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非常规英雄》Unus

42、第 42 章

　　昆机平稳穿过云层。

　　没人打算留下，于是他们一同飞回本土。科尔森很快接受了卡尔与脚下这颗星球之间尚未明确的关系，这不会比外星人入侵地球更让人惊讶。随后他开始与BAU的其他人聊天。卡尔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里。二十分钟后他起身了。

　　“你打算去哪里？”科尔森忽然问。

　　“咖啡。”卡尔说，挑起眉看他，“你以为我要去哪里？”

　　“帮我个忙，别去抢驾驶员的位置。”科尔森说，看到年轻人背对他摆了摆手。于是他转回来：“你们是怎么忍受他的？”

　　“因为方向盘总是在他手上？”艾米丽说。

　　“因为方向盘总是在他手上。”科尔森耸耸肩，“卡尔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而且他很难相信别人——但他一般不表现出来。他只是默默地观察、评估，直到某天做出决定，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起来你感触颇深。”罗西评价说。

　　“所以现在他在Bau，而不是神盾局。”科尔森说。

　　也许这是个忠告：有天卡尔会像离开神盾局一样离开Bau。

　　“那是神盾局的损失。”艾米丽这时说，“但很难说我们会感到抱歉。”

　　科尔森顿了一下。

　　“最大的问题在于团队合作。”他又提道，装作漫不经心，“卡尔是最好的，也是最糟的，某种意义上。自从……之后，他就和队伍彻底割裂开了。他的部门沦为他的后勤队，这种关系中没人能约束他。很多时候他的‘自由发挥’让人头痛。要知道，如果你的队员不能处于你的掌控之中，那会带来很多麻烦。”

　　很明显他是在对谁说话。

　　“我想这并非有关于控制权。”霍奇说。其他队员捕捉到他面上闪过的不赞同，这对于BAU的组长来说称得上是过于情绪外露了。

　　“怎么说？”科尔森问。

　　“卡尔是我的队员。我的职责是把他放在适合的地方，而不是让他变成我想要的样子。”霍奇说，“……只是去接受。接受一个人带来的更多可能性，然后相信他，给他自由与空间。”

　　“即使他惹了大麻烦？做了错事？”

　　“那就是我的责任了。”霍奇平静地回答，“不是他的。”

　　科尔森注视他几秒钟，余光瞥到其他人的神色，似乎没人觉得意外。因为他们都是如此一步步走至今日，霍奇给了每个人足够的尊重。

　　“好。”科尔森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有人需要咖啡吗？”

　　/

　　茶水间。卡尔将煮好的咖啡倒入马克杯，有人走到他身后。

　　“你满意了吗？”他说。

　　“你不需要咖fei因。”来人说。

　　卡尔转过身，把马克杯塞到对方手中。

　　“你说了我多少坏话？”

　　“不少。”

　　“你在五分钟内就被看透了，菲尔。”

　　“但我还是要试试。”科尔森抿了一口咖啡，“我得知道把你交给了什么人。”

　　“你不觉得现在有点晚了吗？”

　　“我之前也没想到你追杀个普通罪犯还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们安静了一下。

　　“你有个很好的队伍。”科尔森说，“你很生气，我可以理解。我也并不很在意你是不是出于私欲杀了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我们原本就游走在法律之外，解决的目标比践踏的条文还要多。”

　　“但你选择回到普通人之中。”他扭过头注视年轻人的眼睛，“我应该担心吗？”

　　卡尔只是笑了一下。

　　“整天与精神变态打交道可不算什么普通人。”他说，“你现在更应该担心复仇者们。”

　　“复仇者……”科尔森叹气，感到头痛，“我已经开始怀疑用不上外星人世界就能毁灭，只要把斯塔克和队长放在同一空间。”

　　“我给过局长忠告，你们需要心理专家。”卡尔毫不同情，“这样下去会有很大的隐患。”

　　科尔森摆摆手。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这次弗瑞究竟需要我做什么？”卡尔问。

　　“局长做了最坏的打算。”科尔森说，“如果所有人都失败了，你是地球最后的防线——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意思是？”

