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今天风好大

49、第49章 番外（全完）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李承安和江博。
　　李承安率先走向前，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神情依旧自责，道：“外婆，对不起，您不要生气。”
　　江博也走到李承安旁边，屈膝跪下。
　　老太太见他也跪下，终于开口，面容冷峻道：“你起来，我受不起。”
　　江博心中沉痛，老太太如今已经把他当做外人了吧……他不愿起身，而是认真道歉道：“我不起，我也有错。”
　　老太太哼了一声，全然没有往日的和蔼，说道：“要是我没有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我还一心盼着看你能找个人结婚，你一直都在骗我说什么没有时间、学习忙。反正我也半只身子埋进了土里，死也是迟早的事了。”
　　李承安心痛和自责，眼泪掉了下来。看着外婆越来越生气，双手都在哆嗦，他心里着急，害怕她气坏身体，跪着上前拉着她的手，急声说道：“不是的，外婆您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杨淑雅走到另一边，也跪了下来。以李承安现在的状态肯定什么也说不清楚，江博什么也不知道，眼下只有她最冷静。
　　杨淑雅抬头看着老太太，严肃且冷静道：“妈，您先冷静一下。瞒着您是我的注意，是我让小安先不要告诉您，怕您一时间接受不了，我刚知道是也是很震惊和无措。这两年我经常和您提一些同性恋者的事，为的就是让您对这些有些了解，到和您说的时候您不止于那么难以接受。”
　　老太太看着她，神情依旧严厉，说道：“你那是为了帮他们说话，你说，两个男生在一起生活算什么？外人会怎么看？”
　　“外婆，我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想和江博在一起，没有想一直瞒着您，我想要您能慢慢认同我们，慢慢接受他。”李承安看着外婆，目光恳切。
　　江博看着李承安的背影，心中感动，差点就忍不住要向前去说些什么，但是还不是时候，他是个外人，说什么话都只会让老太太更生气。
　　没等老太太开口，杨淑雅开口道：
　　“正是因为得不到外人的肯定他们才更需要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妈，这两年来我和您说了这么多，您是怎么看待那些人的呢？是和他们的家人一样觉得他们有病吗？”
　　或许小安不了解，但是杨淑雅知道，她妈妈是个理性的人，不至于不清楚黑白就一口咬定黑或白。
　　老太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想起之前杨淑雅提起的网上那个因为家人反对而自杀的男孩，还有那些离家出走或者和家人反目成仇的孩子。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江博和小安，那么讨人喜欢的两个孩子，是有病吗？
　　杨淑雅见老太太面有犹豫，语气软了些，继续说道：“妈，自从我坦然接受小安出柜后，刻意观察了学校的学生，也确实发现了几个和小安一样的人，他们中有男孩有女孩，无一不是小心翼翼，迷茫又害怕。
　　其中一个小姑娘崩溃地和我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她的父母都是很老实本分的农民，可能都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和大多数家长一样盼着自己儿女能多读点书，将来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
　　那个女孩还有那几个孩子，最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们不过十三四五岁，却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他们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同时却还要带着胆怯和痛苦。
　　在小安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每当我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难过和自责，身为母亲，我也恨不能保护他一辈子都不受到伤害。
　　您反对也没人会怪您，没能如您所期盼的那样结婚生子，让您失望和伤心确实对不住您，您没错，但是小安也没错。
　　我说这些虽然言辞严厉了些，但都是我想说的。瞒着您是我不对，是我私心里希望您在知道的时候能多少宽容一些，对您对他都少些伤害。”杨淑雅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太太。
　　李承安忍不住悄悄落泪，心中感激，这些话任他再清醒也说不出来。
　　江博看着杨淑雅的目光多了些敬重，心底暗自对这位母亲的伟大肃然起敬。
　　老太太看着杨淑雅，记忆中二十多年前她的样子和现在重叠，也是一脸倔强，像这样跪着为自己和李修砚辩解。
　　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心中混乱苦涩，也确实不能完全接受。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
　　李承安想上前去扶，被一旁的妈妈伸手按住了。
　　杨淑雅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自己起身跟了上去。
　　李承安看着妈妈和外婆走进房间关上门，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江博，见他正看着自己笑。
　　李承安跪着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江博的膝盖，小声问道：“哥哥，你疼吗？”
