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灵》寸芒

8、抓到你了

　　陶娴之下意识的偏头看向赵思雯，这才注意到她失神的双眼。她伸手在赵思雯眼前晃了晃，赵思雯却毫无反应。
　　“呦，一个瞎子一个普通人，”那魅鬼扭着水蛇腰慢慢走近两人“真有意思。你们要不再跑跑？”
　　陶娴之拉着赵思雯往后退，魅鬼扭曲了一下，竟然凭空消失了，而后陶娴之便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之之小妹妹——”这声音婉转如莺啼，千娇百媚，却激出了陶娴之一身的冷汗。
　　一双手灵巧的攀上她的小腹，被陶娴之伸手拍掉。魅鬼眼神闪了闪，娇笑出声：“呦，原来不是个普通人，想不到姐姐我还看走了眼。”
　　赵思雯掏出一张符，努力分辨魅鬼声音的方位伸出手：“你别动她。”
　　魅鬼的动作顿了顿，转手抚上了赵思雯僵硬而颤抖的手：“好妹妹，你可真有意思——你拿的这个，我记得是用来照明的吧？”
　　冰冷的温度顺着皮肤传到了大脑，赵思雯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忽然感觉手里一空。
　　陶娴之颤抖的声音一字不差的诵了赵思雯教给她的咒语，一伸手把符贴在了魅鬼身上，转身抱着赵思雯扑在了地上。
　　雷声炸响，混杂着魅鬼的尖叫声。鬼属阴，雷属阳，阴阳相克。
　　赵思雯没拿错，她取出来的正是一张五雷符。
　　远处响起孩子的哭声。
　　“你这魅鬼真是臭不要脸，居然扮我小女朋友勾引我。”嘶哑的声音远远的响起，地上涌出一缕一缕黑色的发丝，紧紧的捆住怨婴的手脚。刘媛从天而降，尖锐的指甲卡在怨婴的喉咙上，阴沉的看着魅鬼“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吧？”
　　魅鬼被雷击了一下，黑色的鬼气剧烈的涌动。她尖叫一声，转身扑到了陶娴之身上。
　　陶娴之的表情妩媚起来，她冲着刘媛笑了笑，同样伸手扼住了赵思雯的喉咙：“你们呢？是不是一起的？”
　　漆黑的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怨婴的哭喊声。
　　刘媛眯着眼笑了出来：“我是鬼，她是天师，互相利用罢了，什么一起不一起的。”
　　地上的头发缓缓涌出，将怨婴一点一点吊向空中。
　　怨婴的哭声越发的撕心裂肺，“陶娴之”眼神随之闪烁起来。
　　半晌，她悻悻的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你赢了，把那个孩子放下。”
　　刘媛不紧不慢拿眼睛瞟了一眼摸索着起身的赵思雯，哼了一声。
　　“你杀了小宝这个天师的眼睛就再也拿不回来了。”魅鬼冷声噎了刘媛一句“这个女娃还给你们，那个天师的眼睛等我和小宝安全了自然会还给她。”
　　话音刚落，一团黑雾从陶娴之体内飘出，转眼到了刘媛跟前。
　　陶娴之两眼一翻，径直倒向赵思雯怀中。
　　刘媛不应声，只是看着赵思雯。
　　赵思雯把陶娴之放在墙边，循着哭声走到刘媛身边，伸出手往怨婴处探去。刘媛配合的把怨婴降到了赵思雯手边。
　　魅鬼紧张的想冲上来制止，却被刘媛拦住。
　　赵思雯伸手摸了摸，在一丛头发中抓住了怨婴的一条胳膊，开口道：“抓住你了。”
　　怨婴的哭声停了停，连带着刘媛和魅鬼都看了她一眼。
　　赵思雯皱了一下眉头，又慢慢的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抓住你了。”
　　魅鬼叹了口气，声音突然柔和起来：“小宝，你被姐姐捉住了，要遵守游戏规则哦。”
　　怨婴抽噎着看了看魅鬼，又看了看赵思雯，不情愿的又哭了几声。
　　赵思雯眼前似乎有一束光晃了晃，黑色慢慢褪去，露出本来的面目。她被突如其来的光打的有些措手不及，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她蹭了蹭被光刺激出来的眼泪，转身看了一眼依旧没有清醒的陶娴之，对着刘媛挥了挥手，“把小宝放下来吧，没事的。”发团渐渐消退，魅鬼赶忙过来接住了怨婴小宝。
　　她仔细的把小宝前前后后的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事后松了口气。
　　赵思雯看着被五雷符劈的狼狈不堪的魅鬼，搭了句话：“你孩子？”
　　“不是，”魅鬼抱着小宝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宝是我有一次出来转的时候碰上的，被打掉的孩子没香火吃，我看到的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
　　“小宝可聪明了，我去寺里偷了些香火给她，她就一直跟着我不肯分开了。”魅鬼边说边摇着怀里的婴孩，不多时小宝就停下了哭泣，她这才放下了小宝抬头看向赵思雯“打了半天了，不打了。有香没？给两根。”
　　赵思雯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魅鬼，到底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来三根香，一个鬼分了一根“剩下的都在包里，先凑合着吧。”
　　魅鬼熟练的夹起香，抬了抬眼皮：“有火没？”
　　赵思雯难得的翻了个白眼：“也在包里。您要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个。”说着从兜里掏了掏，摸出来一个平时用来点火的小符，指尖一搓便点了一束小火苗。魅鬼低下头就这火苗点了香，熟练的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