　　“我不知道。”科尔森说，年轻人困惑地看着他，“多一个人就多一点信心？或许局长认为你能让钢铁侠听话一点？”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可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卡尔说，“弗瑞的消息来源总是比所有人多，我最讨厌这一点。”

　　“你只是受不了有另一个控制狂在你脑袋上面。”科尔森捏了捏眉心，“不管怎么说，希望局面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无法挽回的定义有很多。比如首次合作的复仇者小队四分五裂意志消沉——没多久科尔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死亡”了。卡尔不客气地挂掉弗瑞局长的通讯。“所以这仗我们要怎么打下去？”加西亚喃喃问，仍然没有太多现实感。昆机在超高速行驶。卡尔回想他对茫茫宇宙的短暂窥探，外星军队仿佛没有尽头。新闻上风平浪静，人们一无所知。其他人在看着他。他感到躁动与不安潜伏于血管之中跳跃，就像受到威胁的不仅仅是星球还有他自身。他模糊地明悟到地球在影响他。卡尔寻找霍奇的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潜伏在皮肤下的戒备稍安。

　　“我得找点事做。”卡尔克制地说，“转移注意力，打开思路之类的。”

　　科尔森扬了一下眉毛。他在卡尔和霍奇间打量，意外于前者居然在寻求帮助。

　　“如果把这整件事当作一个案子。”霍奇回应说，“那么，第一步是什么？”

　　“是……”卡尔艰难地转动大脑，忽然意识到当霍奇专注于他时是如此让人难以思考。他垂下眼睫，在这全新体验中奇异地被安抚了。

　　“我们确认事实与证据，然后给出侧写。”他说，感到熟悉的自制力逐渐恢复，“来吧。”

　　/

　　感谢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和神盾局足够多的隐蔽摄像头，他们可获取的影像有很多。再加上科尔森时不时地补充说明，这简直就像是给侧写师的豪华礼包大派送。

　　“哇哦。”艾米丽感叹道，“这真是……”

　　“不可思议。”瑞德说，显然还处于外星冲击当中，“难以置信，并且极具戏剧色彩。我一时不知道该先谈论空间理论还是精神魔法。”

　　屏幕画面停留在洛基那张高傲的面孔。

　　“让我明确一下。”摩根说，“洛基打开时空之门，偷走宇宙魔方……不论那是什么东西，目的是统治地球。”

　　“他需要一个能量源来启动魔方。”卡尔说。他多少对魔方有所了解。霍奇忍不住看向他，宇宙魔方的立体虚拟投影悬浮在高科技操控台上方，卡尔若有所思地低头摆弄它，各种数据随着他手指的滑动而变换。

　　“洛基完全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完成准备。”JJ评价道，“但他去大剧院发表演说、又跟你们的人纠缠不清——无意冒犯，从高级罪犯的角度来说他的行为实在是……太粗劣了。”

　　说实话，科尔森有一瞬间对洛基产生了诡异的同情。

　　“他把战争变成了私仇。”罗西说。

　　“这就是他的目的。”霍奇说，“他知道他必须解决复仇者们，但显然未尽全力。结果与过程的重要性颠倒了。对于洛基来说，他不仅要打败复仇者，还要让别人看到。他想要观众，鲜花与掌声。剧院演说只是预演，接下来才是正式演出。”

　　“我们得找出舞台。”摩根说，“可如果一个人的过去与地球上的任何东西都毫无联系，我们又该拿什么侧写？”

　　加西亚灌了一大口咖啡。

　　“说不定他还想要一座高耸入云的纪念碑呢，”她小声嘟囔，“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卡尔的手指忽然停在半空。

　　“怎么了？”霍奇问。

　　“我想我知道‘舞台’是哪里了。”他抬起头，蓝色眼珠熠熠生辉，“还有什么地方比斯塔克大厦更具吸引力呢？“

　　/

　　一道光柱直插入天空。神秘洞口高悬在纽约上空，无数黑影从中不断冲出——外星军队已经来了。当他们靠得更近时就能看清更多细节：齐塔瑞人浑身仿佛包裹在金属当中，他们操控飞行器发出蓝色光线在城市中肆虐，每一下都可能带走无辜生命。人群在奔逃即使无处可逃。尖叫，哭喊，建筑坍塌，硝烟布满每一个角落。城市正在被摧毁。

