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女魔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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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那难求至宝‘天婴’，孩童一阵头疼。若说畸眼族是因弱小贫困才求不得‘天婴’，那还好说。关键是，‘天婴’是真的有权有势都未必求得来的至宝。两百年才一出的至宝，这么说来，‘天婴’确实是有钱也买不到。
更何况，现在的畸眼族无权又无势……
这味药，当真求取无望吗？
“好了，小九啊，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抛弃自己的族人的，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会凑齐钱去买药。这一点你可放心，至于‘天婴’，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不忍孩童那一副绝望纠结的神情，老祭司出言安慰了一下烛小九，吩咐其他人到宗堂商议后续。又特别交代烛昭和烛祥留下照顾烛擎父子，尤其留心小九，怕他出去惹事。絮絮叨叨交代许多，老祭司这才算安了一下心，离开处理其他事。
甫出生就失去母亲的烛小九比起其他同龄的孩童显得更加乖巧懂事，很多事情很早开始就已经亲力亲为。这会儿都不用交代，他已经挽起衣袖去水缸打水，替昏迷的父亲擦洗。烛昭看着床前踮起脚尖，吃力的替父亲擦拭的孩童，不由叹息一声。
“我来吧，”烛昭拿过小九手里的毛巾，知道小九年少老成，固执得像个小老头一样的脾气。知他必然不会白白接受他人帮助，便寻思借口，让他暂时安静。“你先坐一旁休息，等下煎药的时候，还需要你帮忙。”
“嗯……”
知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又很不甘心的必须面对事实的小九闷闷的应了一声，看着阿昭叔替父亲擦洗。一边寻思着，家中能有什么东西拿到鬼市交换，换取药材。一样，哪怕只能换取一样药材也好，好过全部让族人分担。
孩童守在床边，不由苦思起来。
这些药材的开销，不是一个生活贫困交加的种族可以负担的起。
魔世的三轮蓝月自死海升起，经由天空一轮过后最终落回死海。要说整个魔世哪里的资源最为丰饶，非属死海边界以其幽刑林不可。幽刑林光是的版图就占据了魔世近六分之一的地界，林中植被繁茂，物种丰饶。
魔世世面上流通的药材，有七成以上来自幽刑林。不论是普通的，还是珍贵的，幽刑林内皆是应有尽有。更不论魔世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奇珍异草，飞禽异兽。
自古以来，幽刑林都是魔世诸多霸主必争的兵家之地。奈何幽刑林地处魔世版图边界，这让诸多魔世霸主皆感鞭长莫及，难以实施长线距离的统治。更何况，魔世的统治皆以部落种族的方式圈地繁衍生存。
这种圈地繁衍统治的生存方式决定了一个种族是否能在环境如此恶劣的魔世长久延续下去，是数千年来反复试验过后，最行之有效的生存方式。
这就注定了任何一方霸主都无法进行长距离跋涉，或是迁移族群前往统治幽刑林。一来，长距离跋涉迁移族群，不稳定的因素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带来全族覆灭的危机。对于一族之长而来，这是得不偿失的一种方式。
毕竟，争夺幽刑林的战争自古以来就存在。而迁移幽刑林导致全族覆灭，一个不剩的前车之鉴已然太多。这让后世想要效仿迁移族群以求统治幽刑林的诸多霸主，不得不将统治的脚步停在通往死海边界的鬼门关外。
二来，幽刑林物资虽然丰饶，但危险系数远比它所能带来的丰饶物资更高。这是先天地理位置因素导致存在的危险，是一直以来都无可避免的难题。
否则这争夺战早就打得不知怎么样了，时间拉锯久了，战线也无法延伸至死海边界。最终结果便是导致多方争夺无果，每次兵戎皆是血流漂杵，尸横遍野，以双方失败告终。除了给通往死海边界的鬼门关外那片埋尸之地提供无止境的血肉土肥外，幽刑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时间久了，幽刑林反成了法外之地，再也无人能够彻底掌控此地。
