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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藏药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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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刀的那人摇头道:“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她愿意给哪块,我就割哪块。”他说得好像这样就不是欺负一样。
马染尘后退一步,靠紧药引姑娘,问那人道:“这位大哥是犯了吃想肉的瘾?”
马染尘有些担心,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有好几个人。这时他倒希望之前跟踪药引姑娘的白药师出现。可是他们该出现的时候反而不在。
“吃想肉?什么是想肉?”那人不明白马染尘的话。
“没有吃想肉的瘾,那怎么要割人的肉?”马染尘又问道。
“治病!”那人简单明了地回答。
“治病?治什么病,需要人肉?”马染尘问道。
那人说道:“什么病我不知道。医师说,我娘患的病是慈安太后一样的病。当年慈禧太后听闻,割自己身上的肉给她做药引,治好了慈安太后的病。所以我娘也需要人肉做药引治病。”然后他又对药引姑娘说道:“姑娘,往日里我杀人都不眨眼,但吃人还是心有不安。刚才跟踪姑娘,便是为了药引而来。望姑娘舍弃一块肉给我。待我治好了我娘,以后为姑娘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染尘听说过慈禧割肉给慈安治病,并由此获得慈安信任的宫廷秘史。但他对医师诊断不出什么病,却认定病人的病与慈安太后一样深感疑虑。再说了,哪怕真是要用人肉作药引,这蛮横之人为什么不取别人的肉,非得跟踪药引姑娘,要她的肉?
色眯眯的那人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涎水,急不可耐道:“大哥,要割肉,割便是了。往日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我们怕过谁?”
拿刀的人呵斥道:“你懂什么?打架杀人,心狠的人都做得出来。但是吃人,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要不是我娘无药可治,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何况若是我娘因此好了,这位姑娘就是我娘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大恩人。怎么可以对我的恩人如此粗鲁无礼?”
马染尘知道他为什么刚才跟踪他们的时候会有那样矛盾的表现了。原来他虽是□□中人,生性蛮狠,但“吃人”这种事情仍然让他惴惴不安。
马染尘心生一计,说道:“这位大哥,她既是你恩人,你怎么可以持刀相向,威胁恩人呢?”
那人道:“割肉之前,她还不是我恩人。割肉之后,她才是我恩人。”
马染尘又问:“以人肉做药引,我也听说过,可是从未听说过非得割某个人的肉。你为何不割别人的肉,非得割她的肉?”
那人道:“给我娘看病的医师说,别人的肉治不了我娘的病,非得等到今日,在此地卯时遇见的女子才可治我娘的病。”
“医师当真这么说的?”马染尘迷惑不已。哪有医师这样治病的?
“我骗你做什么?”
“医师还说了其他的吗?”马染尘问道。
“没有。”
“没说要割哪里?”
“没有。”
“没说要割多少?”
“没有。”
药引姑娘在身后给了他一拳,狠狠道:“马染尘你什么意思?你害怕了,要让他们割我的肉,是吧?”
拿刀的人也以为马染尘害怕了,笑道:“你不用害怕,我随便割一些,不会要了她的命。你让开吧。”
其他几个穿青布褂的人跟着笑了。
“怂包!”其中一人嘲讽道。
马染尘见他们笑了,也挤出笑,说道:“大哥,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有朋友是开药铺的,天天听他们讲,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基本的开药常识。这但凡开药啊,就要看病人的情况而定。即使是同样的病,根据病的程度,开的方子也不一样。有的重一点,有的轻一点。有的要加配药,有的要减配药。开轻了,治不好,开重了,不治反伤。对不对?”
“啰里吧嗦!你什么意思?到底让不让开?”拿刀的人瞪眼道。
“大哥,我的意思是,您还得问一问医师,问清楚到底要哪里的肉,要多少。大哥你想想,乌龟身上各个部位都可以入药,但是壳是入壳的药,肉是入肉的药,治不同的病症。”马染尘拦住那人说道。
药引姑娘又打了他一拳:“你才是乌龟!”
马染尘不跟她分辨,继续劝那人道:“大哥你既不知道要割什么地方,又不知道要割多少。万一有什么不对,不但救不了令堂,反而可能害了令堂。是不是?”
那人犹豫了。
一个青布褂人问道:“大哥,怎么办?”
色眯眯的那人抚掌笑道:“这还不简单?既然不知道割哪里,不知道割多少,那就把这位姑娘先捉起来,关在房间里,等大哥问清楚了,再割就是了!”
