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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华丽的训话 ...

  •   谭惟乐带一弥来的就是殷程典创办的音乐学院,坐落在俯视大海的山坡上,是一座通风条件很好的石制大建筑。
      这所学校的学生大多是本地人,他们有很多机会表现对音乐的热爱,有时几个家庭凑在一起就能举办一个演奏会。
      谭惟乐打听到,自从过了退休的年龄,殷程典好像成了一个淡入淡出的人了,他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校长,只是不再公开出席什么活动。但每周一的八点,他一定会出现在学校的大礼堂里给学生们训话。
      让谭惟乐很意外的时候,殷程典是个票友,一个在钢琴上有那么高造诣的人居然是个票友……

      这所学校很精致,进到里面的感觉就像是到了某位公爵的园子。连草坪边的石凳都让人觉得绅士。
      学校里面到处是小洋房,有点西方的教堂的感觉,又有点荷兰风车的味道,一切都让人感觉很惬意,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也许真能陶冶出一些东西来。
      谭惟乐看了下手表,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一弥跟着谭惟乐走了半天。景致是不错的,怎么没有什么人啊?学校里面只有一对园丁在修剪树枝。
      “我们也去礼堂。”谭惟乐跟人问了路,向礼堂走去。
      一弥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到了礼堂,一弥才知道原来这个学校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谭惟乐跟一弥在所剩无几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此时,周围有些嘈杂,其实大家也都只是在窃窃私语,但是人实在很多所以就变成了嗡嗡的声音。
      所谓的礼堂就是一个体育馆,正中央是一个篮球场,球框卸下挪到了两旁。中间除了一个主席台,什么都没有。围绕着主席台的是满满当当的塑料硬座位,一层一层向外高出。
      礼堂里的人很多,但是座椅的布局并不显得拥挤,学生们的装束与别处的无异,但是很令人震惊的是,在大多数人的神情里是可以看得出崇敬的,这在现在的学校来说,真的是很少见了。
      一弥小声对谭惟乐说道:“想当年,黎老师的小课也没有这么吃香啊。”
      “恩,”谭惟乐笑笑,“要是我没在现场,绝对不信。”
      突然,礼堂里的侧门开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了出来,身体笔直的,走路似乎都打着节奏,步子迈得轻盈。很优雅的人。
      一弥眯着眼睛看了看主席台上站着的人,由于距离实在远,着实有些看不清。
      谭惟乐不自觉得坐得端正了些。
      “各位同学,老师们,早上好。”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浑厚,又或者说沧桑,很有特点。
      听到他的声音,一弥愣了愣,身子本能往前探去。
      “又是一个新的礼拜,”他讲话好像总是很有节奏的,像是在演奏着什么华丽的交响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今天的天气很好,不知道有没有人早上去东边的草坪上散步的。”
      他的话讲得让一弥有些晕晕的,内容很随意,无非是天气,以及最近在读什么书。
      相信不止是一弥,底下的同学更像是虔诚的教徒,光是聆听仿佛就能得到福泽一般。
      谭惟乐也觉得有些怪异,不是说他很严苛吗?为什么语气里没有那样的咄咄逼人,虽然听起来也并不近乎。他更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不时有些动作,像是手里拿着根指挥棒,在这个年纪的人当中,他绝对是个优雅到极致的人了。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便退了场,接下来是训导主任讲话。
      谭惟乐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看定某个方向,“想不想见见他?”
      一弥看到了谭惟乐脸上散发着叫做兴致的光芒。

      谭惟乐带着一弥来到了一个办公室。
      一弥和谭惟乐现在正在的是办公室的外间,刚刚有助手给他们送来了热茶。这个办公室一点都不像是办公室,就像是考究人家的客厅一样,一点书纸都见不到的。
      过了一会,谭惟乐被请了进去。
      坐在木头的长椅上,一弥觉得骨头都有些磕。不过这个椅子的香气很好闻,有点像某种薰香的味道。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就是薰香呢,四处搜寻不到才发现原来是椅子散发出来的。
      椅子的位置很好,两面开了阳台,通风,斜过脑袋甚至可以看到蓝色的海,相信阳台上的视野更佳。
      一弥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很清的水透着淡淡的绿,轻轻抿了一口,有股青涩在味蕾上扩散开。又喝了一口,满嘴的清香,早饭的油腻一下就去得干干净净。
      不错的摆设,不错的布置,不错的茶。
      一弥看到外间的架子上全放着CD,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一下就眼馋了,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墙壁上挂着殷程典四处“游历”的照片,有很多是跟世界著名的钢琴家的合影。
      一弥看着其中一张照片定住了神。
      那种感觉,像是眼前展现着一幅年代久远的画卷,尘土飞扬起来,遮挡了视线,牛皮或者羊皮的纸张,粗糙的手感,带着陈旧的气息,厚重的或者轻佻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一弥站着,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依旧是那样优雅的节奏。
      一弥回过神,还是有些恍恍的。
      “变了样子。”脚步声传来。
      一弥回过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老人,殷程典。

      殷程典像是从外面刚回来,那么办公室里谭惟乐见的是谁呢?
      老人瞳孔的颜色看起来很淡,像是阳光下的草一般。
      一弥很少这样直视谁,一是觉得不礼貌,二是觉得没意思。顾佑文,算是个例外,一弥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会假装无意地去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说不清。为自己有些莫名的走神,一弥笑了笑。
      殷程典拍了拍自己身上细细的杂草。呵呵,也不知他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看到茶几上一个空了的茶杯,“这茶不错吧。”
      “渡边给的那几桶茶早给我喝了,现在再想找那个味道可不容易了。”殷程典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就是个普通老头一样。
      一弥也笑了笑,“说到茶,没有比渡边老师更懂的了。”
      殷程典拿起空了的杯子,嗅了嗅,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助手还是太小,茶都被她糟蹋了。”
      “茶的味道如果全归结到技艺上,不也失真了?”一弥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失礼,但是跟长辈在一起,总是掌握不好这个度,久了也就不去想这些了。
      殷程典没有再说什么,走到了一弥刚刚站在的照片前,“跟渡边的交情,久到从来没有想过去计算。”
      照片里面是两个老人在品茶,渡边一脸严肃的样子,殷程典反而显得比他要和气一些。
      “很少有人能懂他,但是老师说过,您懂。”一弥轻轻地说着。
      殷程典拿起一边柜子上的布,擦了擦照片。
      “你的母亲……”
      一弥马上笑了出来:“那个时候,就在那个屋子里面吧。”
      殷程典看向一弥指向窗外的那个房子,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你紧张吗?”节奏感。
      一弥摇摇头,“那个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坐凳上还要垫几本厚书呢。”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两个人不分时间场合地笑着。
      “您居然还记得我。”最后的最后,一弥悠悠地说道。
      “在那之后,渡边只跟我提过你一个学生。”殷程典回答,同样悠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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