　　“上帝啊……”加西亚喃喃道，“我们来得太晚了吗？”

　　“只要还没有结束。”卡尔说。昆机开启了防御系统，余力能够拦截的攻击寥寥无几，它在战争中是如此渺小。通讯系统指示灯闪了闪。

　　“欢迎来到纽约。”一个声音说，夹杂炮弹炸开的背景音，“但我现在有点忙，你知道，富豪的生活就是这样。也许你可以去别处转转。”

　　科尔森在尽职当一个死人。

　　“你们有计划了吗？”卡尔面不改色地问。

　　“这个嘛，”钢铁侠抽空思索零点一秒钟，顺便反手干掉追在他后面的几个外星人，“搞定洛基，关闭通道，结束，然后是狂欢派对……操，那是什么玩意？”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黑黝黝的洞口中出现了几个庞大的黑影。那是某种有近百米长的鳗鱼形机械生物，金属关节闪动着不详的暗光，长长的尾巴极具破坏力。有新的外星兵种从其上跃出，迅速攀附至建筑物外墙。人类在玻璃窗后绝望呼救。

　　“似乎有人忙不过来。”卡尔陈述事实。

　　“队长！”斯塔克不高兴地喊，“你们难道是去取外卖了吗？”

　　“有平民困在大厦里。”美国队长说。

　　“我不喜欢有陌生人闯进我的地盘。”卡尔说，没留意自己的措辞。他伸手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驾驶权就转移过来。科尔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哇，他听起来真的被惹恼了，是吧？”斯塔克说，“不过等等，什么叫做你的地盘？纽约是我的！”

　　“地球是我的。”卡尔冷声说，“去搞定你的队伍，队长。其他的交给我们。”

　　“‘我们’？”托尼立刻问，“你和谁在一起？……哈喽？有人在吗——”

　　卡尔把通讯暂时切断了。他让昆机靠近人群密集的商务中心，一时没有说话。

　　“所以计划是？”科尔森镇定地问。

　　“你问错了人。”卡尔说，“我一向喜欢自由发挥。”

　　他在科尔森发飙前转向其他人。

　　“我猜你们一定有救援经验。”

　　“这又不是一回事。”摩根没好气地答道，“我们需要军队。”

　　“我们已经有军队了。”卡尔头也不回地向窗外一指——蓝红盾牌在外星人之间跳跃，隐约可见两道幽灵般的身影穿梭于混乱街道。雷电又在违背自然规律，钢铁侠正带着空中巨兽放风筝……不远处似乎传来野兽的低吼，卡尔循声望去，“浩克？”

　　“等等，等一下。”瑞德忽然说，“我们现在有个紧急问题。那栋大楼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巨兽转弯时尾巴在大厦一侧扫出缺口，42层的办公大楼顶端摇摇晃晃。混战当中各种炮弹不断波及，楼体的支撑力加速瓦解。昆机靠近楼顶，他们看到一张张恐惧的面孔。

　　“我们得想想办法。”JJ说。

　　“在彻底倒塌之前还有多少时间？”霍奇问，卡尔将大厦的建筑图纸铺在一连串屏幕上。

　　“大约十分、”数据在博士大脑中极速变换，“不，考虑到其他损害，最多还能维持五分钟，可能更少。”

　　“上面有五层楼的人需要紧急转移。”艾米丽说，“不论如何，我们需要与里面的人建立联络，控制局面。恐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也许我可以。”加西亚说，她看向操作台，“但手提电脑不够。我的设备都在匡提科。”

　　卡尔伸手一推，一个系统窗口滑到加西亚眼前。

　　“手放上去，这就是你的临时工作站了。”他说，“尽情发挥，黑掉所有我们需要的系统。”

