润的珠子，看着它在手心滴溜溜地滚动，不由地抿着唇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口处的袋子里。
“谢谢。”他弯起眼角向她道谢。
怪可爱的，棠注意到这个浅浅的笑，忍不住想，要是所有人类幼崽都想他一样可爱就好了。
“请给我指路吧？你是从哪里进来的。”人鱼环顾四周，绕着晶红发丝的手指收起了尖利的指甲。
可过了好一会怀中的幼崽也没有吭声，她疑惑地转过头:“缘一？”
红黑色头发的孩子看着来时的路径，那里野草灌木丛生，完全不像有人曾经走过。
他略有些困扰:“不一样了。”
棠跟随他的目光望去，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暗自抱怨:“烦人。”
她对这座森林更不耐烦了，汲取因为她而充满灵气的水源迅速茁壮成长就算了，现在还想把她困在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悦，幼崽迟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呀，这是在安慰她吗。
红宝石中的黑色竖芯褪去，她眯着眼任幼崽把她的长发揉乱后又不好意思地重新捋直:“随便指个方向吧，有缘一在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幼崽搭着她的肩膀审视四周，最后坚定地指向湖的对岸。
她没发现那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但也坐上白鹿的背，对满不情愿的森林之灵开口:“带我过去。”
白鹿恍惚了下，随即顺从地站起踏着浅岸走向目的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