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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魔世 ...

  •   天色不明不寐,呈现出一种诡异混沌的未明色彩,一片晕透交杂的蓝,阴郁沉闷。仿佛整个天际都是打翻的色盘,尽是一片浊蓝,不甚明朗的天色让人根本无从判断时辰。抬眼望去,阴郁的天空更是看不到一颗星辰,只有大片的薄云遮掩天空。

      视线一转,更开阔的视野之内,赫见天空之上悬着三轮蓝月。三轮蓝月的位置随着不同的方向看去而另有不同,看上去分外诡异。乍看,好似以其中任意一轮蓝月为中心,在两侧放上了两面镜子那般。

      但三轮蓝月形态各有不同,因而呈现出了不同的月相。使得其余两轮蓝月折射出来的景象仿佛在告知世人,那两轮蓝月并非镜像,而是单独存在的异象。

      这样奇异的现象使得初来乍到的人根本分不清时辰和早晚,更遑论依靠月相分辨方向。而对于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来说,以三轮蓝月的不同月相来判断时辰和早晚,是轻而易举之事。无需花费太多心思,只要一看月相的阴晴圆缺就能判断。

      若要问此地是为何处?才会有三月同天的奇异现象,那答案,已然显而易见了。

      这就是魔世,九界中只有此处,才有如此殊异奇怪的环境。

      魔世只有蓝月没有太阳,三轮蓝月恒古照耀着这片广袤的大地。蓝月冷耀广照之下,导致魔世万物生长异常。林中植物、野兽更是奇诡百变,以求适应环境。进而千奇百怪,无一相同。殊异的生存环境,孕育出一番气候、风土、文化皆是异常剽悍的民风。

      随处可见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奠定了魔世与众不同的生存环境。

      不论在怎样恶略的环境下生存,都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对弱者而言,魔世是强者的猎场,是弱者的炼狱。抱团取暖,群居而活成了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都必须选择的生存方式。部落的统治方式,也从九界成型之初一直延续至今。

      无能者的炼狱成就强者的修罗场。

      屠杀,往往只是单方面的杀戮,务需怜悯,务需手下留情。

      魔世的铁则,强者为王,弱者必亡!

      当统治阶级需要统治的理由时,杀戮,便是强者的专权。

      这里的专权,从无例外。

      平野之上,蛮生的树木也要望而却步在苲草丛生的边界。只余嶙峋料峭、奇形怪状的灰色岩石,零星错落的排布在苲草众中,让这片荒无人迹的苲草平野看上去渗人的安静。苲草高过成年人的身高,在凄冷的夜风吹拂下,发出淅沥的冷声。

      骤然一阵杀风袭来,吹折一片苲草,随即冲出一道人影。如同入水的鱼那般一头扎进成人高的苲草众中,在灰冷的绿色草丛中留下一片显眼的痕迹。随即,喧闹的喊杀声如影随形而来,数十条迅捷的黑影追逐着先前窜入草丛的那道影。

      一路追逐直到苲草丛深处,沿途只剩一片被踩踏折断的苲草,无力的控诉着侵入者的残暴。无声的控诉中,苲草丛深处的喊杀声正在快速减弱。就在同时,从天而降的黑色迅雷,在这片平野苲草的深处炸出一片灼热的声息。

      黑色的迅雷点燃翻涌的黑色炎流,迅速的向四周蔓延烧开,速度极快,四周很快就陷入一片火海。好在苲草从深处是一处乱石岗,没有太多苲草能烧。不过须臾片刻,先前士气强盛的喊杀声便变成了惨嚎声,不绝于野。

      追杀,在这一刻,变成了被屠杀。

      任谁也想不到,出动数十名高手的结果,会成为单方面的屠戮。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吾穷追不舍?嗯——”

      不屑的反问带着一丝燥怒与火气,未等对方说出答案,她已是不耐的捏碎对方的脖子。骨头碎裂的声响和闷闷喷溅到脸上的血腥,更在无形中点旺心头那躁动的杀意。再也按耐不住的杀气,正不可抑制的源源不绝释放出来。

      震慑的杀气让围剿的杀手们一阵胆寒袭身,额上不自觉渗出的冷汗很快打湿面上的遮布。将手中尸骸丢掉的女子回过身来,泛红的瞳孔妖冶得让人心惊。这如同恶鬼出闸的狂样让为首者心头紧缩,不由得后退一步。

      这与那人说的不同!明明说她的功体有衰弱的迹象,才有了这次的围杀。可从这一路损兵折将的情况看来,她的功体,哪有本分衰弱!

