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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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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卿望着柔嘉清泓的眸子,还是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随即又轻轻放开。
柔嘉满心里都是他受伤的事,没太在意这份亲密,着急问道:“你回来可叫太医瞧过了?”
柔嘉记得徐凤卿上次护送大皇子回京的时候就伤在了胳膊上,听祖母和父亲提起,伤口深可见骨,这才没过去多长时间,又新添了伤口,况且这些日子连夜骑马赶回来,只怕伤口还没愈合好又要裂开了,留下了病根可怎么好。
徐凤卿回到京城除了进宫见过皇上,一口气没歇又来了永平侯府,自是还没有瞧过太医。
他现下心情大好,也乐得逗柔嘉,左手抱住右臂受伤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冷气,柔嘉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上前一步扶了他的手:“怎么了,可是伤口又流血了?”
她一脸担忧,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
徐凤卿受伤惯了,这些伤痛他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突地被柔嘉这样一问,隐隐觉得胳臂上的伤口疼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好像是。”
他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官服,沁出来的血迹不仔细看并不会看得出来,柔嘉用手一摸才发现一手的血,不由惊叫出口。
躲在影壁后面正等着看好戏的顾珏和陈氏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往这里来了。
柔嘉正吩咐侍立的丫头去请大夫,看到顾家夫妇二人过来,没等他们开口便道:“侯爷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还请顾大人拿了名帖去太医院请刘医正来一趟。”
她虽是担心,行事却不慌乱。
陈氏看在眼中,倒是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了几分改观,她还以为她会吓得手无足措呢。
顾珏看到徐凤卿衣服上的血迹便就正色起来,连忙叫下人去取名帖。
从永平侯府骑快马进宫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刘医正提着药箱匆匆赶过来,徐凤卿已经换下了官服,雪白的中衣上已经被血染透。
等脱去衣衫,只见大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两侧翻开的毫无血色的肉皮上缝了十几针,撒了金疮药粉,不知哪里又牵引了伤口,血顺着伤口弥漫开来,旁边还有一道刚愈合不久的长疤。
背上和胸前也被划了几刀,好在伤口都不算太深,新伤旧痕斑驳交错,看上去很是骇人。
即便是上过战场的顾珏,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湖广一带端王的势力盘根错节,起兵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然皇上也不会让徐凤卿走这一趟。
顾珏听说了徐凤卿受伤之事,只是他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
“你这……”顾珏叹了口气。
等刘医正给徐凤卿包扎好伤口出去,宴歇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顾珏看了一眼窗外,又继续道:“你到底是皇上派过去巡抚的,端王竟然一点都不顾及了。”
徐凤卿没有立即接话,一面整理衣装道:“他在京城也是急红了眼,才这般发狠。”
顾珏闻言声音不由一颤:“你把他老窝端了?”
徐凤卿点头。
“皇上岂会看不穿太后和端王的心思,八年前他就在端王府里布下了人手,这些年端王招兵买马,自以为瞒天过海,实则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八年前……正是先皇薨逝,李曜刚登基的时候。
顾珏心惊,又一想当时端王就已显露异心,也是不得不防,只是这么多年端王野心勃勃,任意肆为,皇上竟也忍了这么久,这次却毫无声息的铲除了端王在湖广那边的势力,如此看来宫里的人所说不假,皇上是真的病重了。
“怪道端王这些日子熬油费火的,原是为这个奔走,只怕他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顾珏见徐凤卿已经整理好了着装,意欲出去,跟在他身后道:“这两年端王在京城盘桓,由太后娘娘出面又拉拢了不少先皇跟前的老臣,不知道又会搞出来什么动静。”
立朝之初,太祖皇帝统共封了三十多个爵位,历经三朝,期间又封了不少外戚功臣,京城里只国公府就一只手都属不过来了,哪能个个都像英国公府这般风光,底下的哪个不眼红,想建功立业,拔个头筹,蠢蠢欲动之人不在少数。
陈氏带着柔嘉等在侧厅里,看到两个人从屏风后面出来,陈氏便起身问道:“四叔的伤怎么样了?”
