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太芥]晨昏集》苏昭韫

10、睡眠.8

　　我的手腕处隐隐发麻，我正处在这个尴尬的高度无法动弹。
　　只要，只要弄断这根扎带。
　　我蜷起腿，依靠自身的重量将其拉下，剧烈的摩擦亦是使皮肉隐隐作痛。我抬臂，向左将扎带拧起，手心似是正在喷吐着团团迷雾似的，自内向外的冰凉起来。
　　我发力将其再次转动，凝结起来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却是硬生生磨灭人意志的施以疼痛。
　　隐隐可以感受得到，我四肢发软，或许是药物的作用。
　　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还差的远。
　　我的牙齿叩击甚是在大脑里也发出不小的影响，我上上下下移动手臂，一度拧紧那扎带唯一的施力点。
　　手腕上似是寄居了一只吸人血液炙烤人皮肉的恶鬼一样，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太阳隐隐露出半个脑袋，我将手中的文件按序排好，归整于那个有个小锁的抽屉里。
　　如果与子弹亲吻，人的生命就会结束了吧。

　　手腕处的知觉尽数失去，隐隐感知到的是温热的暖流顺着胳膊流下。
　　嘣——
　　磨断扎带时的反应比预想来的更加激烈，似是被击飞了似的，在其拉展至极限时的断裂，手臂因依然施力而顺势滑开。
　　真是精疲力竭。
　　我倚着海绵墙缓缓坐下，调整着变形的呼吸。用牙齿将依然缠绕在手腕上的扎带咬下吐在角落里，浓浓的腥咸刺激着我的神经。
　　现在，就等拿猴子医生的到来了。

　　透明的玻璃桌上的表指向了九点，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最后的一个时间点吧。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脑袋，窗外的鸟儿扑棱棱的飞走了。

　　小小的生锈的破门开了，猴子医生的脸在暖光的抚摸下格外冷酷。
　　我轻靠在角落，抬着胳膊，似是还有扎带绑着一样。他慢慢地走近了，我隐隐听到他自言自语，“什么啊，已经死了吗？果真是个胆小鬼。”
　　他在我身边缓缓蹲下，伸出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脸。
　　我倏的捏紧了左拳，用全部的力量抡圆了手臂，狠狠打在了这医生的脸上。
　　皮肉相接触的时候仅发出一声闷响，他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鼻子里向外汩汩的冒着鲜血。
　　混蛋与胆小鬼之间的较量。
　　我掏出他松松垮垮口袋里的那把小手枪，凉冰冰的枪身，我向外面飞跑。

　　楼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我缓缓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个小缝。
　　是那个少年，名叫芥川的少年。
　　他似是也察觉到了我推开了小门，他狂奔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手里正拿着那把古铜色的小手枪。
　　啊啊，是想要以功谢罪吗，这样的话他们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仅仅是这样的一小段距离，我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抬手摸了一下嘴角。
　　“芥川君，枪打人就会死噢。”
　　这句话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门外传来猴子医生骂骂咧咧的吼叫，我光着的脚清晰地感受到了瓷面的冰冷。
　　我抬起手臂，做出一个举射的动作。
　　“您好，我的名字是芥川，芥川龙之介，一直以来承蒙您关照，我感激不尽。”
　　我向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开了一枪。
　　这也是最后一次射击。
　　并没有多大的痛苦，我仅仅感到许许多多红色的水流模糊了我的视线，同样磨灭了我的意识。

　　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举措，我捧起少年的脸。
　　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殷红的血渍，双眼紧紧的闭着。我拿起他手中握着的枪。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他躺在那里，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