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的晁狐狸》长戈捞鱼

22、022 我非常有数

　　下了机同样有车来接，陈易安指挥司机把他们拉到饭店，一起吃了一顿铁锅炖鱼贴饼子，出了门才分道扬镳。林达莫和谢许岩叫了辆的士连夜去找他们的苏师傅，陈易安仍送南邶东回家。

　　南邶东说：“你妈妈都拜托我照顾你了，我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回小窝里待着去？”

　　他说得好有道理，晁西吃了药再加一路奔波，早已累翻，根本无力反驳。

　　夏夜如凉，小区里不少遛狗遛娃的居民，司机把车一路开到楼下，然后和陈易安一起当苦力，搬行李、搬特产。南邶东跟着晁西后面晃上楼，等他径自找到客房，一头扎到床上再不起来，忙活给他打毛巾擦身子，再找干净的衣裤换上。陈易安一回生二熟，这次十分老道地保持眼观鼻，鼻观心，将他们俩的行李送到各自房间，在楼下收拾好土特产，拉着小司机飞快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自是一夜好眠，南邶东家里用的遮光布效果极佳，晁西醒来时仍是一室昏暗，只有窗帘底下透进一道晃眼的光亮，他伸手摸过手机一看，已过早上九点。

　　千难万难爬起来去了趟厕所，晁西就躺回床上继续赖着，前阵子在家，没有一天不是七点就被叫起来吃饭，难得今天南邶东不来叫人，虽然肚子也有点饿了，但这不足以改变一个人想赖在床上玩手机的打算。

　　不多时，听着一阵脚步声渐近，门上被轻轻挠了两下：“小西哥，你醒了吗？”

　　晁西应声。

　　“我就说他醒了嘛！”王子打开门，一头同外边的人说话，“你去你去，我和小西哥说会儿话。”

　　王子关上门，一个鱼跃蹦上床，顾着晁西身上有伤口，动作倒是不大，手也来脚也来，隔着被子一把把人抱住，脑袋拱着晁西的胸口：“小西哥，你可回来了。”

　　“咋的，想我了？”晁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小孩儿闹腾。

　　“可不是！”王子蹬了两下腿，爬到晁西枕边，一脸正色道，“这么久不回来，还以为你和南先生私奔了呢！”

　　其实俩人微信联系没断过，晁西在家还给他开视频看地里种的西红柿，现在一见面这小子就戏精上身，晁西只好长臂一伸，掐住他的脸要打嘴：“戏这么多，你怎么不去当演员？”

　　王子往一旁滚了半圈，皱着鼻子嗅了嗅，“你都有味了，”然后又滚回来，扒着枕头，“小西哥，你现在是残障人士了，要斯文一点。”

　　晁西想了想，点点头：“以后公交车上老弱病残的黄椅子有我一份，挺好。”

　　两人窝在床上叽叽哇哇，王子又提了一次：“总感觉小西哥特别亲切。”

　　晁西皮笑肉不笑冲他一乐：“对，我们长得好看的人都特别亲切。”

　　南邶东过来叫人的时候，这俩在看微博上的搞笑视频，笑成一团，他推门进来，也没人理，自己在衣柜旁站了一会，才问：“你肚子上的线还要不要拆了？”

　　“要拆！”晁西火速从床上爬起来，冲向卫生间，“我跟你说，我是真的真的已经馊了！”

　　早餐匆匆吃了一碗鲈鱼粥，要一起出门，南邶东打发走陈易安，却甩不掉陈陆玩。小狗皮膏药今天特别兴奋，班也不去上，一定要跟着晁西，一路还要跟他手拉手，晁西说“娘兮兮的”快滚蛋都甩不掉人，南邶东开车门的时候说：“一起去医院也好，要给你检查一下脑子。”

　　晁西本想去他姐姐那边，但南邶东说那边医院人又多又忙，别给姐姐添乱，车子一路开进一家门庭冷清的私立医院，要不是进门差点被装潢亮瞎了眼，晁西还以为这医院明天就得倒闭。

　　给晁西拆线的是个骨科主任，一个中等个子，秃了半个脑瓜的中年微胖男医生，王子赶着叫他修叔：“您头上的毛可是越发稀罕了。”