      分明是即将失控!这才一直压抑杀性被他们一路围追堵截。看她情况,分明已是不再压抑杀性。

      惊查中计,为首者急喊,“情况有变!撤退!”

      “退?退到哪里?”

      反问一句,女子抬手虚握一招,掌劲雄纳。将最近自己的一名杀手吸到面前,并指如刀一手刺穿那杀手胸膛。血淋淋的连胸腔内的心脏一并掏出,气劲四迸刹那,血肉纷飞!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更添杀性狂燃,再无压制!

      “……你们,必须——死!喝——”

      一声冷喝,抬手劈下,掌劲狂烈,阴雷随心而动,所过之处,逃得稍慢者当场碎尸万段。腥风血雨之中,杀红了眼的人,再无任何招式取巧可言,上手就是最凶残的手法。拆骨削臂,戳眼碎喉,爆头重拳。招招狠,式式残,一出手就要人命。

      冰冷的夜风中,杀声渐弱,直到完全消弭,再也不闻那凄厉的哀嚎声。只剩……一片疯狂杀戮后失序错乱的呼吸声,一声接过一声,深入肺腑,深入混沌的意识。理智逐渐清醒,在回过神来之后,满目所见断肢残骸,又是一片血色的炼狱。

      一身血污,手上猩红的粘稠,温度的尚且没有完全冷透。再度意识到,她又因水阴雷之故而控制不住而大开杀戒。再也承受不住强行压制水阴雷暴动造成的内伤,以其心神方面的消耗。喉中急速涌上一阵腥甜,噗的一声,虽急忙掩住了口鼻,还是喷出一口热血。

      过度消耗的心神渐有控制不住体内水阴雷的迹象,周身浮现细微乱窜的黑色阴雷,更进一步彰显了快要失控的局面。前有失控在即,后有杀戮已成事实。极怒之下周身黑色阴雷更显暴烈,甚至发出呲呲的乱流之声。

      女子拽紧拳头,深吸一口冷气,平复肺腑中的热息。几番压制之下,理智最终战胜残余的狂烈杀意。咬紧牙关那一刻,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啊!”

      仰天狂啸一声,高亢尖利,体内即将失控的水阴雷也随情绪的宣泄而释放开来。阴雷过处,扫荡方圆十里尽成荒芜,蹦石穿云,地形丕变。漫漫苲草平原之上,被炸出一片乱坑。尘烟弥漫,荒草凄迷中,被追杀的女子身形一变,化形离开。

      蹦石穿云之中,那一地尸骸早就沉入坑底,只余丝丝狂烈的水阴雷残留。在尘雾中闪烁肉眼可见的黑色雷丝,彰显方在失控情况之惨烈。

      ……………………

      贫瘠到荒芜的山坳难见绿色,有的只有干涸到沙化的砂石和枯萎的植被。半山腰上开垦出来的荒地上,勉强得见一些萎靡的绿色作物,因缺少水的灌溉而显得腌巴巴的。在山腰上耗时不少人力深挖的水井也干到打不出一点水,桶放下去只能打到干涸的泥沙。

      围在井傍的两个青年看着桶里干涸的泥沙,吃力的抹掉额上浸出的热汗。抬头一看,三轮蓝月轮照,光线看似冰冷,照在身上却硬生生嗮出七伏天的热度来。往远处看,甚至能看到地面上因为热气蒸腾而起的扭曲气流,彰显三轮蓝月最真实的温度。

      “哎,这样下去不行啊!再不浇水,这好不容易长出的禾苗就要干死了,咱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种子再种一次了,到秋收的时候很有可能交不了赋税啊。”

      太阳穴滴下的热汗流入眉尾处的邪眼,刺辣辣的疼,穿着浆洗到发白衣服的青年擦掉眉尾的热汗,一边抱怨。

      “这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今年的蓝月月相异常,干旱持续得太久。不光我们这一代,听说附近很多地方的溪水都断流了。哎……就不知道这样干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提着桶的青年叹息道。

