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呓墟里，一盏油灯乍然熄灭，古城一隅陷入长寂黑暗。
“啧啧……难怪封印会溃散，呓灵会出逃。”满山咂舌，对银殷如是道，“这样只是抓住了呓灵，根本没有消解他们的怨气，治标不治本啊！”
“那你想怎样？”银殷的声音直白平板地毫无感情。
“我当然也解不了世间那么多人的怨气喽……”满山耸耸肩，非常有自知之明，“不过，呓墟要塌是明显是迟早的事，而你也说，你又不是墟主的奴隶。那，你还留在这干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帮墟主寻找灵奴？”他突然将话题转向他。
他留在这干什么？
自什么时候开始？为了什么？能不能走？
银殷不知道。
看他神色麻木茫然、记忆一片空洞的样子，满山了然。然后他突然开口，问道：“你看到的呓墟是怎样的？”
——他看到的呓墟是怎样的？或者说，活了几千年的妖怪看到的呓墟该是什么样的？
银殷不知道，因为他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呃，那你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墟主是在什么时候吗？”
银殷闻言怔了怔，最终缓缓摇头。
“记得除了呓墟之外的事情吗？”
银殷继续摇头。
满山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良久，他叹了口气。
活了几千年的妖怪，失忆、断念、身世不明。
“朋友……你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啊？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公司早晚倒闭，同事稀里糊涂，他这个新员工还签了目前看来貌似是永远的卖身契。怎么想，都好像是上了贼船啊？
这才刚开始抓灵，满山就提出了质疑。不得不说，在想明白了一些弯弯绕绕以后，他确实很强，直率清晰。
空荡荡的呓墟里风声寂寂，一人一妖四顾无言，空气沉默得令人叹息。
“我被剖了心。”
良久后，银殷断定。
“剖心？剖心了还能活啊？”满山惊叹。
“我是器灵。”银殷解释，“既然失去了所有记忆，一定是被墟主剖了心，然后丢到这里，从此只知道要为他寻找灵奴。”明明是在说自己，他却依旧并没有什么语气色彩，甚至愤怒怨恨也没有，仿佛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一部分情感也被剥夺了。
“看来你和墟主有仇啊？无期限替他卖命不说，还被人挖去了记忆，连和他有仇都忘了！”满山咂舌。
银殷却无甚所谓，凉凉瞥了他一眼，道：“剖了就剖了吧，这都几千年了，不在乎这一时。就算我现在要寻缘由，也得再多些线索吧？”
也是，满山赞同地点点头。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我们是继续抓呓灵吗？”满山问他。
“不可能。”银殷想也不想地回他，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界碑上，晦暗不明。不知道为什么，满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加速起来。
接着他看见银殷慢慢向界碑走进……
接着他看见银殷慢慢向界碑伸出手……
接着他听见宛若惊雷般轰的一声，整个石碑霎时碎成了粉……
感觉到有一道灵力自他身体内窜出去，片刻之后就再无其他感觉，满山呐呐地看着眼前的人和地上的粉，只觉自己现在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然而顷刻间整个呓墟开始猛烈晃动，原本寂静的空间从各个角落里传来尖锐刺耳的啸叫，他仿佛看见整个古城所有房屋门窗尽数破开，数万盏灯火似同时乍然亮起，将黑漆漆的天空瞬间照个通明！
黑暗在融化，准确的说是在破碎，周围的古城渐渐模糊，开始和满山所在的现实世界逐渐重叠在一起……
当所有梦一般的迷离景象消散，眼前的呓墟彻底坍塌、死去，最终和人世融合堆集在一起，满山看见银殷转过来看着自己，幽深的眼睛似乎多了半分像是快意的东西。
啧啧，说造反就造反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分分钟就把呓墟碎了个干净，他好像招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按说呓墟没了之后墟主也该出现了，他们两个人都同时等了等，但几分钟以后，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有耳边戛然而止的尖利啸叫声提醒着他们，他们刚刚碎了一个呓墟，有大量呓灵已经出逃了。
“这、这……”满山无语地睁大了眼睛，还四处看了一圈，确定他们此刻站在学校校碑后面并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自灵魂深处发问银殷，“接下来怎么办？”
“作为和我一起谋反的同事……”银殷语气满是捉摸不定，透着几分揣测和怀疑，然后看向他道，“可能是一起等着人来收拾我们吧。”
满山顿时：“……”
这是活了几千年的器灵该说出的话！？这胆大妄为、心高气傲、肆无忌惮、不成熟得活像他还在幼儿园吃奶的小侄子！
“如果没有人来收拾我们呢？”满山瞪眼。
“这么多呓灵出逃，现在这周围估计都是。”银殷淡淡扫了一眼，嘴里说得随意又轻蔑，眼里全是漫不经心，“你身上有我给的封印，它们动不了你，自然会找其他人下手，碰上了就化灵，没碰上的就听天命吧。”
满山闻言，心道活了几千年的人一朝要反，还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和和气气好说话的善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