无人管控的地方最易滋生是非，除了默认流通药材之外。加上地处偏远，山脉错综复杂，内中妖魔鬼怪甚多，幽刑林渐成无主之地。倒也不乏一些流落或被驱赶到此的野心者，在幽刑林起事造势，营造自己的势力。
若说鬼门关外的埋尸地是前往死海边界的第一步，那地理凶险险恶的鬼门关，才是真正通往死海边界的大门。只有活着出了鬼门关，才算来到死海边界。而死海之后才是魔世真正的恶地，——幽刑林。
而想前往幽刑林，就必须经过死海边界的一处地方，——天邈城。由诸多势力逗留死海，经由长时间不断的征伐血斗，整顿融合过后才形成的三首联盟。由三个会首共同推举的最强者，即为天邈城尊主，统御号令麾下三首联盟。
要想成为会首，自然是从一群不服管教的强者中厮杀出来的，才能被称为会首。而由三个会首联名共同举荐的尊主，自是更强。可如今的天邈城的局势复杂，三个会首的势力更是犬牙交错，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已是公认的。
魔世诸多势力亦想在这混乱的局势之中分一杯羹，却又担忧影响幽刑林药材的输出。毕竟，药材的输出渠道始终掌握在天邈城手中。在魔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药比命贵的局面。谁也不敢轻易动那团乱线，就怕率先动手的，担下那要命的骂名。
以三个最强的联盟为主，旗下大小部落不下百个，一同推选出最强者入主天邈城，成为尊主统御死海边界以及幽刑林。这规矩还是两百多年前那场血色混战结束后定下的。持续月余最终以各部精英死亡惨重为结局，这场由谁为主的混战才最终落下帷幕。
这场混战的开端，皆由天邈城至宝——‘天婴’引起。
传言服食此物能增数百年修为不说，还能克化一切咒术以其反噬，洗经伐髓，淬炼功体更上一层楼。对于长寿的魔族而言，增加数百年的修为便是一个令人争夺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其克化一切咒术带来的反噬，这才是为人疯抢的原因。
在这场争夺‘天婴’的混战中，有人从此声名扫地，一阕不振。就同样有人一战成名，名扬魔世。如那后来由三个会首联名推举出来的‘蚀月阴雷·舒铭音’，那不屑坐上天邈城宝座，却又处处干预天邈城权利运作的女人。
舒铭音是人族，她在魔世，就是个异类。
思及此，小九向正在煎药的烛昭问道，“阿叔，你知道‘无冕之王·蚀月阴雷·舒铭音’这个人吗？”
“舒铭音？”烛昭拿盖子的手一抖，险些摔了那药炉的盖子。青年倒吸一口冷气，问道，“乖乖，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那女魔头的事情啊？”
“好奇啊，我们村的消息虽然很闭塞，但对外界的信息流通，还是知道一些的。”小九帮烛昭加了一把火，孩童搅弄这灶口的干柴，抬头问道。
“比如说，在两百年前，魔世的药比命贵。很多贫困的人会因为买不起药而丧命，但舒铭音坐上天邈城的宝座后，药就变得不那么贵了。好像、好像是……”
孩童脑袋一下卡了壳，他毕竟年轻，两百年前的事就算知道，也只是道听途说。毕竟不清楚，所以一下子说不出那场商贸引发的血战，叫什么名字了。
“是‘红叶原血变’……”
烛昭虽然不喜舒铭音的残忍手段，但也不得不承她‘红叶原血变’之情。毕竟那场血变过后，幽刑林对外输送的药材不再有了限制，金钱方面也压低到了平民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程度。虽然，她肃清异己的手段堪称残忍，冷血。
两百年前的魔世，药材普遍比命贵。很多平民一旦生病或受伤，买不起药的就只能等死，或是咬牙硬撑过去。那时候生死全凭天意，牙关咬紧了能撑过去就是活，撑不过去就是命。怨不得任何人，要怨，只能怨自己无权无势……
舒铭音封顶天邈城后，所行诸多行动以其指令皆是动摇天邈城的经济与根基。与三首联盟的会首多有不合，日子一久，嫌隙必生。是以，舒铭音在位的最长一段时间内就是整顿内务，肃清不服她的魔。多以武力血腥镇压，手段可谓残忍。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铲草除根，不论男女老少，一律不留活口。
这样的手法在魔世并不少见，毕竟以强为尊，更何况是天邈城那种杀伐开道铸成的炼台。只是……她肃清异己时，就算明知牵连无辜，也是宁错杀也不错放。单就这一点，烛昭就不喜欢这个素未谋面却声名如雷贯耳的女子。
青年有一瞬走神，身边的孩童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阿叔，你还没讲完‘红叶原血变’的前因后果呢！快说啊。”