　　江博摇摇头，看着李承安的脸，和他半掩着双眼，灯光自上而下，他的睫毛投影在脸上，卷卷翘翘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江博脸上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温声开口道：“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李承安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江博，看到的是无尽的澄明和温柔，还有他自己的倒影，没有任何责备。
　　李承安眼里再次溢出泪水，哽咽道：“你都不怪我吗？差点要放开你。”
　　“我不怪你，并且你也没有放开我。”江博用两只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你爱我，我知道。”
　　李承安眼泪噼里啪啦掉了江博一手，哽咽得结结巴巴：“我……我也以为……要失去你。”
　　江博一下一下抚顺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安慰着他。
　　二人就那么跪着，都没有起身的意思，最后是杨淑雅将他们拉起来。
　　晚饭吃的很晚，还是江博做的，煮的面条。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老太太一直很沉默，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倒是李承安在老太太吃完一碗后殷切地问要不要再来一碗，老太太摆摆手回房间了。
　　饭后李承安走到老太太房间里，江博看了也想跟上，被杨淑雅拉住了：
　　“让他去吧，老太太已经不气了，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让小安去说说好话，哄哄。”
　　杨淑雅收拾碗筷走向厨房，江博也跟了进去。
　　“阿姨，谢谢您。”江博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用谢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妈妈。”杨淑雅不在意地笑笑，仔细地洗着池子里的碗。
　　江博没有再说话，感谢的话说多了就变成客气了。
　　沉默半晌，杨淑雅又开口道：“我觉得小安遇到你，遇到你的家人，真的非常幸运。他的性格，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比其他男孩要软弱很多，在遇到你们之后他成长了很多，这些都是你们带给他的，仅凭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
　　所以，真的要谢谢你们，谢谢你的家人。”
　　江博哪敢接受，忙开口道：“阿姨，您别这么说，我才是幸运的那一个，他就像一道光，点燃我的生活。我真的很喜欢他，谢谢您接受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他。”
　　杨淑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要把他托付给你的意思，是真的觉得感谢。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怎么样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江博了然，也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也是真的。”
　　李承安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后，江博也进去了，这一次杨淑雅没有再拦着他。
　　江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火味，看到一旁墙上有一扇从外面封起来的窗口，上面摆了一个小灵堂，放了一张遗照和一个小香炉，正燃着香，看样子是李承安外公的灵堂。
　　江博进门后就跪下，老太太让他起来他也不起，诚恳地道歉，又表明自己对李承安的感情，恳求她能接受。
　　说了很多。
　　待江博说完，老太太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总得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些时间吧，你们这些年亲人啊，就是心急，一个个的。”
　　江博心中惊喜，面上掩不住地欣喜：“那外婆，您答应了？”
　　老太太假装严肃：“我哪敢反对啊。”
　　江博开心地爬到她腿边，身上握住她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握着，笑着说道：“外婆最好了，谢谢您。”
　　“我这都答应了，你还不起来吗？”
　　江博拉过一旁的一个矮小的凳子，坐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接着说道：“我也多了个大外孙，挺好。你们以后来得时候，不要和村里那些人多说，免得他们说你们不好的话。”
　　江博笑着点头，又和老太太聊了很多，主要是老太太在说，说的大都是李承安小时候的事。江博能感受到她确确实实是接受自己了，心中欢喜。
　　等他刚开门出来，李承安就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杨淑雅也看着他。
　　江博笑着说：“外婆接受了，还和我说了好多小安小时候的事。”
　　李承安兴奋地扑进江博怀里，杨淑雅也高兴地笑着。碍于长辈在面前，江博只伸手轻轻拍拍李承安的背，没做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杨淑雅走向卫生间，说道：“我去给老人家放热水洗澡，你们也到楼上休息吧，房间你们上次走后也没怎么收拾，将就着睡一晚吧。”
　　和杨淑雅道过别，二人走上楼。刚到楼上就紧紧拥在一起，深且急切地拥吻，这两天如过山车般起伏的心情和患得患失在这漫长得一吻中慢慢消化。
　　彼此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不用开口说永远，也都觉得永远不会远。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