　　南邶东终于忍不住一脚把他踢出门，还追出去把人赶去一楼等着。

　　“南先生就是会惯小孩儿，你知道吧？”修叔一面弯着腰给晁西拆线，一面问他，“你又是哪里来的小朋友？”

　　“我师弟，”南邶东终于赶完人回来，在旁边站着，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烟，又记起这是医院，最后还是抽出手摸摸裤缝，“同门师弟。”

　　晁西看到医生胸前口袋上绣着“裴修”两个字，裴修手上干完了活，脱了手套丢进盘子让护士拿走，晁西赶紧乖巧一笑：“谢谢裴医生。”

　　“裴医生？”裴修笑着回头问南邶东，“是这么叫的吗？”

　　南邶东用下巴一指：“叫修叔。”

　　晁西便改了口叫修叔，多余的话也不问。

　　裴修给他开了一瓶碘伏和一板头孢地尼备用，夸伤口愈合得很漂亮，并提前恭喜他：“如果伤口即没有红肿，也没有流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么你明天就可以洗澡了。”

　　一小时前就过了下班时间，裴大医生给他们免费服务，还错过了食堂的饭点，南邶东自然要表示感谢：“走吧，裴主任，一起吃个饭去。”

　　本来在车上俩小子闹好了去吃火锅，结果裴修要吃烧烤。

　　“也行吧，看在你给我小西哥拆线的份上，就陪你吃一顿烤肉吧！”王子给裴修开车门，唬得裴医生连连捂胸口，跟南邶东说坏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

　　“苏禹卿前几天跟我打电话，”裴修本就是个拿刀的主，直接赶走了来切肉的服务员，自己动起手来，“骂了你半小时，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南邶东怎么能没数，日日干活日日挨骂，却也无可奈何：“给他干活就得给他骂，他骂我越多，只能说明了我干的活越多，我非常有数。”

　　“越来越不要脸了，小辈儿还在这儿呢，”裴修烤出第一批梅花肉，手上正分给晁西和王子，“晁西也吃几串，别理他，死不了人。”接着换了哄孩子的语气，“你们这位南先生，看着斯文像个人，其实是好人脸，野狼心，一个两个都要小心点，不要怪修叔叔没有提醒你们哦！”

　　王子咬了嘴肉，乐呵呵地和裴修击了个掌，轮到晁西，这人一手筷子吃南邶东从隔壁家买来的清汤面，一手串签吃裴修才烤出的肉，一时没反应过来，腾不出手。

　　“晁西小朋友是新来的吧？”裴修见他左右为难，乐开了花，“那你更要警惕一点，南先生吃人不吐骨头哦！”

　　南邶东随他说去，也不反驳，只顾着盯晁西，等他吃了两签，就不让再吃，晁西拼死力争，才保住手上最后的一串烤五花肉。

　　“好可怜的小朋友，不能吃烧肉喽，”裴修啧啧感叹，“你们不知道，今天上午出一台下肢截肢手术，那电烙器一上，烤肉味扑出来，我就开始饿了。”

　　晁西放下吃到一半的肉串，王子叫南邶东也给他点一碗面，南邶东说他要吃烤玉米，裴修如愿承包了一桌子肉。

　　“下回再见啦，小朋友。”从店里出来，裴修捧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地同他们道别，“王子也下回见，南先生就算了。”

　　南邶东把两个小的赶上车，把车门一关：“裴修你给我记着。”

　　“我是怕南先生记忆不好，时间过了太久，忘记要吃一堑长一智。”裴修依旧乐呵呵，“苏禹卿说你见色忘义，我闻着味道也不太对劲，是我俩误会你和小朋友了？”

　　“没影的事，不要乱说。”南邶东低声说。

　　“我等着你哪天聚会把人带过来，”裴修敛起笑，正经说话，“小朋友挺好的，你不要糟蹋人家。”

　　“多谢您老关心！”

　　“南先生保重！”裴修说完话，要走。

　　“裴主任保重！”南邶东敲敲玻璃，让晁西他们摇下车窗同裴修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