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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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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想我大概是流年不利。我瞪着眼前悠哉喝酒的男人,用力深呼吸。
我等了整整一天,等到了蜚短流长,等到了刺在我身上的异样眼神,甚至等到了令我头皮发麻的高杉晋助——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脖子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可是我却连德川茂茂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等来。
“果然是个没廉耻的人。”我没好气地为他斟上酒,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昨晚差点掐死我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洁,手指纤细修长,连肤色都干净而剔透,这样好看的手,这样握着拨子就能在三味线上弹出曼妙旋律的手,这样握着一柄长剑就能横档百万雄师问鼎天下的手,昨晚竟然扣在我的脖子上,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贴近我的唇,把酒渡进我的嘴里:“小丝,你真是个学不乖的女人。”高杉很快结束这个近似亲吻的动作,抬起手指擦拭掉我唇齿间流下的残酒,动作十足地温柔。
有了昨晚的教训,我自然不会再为他这低柔冷冽的语调面红心跳,但心中仍然有一点点欢喜,毕竟这样的对话真的很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更何况他这句话用了近乎叹息的送气一样飘渺缠绵的声音——高杉晋助对付女人真的很有一套,仅仅用一句半是嗔怪半是宠溺的话,还有这样轻佻放荡的声音,就足以撩拨一个女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别以为将军大人那边没有表示,就代表你可以动了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可就都不好交代了。”即使高杉这个人调情的手段再怎样高明,我也不会因此而忘记他昨晚差点掐死我的罪行。我懒得再绕圈子,玩什么暗示之类的文字游戏,便干脆直接地说了出来。
他侧着头微微冷笑起来,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又打算故技重施了么?明知道德川不过是条虚有其表的病狮,竟然还要摆出这样虚张声势的架势,果然是一丘之貉,同样的愚蠢。”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抛开花魁的矜持痛痛快快和他对骂一场,却见他面色一沉,回手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了出去,随即扑倒我抱着我就地一滚。
“高杉你这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混账……”我破口大骂,发现他根本不理会我便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这一口效果极好,我听着他低低地呻【间隔符】吟了一声,声音带着骤然的痛楚,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许多。
“松口!”他拎着我的后衣领想把我拽开,我努力向上翻着眼睛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情。开玩笑,现在松开肯定会重蹈覆辙,转眼就被他掐死。我摇着头,牙齿咬合得更加用力。
高杉神情一凛,右手忽然松开我的衣领,圈住了我的腰。完了,他要来真的了。我心下大恐,正不知所措,耳边猛然响起刀剑撞击的声音,这才发现高杉的右臂已经离开了我的腰,而他腰间挂的长刀正握在昨晚掐住我脖子的那只右手上。
有人偷袭我?而这个被我怒骂的混【间隔符】蛋其实并不是占我便宜而是保护了我?或者其实我是被他连累了,偷袭的人是要杀掉高杉晋助,而我只是被卷进来的无辜者?我吊在高杉身上努力分析着所有情况。
我现在其实是在牵制着高杉的。圈着我的肩的左臂,被我咬着的左颈,还有被我的发髻阻挡的视线,这些都是他的不利条件。我要考虑,如果他死了的话,无论偷袭的人是要杀谁,我同样都没有活理;但是,如果他侥幸没有死,那我这一口已经咬下去了,他难道会大人大量放过我么?
遇见高杉晋助怎么就没有好事呢?自从昨晚开始,自己似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越想,心下越是忿忿,忍不住在牙齿上又加大力气。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嘴里忽然涌进腥咸的粘稠液体。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断用力间,已经咬穿了他的皮肉。
“说你牙尖嘴利,这话倒还真是没有错。”高杉垂下眼睛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扬声道,“俊辅!”
我翻着白眼狠狠瞪着他,死活不松口。我是真的快要被气死了,门板被踢倒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这男人敢情是在利用我。他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八成是说我和他已结了鱼水之欢,气得将军大人要来杀我泄愤,然后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偷袭——这种小规模的冲突最是能够挫掉保幕势力的锐气——他倒打得好算盘。
地上很快躺倒了十几具尸体。
“高杉先生。”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昨天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呆瓜。我吊在高杉的脖子上继续翻白眼。好嘛,我倒要看看,他在部下面前怎么解释。
“我在你这吉原杀了德川的人。”高杉挑着眉向下望着我,眼里满满的笑意。
“场地租赁费。”我咬着他的脖子,嘴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我见过无【间隔符】耻的,却还没见过如此无【间隔符】耻的,这个男人难道还要我来摆平他惹出来的麻烦么?我愤愤不平,“还有灭口费。”
“哦,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小丝,你倒懂得智而能愚。”这话说得我真想再抽他一耳光——我已经摆明态度,要包庇他、得罪将军大人了,这人竟然还敢得寸进尺,难道非要我拉上整个吉原为他陪葬么?
“不过今晚的正餐可不在这里。”他继续微笑,“你想不到,德川也想不到,这十几个人不过是餐前的清茶而已。”我看着他笑得志得意满,突然发现这男人俊秀的脸孔是如此恐怖而陌生,“所以,只会装傻还不算是上智,”他竟然依旧很有耐心地笑着,并且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丝,你要做的,是要智而若智,明白么。”
我彻底愣住了。
这话是说要我装聪明、要我指出来这全都是他一【间隔符】手策划的针对将军大人的阴谋么?他难道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看着高杉笑意盈盈的眼睛,我只觉得周身似乎泛起一阵阵寒气。这个对着我笑得温柔怜惜的男人,难道真的是想替将军大人灭我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