      “我们村前唯一的一条小河又被上游的巨峰族给截断了,连带影响村内的几口水井。山腰上的水井用不了,好在……还有村内的那口井能用,水虽然不多,勉强用一下吧。咱们就辛苦一点,到村内抬水来浇灌好了。”

      “好吧,来回多辛苦几下就好,走吧。”

      两个青年商讨好了就往山脚下的村落走去,谁知才走到半山腰,就看到村内起了骚乱。村口聚集了很多人,看样子像是出事了。两个青年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其他就往村内跑。老远的,就听见村内的祭司劝解的声音和村民愤怒高涨的辨骂声。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后,急忙上前扶住年迈的祭司,出声询问。

      “老祭司,出了什么事了?大家看上去很愤怒的样子。”

      “哎,早上阿擎去上游的巨峰族讨要说法,让他们开闸放水,谁知道……讨理不成,他们竟然动手伤人!真是……”

      拄着拐杖年事已高的祭司老眼昏花,气愤不平又无可奈何。谁让畸眼族势弱,处处遭受排挤,就算占理也没有任何作用。在魔世,拳头大的人讲话才算数,不会有人因为你弱小而谦让你。尤其是这种天灾的时候,弱小者只会更早遭到淘汰。

      另一个青年赶紧上前指挥其他空闲的族人,将受伤的烛擎抬回屋去,刚走两步就被老祭司拉住。

      老者拉住青年,“阿昭啊,小九那孩子呢?”

      “小九?”烛昭被问得一愣,摸了摸脑袋,“哎呀,我都一天没看见那孩子了,他父亲受了伤的事,他一定也不知道,要我去找他吗?”

      “哎,那孩子性子比他父亲还烈……”老祭司头疼的想了想,才跟烛昭说,“罢了,你先把那孩子找回来,我先给阿擎看一下伤势。”

      “好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阿祥,你陪老祭司去阿擎家。”

      “我知道了。”

      烛祥陪着老祭司往烛擎家去,顺便把围在村口的族人都遣散了,烛昭则是去找那还不知道父亲受伤的孩童。这一日,蓝月月相异常造成的干旱还在继续,这片贫瘠山坳内的疾苦日子还在照旧。谁也不知道,那蓝月月相异常的原因。

      在远离居住地的山林显然也深受干旱的影响,成片的树木看上去无精打采,树叶恹恹的。然而在那山林中的深处,却有一株异树高耸入云,泛金的树叶在蓝月光照下熠熠生辉。比寻常树木更加高大,参耸入云。如同站在孩子堆内的大人,鹤立鸡群。

      烛昭没忘其他的地方去找小九,而是直直往这株树这里来。因为他知道,小九一有空就往这里跑,这里要是找不到了再往其他地方去找,会省很多时间。

      刚来到树下的青年看着这个十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奇树后,神色竟有些伤怀,不只是想起了什么。随即,青年摇了摇头,对着高处树叶茂盛的地方扯开嗓子喊道。

      “小九?我是阿昭叔,听见就赶紧下来!我有事找你。”

      烛昭朝树上喊了几声后停下,等候动静。果不其然,等候片刻,那庇荫的树丛就有了动静。拨开树叶的沙沙声从高处一直向下转,烛昭听声音无奈笑着摇头。朝传出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青年刚伸开怀抱不久,树丛内就掉出一个孩子,稳稳的落在烛昭怀里。捎落不少落叶,泛金的树叶在飘落的过程中,叶身有一瞬变成红色,甚至奇异。

      “你这小子,还是喜欢这么胡来。”接住孩子的烛昭虽然是笑着教训了他,但不难从声音听出对方的情绪有异。

      沾了一头落叶的小孩扶住头上快要松开的头巾,听出了叔叔口气中的凝重。平日爱玩的孩子一下收敛了玩心,认真的问。

      “阿昭叔,是不是村内出了什么事了?”

      烛昭没有马上回答,将小九放下,青年帮孩童理了理快要松开的头巾,这才说道。

      “小九,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详细挺好,别惹事,知道吗?”