“你啊……”烛昭无奈，伸手刮了一下孩童挺直的鼻梁，接着说，“红叶原一直都是药材贩卖的场所，也是魔世最早一批固定交易药材的地点。医馆林立，太夫、设备、药材集备。但在两百多年前，这医馆林立的红叶原却是管钱不关命，没钱就休想治病的所在。”
“管钱不管命吗？”
“是啊，没钱进去求医，会被医袍扔出来。很多不远千里来此求医的人，最终因为无钱而死在红叶原的，更是数不胜数……”
提起那父辈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残酷岁月，烛昭口气难免伤怀。真不知先辈们，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撑到今日？
“红叶原原本不叫红叶原，它的本名叫争命苑，是魔世诸多医者先贤为了精进医术，研究病理而成立的一处场所。最开始，只有一家破落到无人问津的医馆。因先贤们不计钱财、广散身家，研究医治患者后而闻名于魔世。在当时，魔世正逢乱世……”
当世时，魔世群雄并起，争夺天下，各处民众皆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伤病者无数，‘争命苑’在某日成日，开始不计代价不计身家救治无数前来寻医者，分文不收。这样的举动在当时乱世，无异于自立棋牌，引人注目。
很快，招来各方霸主注意的‘争命苑’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出头鸟备受挤压。承受着来自各方势力的压迫，‘争命苑’依旧不改初衷，行医救人。在压迫战中，幸得无数江湖豪杰为‘争命苑’保驾护航，让其屹立于乱世不倒，成为伤病者的守护之地。
直至战后，此地成为圣地，被无数学医者前来参拜。‘争命苑’之名流转下来数百年，渐成一个道标，吸引着无数拥有济世救人之心的医者前来。‘争命苑’也从一家破落医馆渐成城镇，最后稳定下来，成为医学大宗，鼎力魔世。
“……诸多霸主也不敢轻易妄动此地，”
“那为什么‘争命苑’最后改名红叶原？”孩童随口一问，却也隐约察觉其中改名，必然变故甚大。果不其然，刚问完，青年便叹了一口气。
“哎……只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啊。”
“唔？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懂……”
“小九，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理想坚持下去。尤其是……时隔百年后，变却的人心啊。”
先辈的理想固然可歌可泣，甚至被后世诸多传颂。但……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是理想。百年之后，毫无收入只有不断付出与开销的‘争命苑’再也留不下那些济世的医者。济世也是有前提的，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又如何救济他人？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又现实的问题，现实的赤裸裸，简单得苦难重重。
先辈们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济世，是有强大的经济与人脉作为支撑。而后辈呢？除了接受被掏空后身无分文、负债累累的‘争命苑’外，还有无数来自外界的压力。短时间内，还能坚持理想，当穷到揭不开锅的时候，你还能坚持理想吗？
这太现实了，现实得散财救世的‘争命苑’变成后来洗钱卖命的‘红叶原’。这其中有什么差异吗？不，差异并不大。
踏过了那条线，一切就变得再也没有差异。
转变只在一夕之间，改变，却积累了几代人。
“‘争命苑’变成了要花钱才能救命的‘争命苑’，不过短短一年。魔世世面上流通的药材价格，一下子涨高到了连皇族也吃惊的地步。尽管多方面的施压，甚至帝国出手压制药价也无济于事。高昂的药价一直……持续到舒铭音成为尊主。”
应该说，那是一次意外，尊主偶然兴起引发的血变。舒铭音亲自到‘争命苑’交涉药材商贸出使为开端，那一场彻底动荡医界的血变。以舒铭音拆下‘争命苑’匾额，武力推平先贤丰碑、血洗医馆开始。
以武力直接镇压‘争命苑’的反对势力，多次肃清残余魔众。只三日，舒铭音踏平‘争命苑’，只留最初那座破落后再无人修葺的‘争命苑’原府。将拆下的匾额丢弃在地，当场修改‘争命苑’高价售出的药材价位，当时，无一人敢声生反对。