　　“小天师挺有钱啊？檀香？”魅鬼又吸了一口“味还挺正。”
　　“火！我也要！”小宝本来老老实实抱着香啃，看到魅鬼的动作闹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学点好的。”魅鬼拍了拍小宝的头“不许和我学！”
　　小宝哼了几声，听话的继续啃自己的香。
　　“拿她没办法，本来是我接的鬼牌，她非要跟来。”魅鬼眯着眼把面前弄得烟雾缭绕，又一张嘴把烟都吸回了肚子里“哦对了，打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姓柳，柳树的柳，柳青青。”
　　“我本来也没想着出来害人，但是我怕万一哪天自己出了事没人能照顾小宝，”柳青青扭头看了一眼小宝，叹了口气“最近城里天师比原来活跃的多，我也不知道哪天出来就回不去了。”
　　赵思雯眼都没抬：“但是你还是出来杀我们了。”
　　“鬼牌说能帮我们投胎。”柳青青一手摸着小宝的头，一手熟练的弹了弹香灰“我自己流浪了这么久倒是无所谓，可有了小宝就不一样了。能投胎再好不过，安定。”
　　赵思雯终于抬了抬眼：“你们害过人吗？”
　　柳青青单手撑着头，慵懒的看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小宝当然没有，要说做坏事顶多也就和我一起偷点香火。至于我嘛……”柳青青捋了捋自己因为五雷符而有些炸起的头发“要说害，却也害过。”
　　赵思雯眯着眼瞧了瞧柳青青。虽说她是鬼，却漂亮极了，腰身纤细的恰到好处，眉眼间有种弱不禁风的美感，若不是肤色惨白发灰，定是一个标致的美人。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美人回去害人，又会用如此轻佻的口吻陈述这件事。
　　“别这么瞧着我，我就是把害我变成这样的那个王八蛋的老婆掰弯了而已。”柳青青昂了昂头，面上有些不耐“现在的富人有点臭钱就喜欢出来霍霍女人。”
　　“冒昧问一句，您怎么死的？”赵思雯觉得话题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做姐姐这种工作的人啊…”柳青青风情万种的瞥了赵思雯一眼“当然是死在床上咯……”
　　赵思雯一下子被哽住了，急忙扭头四下张望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一扭头，她突然注意到了被自己丢在墙边的陶娴之。
　　她干笑了一声，指了指陶娴之，然后起身把她扶了过来，试图用这一串动作打断这个话题。
　　“呦，小天师脸皮还挺薄，”女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半真半假的叹了叹气“唉—要是能选谁愿意做个小姐呢。”
　　小宝罕见的安静了，不吵不闹的坐在地上。
　　刘媛忽然开了口：“你是柳青青？五年前在宾馆里被施暴然后从四楼丢下来那个小姐？”
　　“嗯，是我。”柳青青眉眼间仍带着笑，双肩却略显疲惫的沉了下去“那些有钱人总想玩些刺激的，我不愿意，就被推下去了。”
　　赵思雯觉得一阵恶寒：“这是什么恶心的爱好！”
　　“那个软脚虾也就是靠着自己婆娘家的势力。”柳青青随手把剩下的一小节香扔进嘴里嚼了“我就做了魅鬼，把他老婆勾搭的神魂颠倒的，直接把那个男的扫地出门了。”
　　柳青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手却不停的抹着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赵思雯和刘媛安静的等着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诶，你们天师是不是说什么因果啊？”柳青青笑着问赵思雯“我这样算不算因果报应？还是说要进十八层地狱？”
　　赵思雯沉默了一阵：“可大可小吧，运气好什么事都没有，运气不好剥了人皮进畜牲道都不一定。”
　　“那我可要表现好点，争取投个小狗小猫的陪一陪我们小宝。”柳青青温柔的揉了揉小宝的头“小宝说好不好啊？”
　　“不好！小宝要青青做小宝的妈妈！”小宝气呼呼的鼓着腮帮“青青做小猫，我就要做小小猫！”
　　柳青青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我本来觉得，孤魂野鬼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反正就算老老实实去了底下也没人愿意给我供上一炉香火，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多在这人间转转。可是我遇到了小宝。我拿小宝当亲闺女，她也愿意把我这个千人踩万人骂的妓子当妈妈。这么一折腾，反倒觉得自己像有了个家似的。”柳青青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做人从小独自流浪，做了鬼反倒有了家。”
　　“这有了家啊，孤魂野鬼也不想做了，逍遥日子也不想过了，只想安安稳稳陪着小宝过日子，带着小宝投胎。”
　　“如果能选择，下辈子我们俩谁也不要做女子才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讲讲柳青青和小宝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