　　“我负责联络。”JJ冷静地说。

　　“昆机的载客量是多少？”罗西问。

　　“至少需要往返接送两次。”卡尔说，“算上组织人群疏散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太慢了。”

　　“那就拖延时间。”霍奇说，“瑞德？”

　　“我在努力、呃，好吧，”博士语气急促，“总之，它需要新的支撑点，最好有什么能撑住缺口——”

　　“五米高的缺口吗？连那个绿色的家伙都不够。”艾米丽指出。

　　“那就从外部吊住它！”瑞德在考虑实际情况前脱口而出，“让人们从相对完好的一侧去往下层。只要能多坚持五到十分钟就可以，找点会飞的东西来。”

　　卡尔看了看外面。

　　“小型战斗机几乎全军覆没，现在调空军过来比我们还慢，而其他会飞的家伙们都有点忙。”他说，那平静的表情让科尔森有种不妙的预感。每当卡尔打算自由发挥时都是这样——“昆机大概能行。”

　　他说话时已经控制底舱打开，落下数条特制绳索。神盾局总是有些稀奇古怪却偶尔能派上用场的小发明。他戴上联络耳机。

　　“我到下面固定绳索。”他对霍奇说。

　　他们对峙了极短暂的一瞬间。

　　“注意安全。”霍奇简洁地说。他看到卡尔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从紧急出口坠落。他忍不住前倾身体。卡尔仿佛永远无所畏惧，但他深知卡尔已经有了害怕的东西。他曾经希望卡尔更像人类，现在依旧如此，只是他不确定如今他们是否处在正确的方向。他不想要卡尔受到伤害。

　　“科尔森探员。”他说，没有时间多想。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吗？”科尔森比划出你们继续的手势，“我知道，现在可怜的驾驶权又落到我手上了。我尽力不让我们跟着一起掉下去摔成肉饼。”

　　专业团队的好处是没有一个环节会浪费时间。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受难者在指挥下逐渐向下层撤离，卡尔很快去帮他们清理偶尔破窗而入的外星人。但似乎是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几声刺耳的交流过后，更多敌人向此聚拢。

　　“我有些想念我的军火库。”卡尔说，一枪打爆外星人的脑袋，抽空换了弹匣。有人尖叫，他没躲，将身后袭来的敌人摔倒在地，用对方的长矛刺穿他的眼眶。深色的血液溅到他的身上。

　　“什么情况？”艾米丽问。

　　“我从不做大型救援任务。”卡尔答非所问。但他们明白了，无论如何卡尔都无法一个人在面对无数敌人时保护所有人。

　　“摩根、艾米丽和我到下面去。”霍奇很快决定。昆机在缓慢向下偏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捕捉到耳机另一边的呼吸悄然停滞。

　　“注意安全。”他听到卡尔低声说。

　　/

　　他们在楼梯口汇合。

　　“打外星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艾米丽故作轻松地抹掉脸上的血迹。她的子弹已经用尽，手握一把外星武器。

　　摩根推开一位女士，激光险险擦过他的肩膀。

　　“再坚持一下。”霍奇抬眼扫过最后十几位平民，“地面上的人已经疏散了吗？”

　　“警察引导大家进入相对安全的建筑与地铁站，从这里到39大街正在封锁。”JJ说，略微迟疑，“但是……”

　　机舱内红灯不断闪烁，警报滴滴作响。

　　“但是昆机消耗了太多能量，很快就无法再维持防御。”科尔森接道，“越来越多敌人注意到我们，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们最好快点。”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整架战机猛然向下一沉。同一时间，卡尔几人向后齐齐撞在栏杆上。建筑倾斜得更多了。

　　“救救我！”有人尖叫。他向另一边滑出老远，堪堪抓住一截卡住的椅子腿。

　　卡尔抬头看，一架外星飞行器撞进昆机的副引擎。他们脚下又是一阵震颤。他扭过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没人会主动放弃哪怕只有一个普通人。

　　“我过去救人，你们继续。”他沉声说：“要快。我不接受安全之外的结果。”