或者说，在舒铭音作为出头鸟扳倒‘争命苑’一事上，当时的魔世有很多人赞同。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索性不拦阻她，也不帮助墙倒众人推的‘争命苑’。以至于当初舒铭音肃清‘争命苑’残余党羽之时，有人暗中相助那般。
“阿叔，舒铭音在‘红叶原血变’中，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趴在烛昭膝上的孩童十分冷静的问出了一个让青年都感觉寒毛倒竖的问题。孩童口中的问题咸淡到好似问了你今天吃饭了没？这般稀疏平常的，平常的让人心惊。
“这……”烛昭呼吸一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阿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见青年回答，孩童扯了扯青年的衣袖追问下去。看着青年的眼神，执拗冷静。深得宛如一道霍开了口的深渊，里面黑洞洞的，尽是深不见底的深寒。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青年诧异一瞬，直觉背后一阵冷汗，在孩童的追问声中，不情愿的回答。
“啊，是、是啊，她杀了很多人，前后……总计近数万人。他们被杀后……全部就地埋葬。被踏平的‘争命苑’吸收了太多的血肉，不过一年，当地遗址就生长出了一种很奇特的树木。春夏之际，这种树叶形似人掌的树常青不变，秋季来临后，就会慢慢变成血红色。然后在冬季的大雪中大片大片的落下，铺在大地上就像没干的血迹……这才是，流传到后来时，被称为‘红叶原’的原因……”
“嗯……”孩童支着脑袋继续追问，“按理来说，舒铭音就算再强，也是地头蛇。横也只能在死海边界横，为什么她深入魔世腹地的‘争命苑’大举杀人，却没人阻止她？这不合常理啊，难道当时的掌权者能容忍她如此放肆？”
“呃……这个问题嘛，我也不是很懂。只知道，药材价格降低，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反正人是她舒铭音杀的，罪责和仇人也是找她，又不是找掌权者。那些掌权者自是乐见有人找这群黑心肝的医生麻烦，反正天邈城山高皇帝远。要找舒铭音报仇的人很多，能过鬼门关的能有几个？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更是管不着。”
“哦……”
孩童闷闷的回答了一声，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舒铭音再强，也不至于无智到挑了整个魔世医界。这对她的统治，必然十分不利。这道理他一个孩子都懂，她一个成年人又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后果呢？
是无智蠢笨？还是如传言所说那般，自恃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了，索性就做天下公敌？亦或者，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令人猜想不透的异类？
爹亲曾经说过，人族的寿命短暂得让人叹息。满打满算一生无病无痛的，要想活着超过一百岁都很困难。更多人族寿命甚至只有几十年，甚至更短。而根据传言所说，舒铭音确确实实是人族，那么她又是怎样活了两百多岁？
如果她是人族，活了两百多年，是不是已经像村口的阿婆那样，满口牙都快掉光了？头发花白稀疏得能够看到头皮？皮肤会不会皱得好似浆洗后没有甩直的麻布？会不会腰已经弯的直不起来？需要用拐杖才能走路？
而且她一直稳坐天邈城尊主之位，就算她失踪已经有数十年了。天邈城三个会首也不敢重新推举新的的尊主，而是让其中一个会首代理诸多事务。可见就算她不在天邈城，她的威慑力依旧存在，甚至不用做些什么。
估计都能让那群下属恨得牙痒痒却又咬不死？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她就是女魔头？只不过，批了一层人族的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女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