      “嗯,小九知道。”

      孩童答得越认真乖巧,烛昭便越是不忍告知。但一想到等下他回到村内,纸一样包不住火,烛昭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阿爹受伤了?啊……”

      尚且不等烛昭说完,只听得父亲受伤的孩童转身就跑。

      “哎!小九!等我……”

      不得已,烛昭只能跟上,一大一小两人急急跑回村内。一进村,那孩子就直奔自己的家。那傍着山脚的草茅,门里门外都站着不少担心前来探望的族人。一见那急匆匆跑回来的孩童,便纷纷让开,让他进屋。

      草茅并不大,一块破旧的门板就将屋内隔成了两个小房间,中间挂着一张破旧的门帘,充当隔断。屋内站着几个人,将狭小的内屋变得更为狭隘。孩童一进屋就直到父亲的那间,一进去就见村内的老祭司一脸凝重的坐在床边。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惨白,不见苏醒的迹象。那孩子心内一着急,急忙上前查看。

      “阿爹!阿爹,你醒醒……祭司,爹亲的情况怎样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啊。”

      “小九,你先别着急,听祭司怎么说。”

      一旁的族人见孩童着急,急忙出言宽慰。年迈的老祭司摸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着,是否该将烛擎的真实情况告诉这孩子。不说吧,瞒根本是瞒不久的。可说了,这孩子性子这么烈,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祭司,阿擎是什么情况,你就直说吧,好让这孩子心理有数。”

      围观的人中有个较为年长的中年人开口,话虽这样说着,但到底还是安抚了担心不已的孩童。年老的祭司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阿擎身上除了内伤,尚且有咒术,这才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内伤,咒术……这是怎样一回事?”

      “哎,就知道你没听清楚,这事,还是我来说吧。”烛昭拍了拍孩童的脑袋,这才重新解释事情的始末。

      “他们太过分了!溪水又不是他们巨峰族的,凭什么截流还打伤阿爹!”

      稚童的控诉不过是增加了对目前困境的难堪,与其无能为力的事实。环顾周围一圈,大人皆是悲愤却无力改变的悲愤表情。他就知道,这件事在纠缠下去,对父亲的伤势不起任何作用。心智早熟的孩童强忍悲愤,问道。

      “祭司阿公,有什么办法能救阿爹吗?”

      “这吗……方法有是有,只是……”

      “是什么方法?是……需要什么药材吗?”

      小九咋然想起一事,因为魔世没有太阳,虽然三轮蓝月代替了太阳照耀万物,也间接导致了魔世资源在某种程度上的匮乏。药材,在魔世尤为珍贵,比钱更加贵重。生病或受伤很多时候都会因为没有药材而延迟治疗,最终殒命。

      如果需要药材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祭司阿公才会这般为难?

      “确实药材一些药材,而且,还是咱们买不起的药材。”

      “是什么药材?”

      “这……”

      面对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老祭司为难起来。阿擎身上的伤不是单纯的内伤,而是被咒术反噬造成的。要想救他,寻常药物根本没用。而要解除咒术反噬造成的内伤,就必须需要几样特别的药材。

      “蔺草在咱们村往北的星山上倒是有,不算难。女桢、芫华、苦姦、霑暨、这些药咱们凑凑钱还是能买到。但,有一味药,是买不起的。”

      “阿公,我有一个疑问,”烛小九静静听完了老祭司的话,这才提出自己的疑问。“现在的魔世已经不是两百年前药比命贵的时候了,为什么你还说有一味药是买不到的呢?”

      烛小九想过了,没钱的话,他可以到鬼市去。哪里能够换取一切想要的东西,只要肯付出代价。为了阿爹,不管什么代价,他都敢一试。

      “哎……”就知道这孩子会这么说,老祭司才担忧到底要不要说实话。“最重要的一味药——天婴,能解咒术造成的内伤,是死海边界天邈城的至宝,根本不可能拿到。小九,你的父亲……”

      “天婴,天邈城……啊!死海边界的无冕之王,这……”

      提到那个名号而已都能防小儿夜啼,又要怎么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手下求取‘天婴’?这个问题,一下就让年幼的孩童难住了。就算他心智再早熟,有些人,也是绝对不能碰的高压线。更何况是声名狼藉的死海边界,那位手段残忍又难缠的无冕之王。

      一下子,现实就打得孩童抬不起头来。目前所有已知药物中,只有‘天婴’能彻底解除咒术造成的反噬,而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若换成其他药物代替,不能完全解除反噬之外,还会损坏身体,留下不可预料的后患。

      而这“天婴”,又是如此难求,这要怎么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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