　　然而事与愿违，绳索断裂了。

　　大厦顶端迅速倾倒。卡尔才刚刚抓住遇难者的胳膊，一瞬间大脑空白，感到茫然。冷风在耳边呼啸，他感到好像有东西在血液中涌动——压抑着、束缚着，暗暗积蓄力量犹如猛兽进攻前兆。它就快要挣脱而出。

　　“霍奇！”他听见罗西喊，“抓住软梯！”

　　卡尔勉强在突如其来的眩晕与疼痛中保持清醒。昆机将飘荡的爬梯悬在最近的地方。暂时的平衡下，他看到艾米丽帮助陌生人攀上软梯，脚边崩裂开钢筋水泥，高档写字楼岌岌可危。摩根制止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争抢先后。还剩六个平民，来不及了。艾伦守在最后。不。时间慢得仿佛停止，但卡尔感到他的思维快得捉不住踪影。怪异的错位感撕扯他的精神，他头痛欲裂、动弹不得，但是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控制——他想到在夏威夷上空坠机前失去意识的片刻，也想到更加遥远的过去。这是不可容忍的。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任何无论是什么来控制他的身体，或者入侵他的精神——

　　“滚出去！”他不禁低喊。

　　诡异的是，他居然立刻接收到朦胧的反馈：对方似乎是在……委屈。即使是卡尔·卡特，也因这种状况而一时不知所措。意识深处，某种力量似乎退却了，但它没有离开，仍然固执地盘踞在那里。

　　真实世界里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楼体失去最后的平衡，开始无可挽回地崩落。他听到科尔森在喊着什么，余光瞥到昆机不知何时来到他的斜下方。他将手边的人类推了下去——有几率被接住，剩下的就交给运气。

　　这一刻他才终于真正从世界的夹缝中回归现实。

　　“……但昆机很可能被砸下去！”科尔森说。

　　“我们不能扔下他们！”瑞德喊道。

　　“所以你们老实把安全带系紧。”科尔森很少会如此气急败坏，“我绝对、要把维修账单扔到卡尔脸上并清空他的军火库——”

　　坠落。气流在耳边嗡鸣，失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卡尔熟悉引力，就如他熟悉坠落。他无数次去到更高的地方，又无数次回落至大地。他不会飞。他知道自己身如钢铁，坚不可摧，但他从未像这一次被失重的恐惧击中。

　　“艾伦！”

　　卡尔抓扶碎窗边缘减缓下落，又松手。他在半空一把抓住霍奇的小臂。

　　“卡尔。”霍奇说，仿佛叹息。周围再无支撑。他看到年轻人毫无遮掩的恐惧。与上一次不同，当他从医院里醒来时面对的是一个尽力克制过自己的卡尔，而不是这一个，这一个死死抓住他、眼眶发红，无措而绝望的卡尔。这一刻霍奇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没有自己，这世上本没有什么能够如此伤害卡尔。

　　世界颠倒，他们直视对方的双眼。短暂的瞬间里，霍奇什么都没有说，但卡尔已经知道了答案。不，他想说，才刚刚开始，这不能是结束，他不接受。死亡的阴影久违地笼罩于他，卡尔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他本能地反抗，一如曾经……他战胜过死亡，并永久地战胜了它。他不寄希望于运气。他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意识深处绷断了。

　　那股力量屈服了。它不再争夺，顺从地融入卡尔的精神世界，成为他的力量的一部分。它是新的，又似曾相识；它庞大，厚重……并且安全。卡尔想起深海，想起清晨帐篷里霍奇睁开的眼睛。地面逼近，最后一刻他拥抱霍奇，嘴唇擦过他的脸颊。他感到痛苦，感到愤怒，感到仿佛无止境的力量冲刷身体、转瞬间席卷而出，它不断向外蔓延，扩张……

　　钢筋水泥轰隆隆砸进地面，昆机灰扑扑地倒在街道中央。尖叫戛然而止。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摩根。