其他几个青布褂纷纷点头。
色眯眯的那人又说道:“依我看哪,很可能根本不用割这位姑娘身上的肉。”
“不用割肉?为什么?”有人问道。
那人瞥了药引姑娘一眼,那目光仿佛刀子一般,仿佛要从药引姑娘身上挖一块肉去。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去药店抓药,大多是用来熬药汤的,喝药汤而不吃药。我看哪,大哥就别想着割哪里割多少了,弄口大铁锅,放上水,烧热,然后把这姑娘放到大锅里,熬出汤汁来让大娘喝了,说不定药到病除!”
其他几个青布褂大笑。其中一人道:“你是色心不改,想看姑娘洗澡啊!”
药引姑娘紧张得在马染尘身后抓住他的衣服,马染尘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马染尘也担心拿刀的大哥听从这个人的建议。他虽然可以折返到仙爷那里喊人来救她,但怕到时候药引姑娘已经成了一锅药汤。
想到这里,马染尘忍不住有些好奇。药引姑娘若是被煮了,会不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儿?
拿刀的大哥给了那人一耳光,大骂道:“你他妈是要我娘喝洗澡水?啊?”
那人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不不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拿刀的大哥踹了他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又啐了一口。
此时路上行人稀少,远远见了□□的人就避开了,生怕惹事上身。
拿刀的大哥回到马染尘跟前,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也不能放你们走。两位就请到寒舍坐一坐。等我找那医师问清楚了,再从姑娘这里讨点肉入药。”
他说得倒是客客气气,可半点由不得马染尘他们不同意。
跟他去了他的“寒舍”,那就如关进了笼子里的鸡,要杀要宰都只能由着他来了。
马染尘笑了笑,对那大哥说道:“大哥,我们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怎么可能跟着你走?你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我看不如这样,我给你留个名字,我叫马染尘,住在新开铺的‘万福药铺’。大哥你去仔细问问那个医师,倘若医师能开出具体的数量,大哥你再来找我。”
“万福药铺?”拿刀的大哥吃了一惊。
马染尘非常意外,万福药铺这四个字居然能让这位凶悍的□□中人如此惊讶?马染尘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万福药铺的老板不是马万福先生吗?”拿刀的大哥问道。
马染尘连忙解释:“哦,我与他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不是亲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我初来乍到,借住在他那里。”说这话的同时,马染尘心里嘀咕,这小子怎么成“马万福先生”了?
平日里马染尘从来没有听人叫过那朋友做“先生”,在老家,他被叫做“福仔”,在药铺,他被叫做“老板”。接人待物,他都是唯唯诺诺,一副天生就该受人欺负的样子。怎么在□□人的嘴里,他就成“先生”了?
拿刀的大哥立即收起了刀,拱手道:“不知兄弟是万福药铺的人,多有冒犯了!”
马染尘更觉得诧异。
“我回去找那医师问清楚,然后去万福药铺找兄弟帮忙。如果马万福先生问起,还请兄弟说清楚,是我娘亲无药可治,只能用这种偏方。孝字当先,还请兄弟和马万福先生理解!”他说道。
说完,他朝另外几人一招手,他们就匆匆离去了,留下马染尘和药引姑娘面面相觑。
“就这么走了?”马染尘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药引姑娘回过神来,掐了他一把,咬牙道:“难道你希望他们回来?”
“痛!痛!”马染尘喊道。
药引姑娘松了手,问道:“你那个卖假药的朋友不简单啊。没想到这些亡命之徒还怕他!”
马染尘道:“我也觉得蹊跷。在我记忆里,他就是个窝囊废。之所以开药店,也是因为家里人给他弄好了进货渠道。他以前做过其他许多种生意,没有一次不是赔的。家里那边人谁都认为他是个软柿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看看你,刚来长沙的时候就是愣头青一个。现在你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仙爷面前的红人了!那时候你听说要吃人,吓得像见了鬼一样。现在你跟那些鬼称兄道弟。”药引姑娘说道。
“你嫌弃我了?”马染尘问道。
“哪里敢啊?我还要依仗你才能保留性命呢。”药引姑娘故意酸不溜秋地说道。
马染尘长叹一声,说道:“是啊。我不知道我那朋友这些年在长沙城里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我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药引姑娘道:“现在世道混乱。这长沙城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塘,里面都是浑水,鱼龙混杂。谁也不想趟浑水,可是进来了谁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