柔嘉坐在屏风对面,一抬头看到徐凤卿也朝她这里看了过来,她是未嫁之身,多有避讳,又是在永平侯府,旁的话自然是不敢多言,静静的听徐凤卿说着:“大抵是骑马时牵扯到了伤口,没什么大碍。”
陈氏见刘医正停了片刻便走了,连交代也没有一句,就知没什么大事,她也放下了心,打趣道:“四叔还是多保养些,你这一流血不打紧,倒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掉金豆子了。”说着还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柔嘉。
柔嘉刚才哭得厉害了些,眼睛还有些发红,不过已经重新施了妆,倒看不太出来了,徐凤卿还有话想单独和柔嘉说,便朝顾珏挑了挑眉。
陈氏向来看人精细,不由抿嘴一笑,吩咐了几个丫头婆子在侧厅外面候着,人还没踏出门槛,又扭过头道:“四叔可要快些,彩衣轩那边已经来人问过两次了,再不过去外甥媳妇也圆不了场。“
论起年纪,前世的柔嘉也得比陈氏小两岁,她这张嘴舌灿莲花的,就没有她不敢打趣的,柔嘉深知她风风火火的性子,微微笑了一下,徐凤卿却不悦的皱了皱眉。
柔嘉替陈氏辩解:“珏哥媳妇为人敞亮,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你别总是冷着一张脸,何况人家也是好心帮你。”
“帮我?”徐凤卿望了一眼柔嘉,扶着胳臂慢悠悠朝她走过去,两眉之间的纹路渐渐淡去,眼中的笑意却越发浓郁起来。
他走到柔嘉跟前才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这些年徐凤卿通身的气势愈发的沉稳,昔日那阴骘的眼神竟也变得平和起来,蒙了一层的薄冰也已消退无几,倒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清俊的脸庞就在眼前,棕褐色的瞳仁像是阳光下的琉璃闪着夺目的光芒,却又像湖面那般平静壮阔,吸引着人望过去,柔嘉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这个人的笑怎的就这般勾人了。
柔嘉微微一窒。
“再过些日子就到年下了,你这次回来还要出去吗?”
她虽在闺阁之中,朝堂上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自打前年秋天端王进京替太后娘娘贺寿,就再没有提起回封地安陆的事宜,如今皇上病重,听说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召见了正四品以上的命妇进宫叙话,这已是明目张胆的拉拢了。
一旦皇上真出了事,京城势必大乱。
这些日子漠北大军又蠢蠢欲动,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派遣徐凤卿前去镇压。
柔嘉不由叹了口气。
徐凤卿见她嫩白莹润的脸颊透着红粉,心中微动,盯着柔嘉的眼睛道:“你在担心什么呢?”
柔嘉望着他,见他微微倾身。
“下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我已经向皇上告了假,这些事你都不要担心。”他轻轻的道,像是变戏法一样,左手拿出一只鎏金的红木锦盒。“你瞧瞧,可还喜欢?”
柔嘉便接过来锦盒,打开见是一支金海棠顶簪,中间镶着一只鸽子蛋大小的南珠,她以前也有这样一支簪子,后来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一直都没有找到。
柔嘉看着簪子有几分眼熟,倒好似她丢的那一支:“你……你去沈家了?”她还记得这支簪子她是在外祖父家小住时丢的。
徐凤卿笑着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海宁,我便进府拜访了沈大学士一趟,这支簪子是舅母让我带给你的。”
柔嘉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去过江南了,母亲和她都是早逝,这一脉的血缘又断在了她的手上,外祖父和外祖母都那么大年纪了,听到噩耗定是伤心极了,说来也是她不孝。
当初母亲过世,外祖母就留下了见风流泪的毛病,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他们都如何了。
柔嘉一想到两位老人对她的疼爱之情,眼眶就有些发酸,紧紧攥着手中的匣子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身体还好吗?”
“嗯,沈大学士倒是很想见见你,还让我下次带你过去。”徐凤卿见她难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尖上结的厚厚的茧子触在柔润的手面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柔嘉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蓦地多了一份安心,笑道:“外祖父定然是生你的气了吧,你怎么说的,外祖父没把你拒之门外?”
沈大学士听说了赐婚一事很是生气,听说他来拜访更是闭门不见,他吃了几次闭门羹,回京的时候又特地前去拜访,沈大学士才肯见他。
徐凤卿叹了口气,把经过告诉了柔嘉。
柔嘉一想到那清瘦却精神矍铄的外祖父,一头的白发,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大骂徐凤卿的场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是真的想念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也不知大婚那日舅母可会派人过来,等过了年她再寻个机会去见两位老人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