　　“也许，”他推开一块碎石，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有些事是可以习惯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本该重伤甚至死亡的情况下毫发无伤了。有人陆续做出反应，刚刚经历自由落体的几个普通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吧。”艾米丽站起来，手掌张开又合拢，“没什么可奇怪的。”

　　舱门打开，加西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来，只有科尔森还记得对付外星人。所有人都没有受伤。卡尔怔愣地看着霍奇，第一次做不出反应。

　　“你们没事吧？”加西亚问。

　　“你的能力升级了？”科尔森指出重点，“醒醒，别犯傻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也许是因为很少见到卡尔这副表情，霍奇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卡尔不确定地覆住对方的手，掌心触碰温暖。

　　一道红色影子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他又飞了一次。

　　“你能切断我的通讯只是因为我讲礼貌。”钢铁侠的声音插进来，“结果我在辛苦干活，你们就在这趁机约会吗？”

　　几个外星人砸落到地面，卡尔及时补了两枪。他回过神，扫了一眼周围，感受自己的能力范围，“你在嫉妒吗？”

　　“我当然没——等一下，什么？你认真的？”

　　“我想说，”JJ干咳两声，“我们的频道连接了很多部门，斯塔克先生。你在切入通讯的同时也连通了纽约警局应急小组，国民警卫队指挥部，消防局，当然还有FBI……”

　　托尼沉默了一下。贾维斯自发地将通讯范围缩小到复仇者和BAU。

　　“上面怎么样？”史蒂夫说。

　　“包围魔方的能量无法穿透，我们得先解决这些怪物。”索尔说。

　　“怎么解决？”娜塔莎问。

　　“同心协力。”美国队长说。

　　卡尔捡起一把外星武器。警务部门已经在尽可能疏散平民，但混乱的城市多处断开联络，很多地区各自为战，无法组织更有效的救援系统。传送门当中又涌出更多外星怪物。

　　“这个大家伙盯上我们了。”钢铁侠说，对追在身后的巨型怪兽又扔了一连串炮弹，“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需要扩展视野。”霍奇冷静地说，“救援效率太低。加西亚可以解决联络问题，但空军在上面很难存活。”

　　“昆机还能用吗？”卡尔问。

　　“不能飞，但系统没什么损伤。”科尔森耸耸肩，“只要接上电源线，可以充当一个临时指挥室。”

　　“菲尔？”钢铁侠叫换起来，“菲尔·科尔森？你怎么——”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贾维斯和鹰眼。”卡尔不客气地打断他，“我可以帮你解决那条鱼。”

　　“我在。”巴顿言简意赅地回答。

　　“鱼？什么鱼？”斯塔克说，“你管我屁股后面这怪物叫鱼吗？我已经解决过一条了，要不要送给你做烛光晚餐？”

　　“在关掉传送门之前，我们必须控制局面。”队长说，“看来我们需要联合行动了，霍奇纳探员。你能搞定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门吗？”

　　“没有通讯权就没有话语权。”霍奇客观地说，加西亚挺了挺胸口，“我想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菲尔会让他们听话的。”卡尔说。

　　“为什么我就逃不掉给你收拾烂摊子？”科尔森叹了口气。

　　“好。”美国队长说，“巴顿到那栋楼上去，观察并报告敌人动向。斯塔克封锁三个街区，不要让这些怪物跑出三个街区，挡不住就轰成渣滓。把你在空中的实时视野同步给FBI。”

　　“平民的营救工作交给我们。”霍奇说，“卡尔，你能控制你的新能力吗？”

　　“我能用它。”年轻人回答，“不确定范围，我会尽力。但是在无法顾及所有人的情况下，我有自己的优先保护范围。这点是不会更改的。”

　　霍奇顿了一下，意识到卡尔还处在应激状态，即使他看上去很平常。

　　“这就足够了。”他缓声说。

　　他们在说话间已经重新启动了昆机。

　　“索尔，你得想办法堵上传送门。用雷电杀死那些怪物。”史蒂夫继续说，“娜塔莎和我守在地面，牵制兵力。至于浩克……尽情去砸。”

　　回应他的是绿巨人的一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