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非鱼》古临霜

1、第一章

　　夜色一如昨日，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我站在马路这边，踟躇着是否就这么过去。路的那一边就是家了，我一直步行着回来，走得再慢，也终究是快到了。
　　昨日也是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到家里，面对爸妈关切的眼神，不知拿什么话来应对。
　　红绿灯闪了又闪，我把视线放到川流不息的人丛中，何时我才能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呢？

　　我叫凌苒月，三流大学毕业，冷门专业，毕业至今一直为找份工作而奔波。家里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也不富裕，爸妈都是普通职工，一向节俭，供养我至大学毕业已是极限。而我，刚毕业的学生，能力有限，样貌有限，关系有限，走到哪里都是碰壁。面试的考官，见到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觉得比起其他人，有什么优势吗？”我故作镇定地，甚至看起来有些慢条斯理地回答他们，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我很没底，我在众多的应聘者中，没有更多的优势去竞争。
　　昨日，我从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入寒风呼啸的夜色中；今日，我还是从另一座办公大楼出来，踏上回家的路。实在是不想回家，可是不得不回家。

　　站了许久，还是迈出了那一步，朝着马路那边走去。飘飘乎乎地走，跟着前边也穿马路的人走，时间仿佛变慢了，过了很久才到达那另一段。走在我前面的人散去，我回头望了望已经转红的交通信号灯，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是走得再慢些，是不是就会被汹涌而来的车辆淹没？

　　心猛地一抽，我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即便心情再郁结，也不至于要毁灭自己啊！迎面刮来一阵大风，有点点雨丝随风而至，我赶紧拉好围巾，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很意外地，家里空无一人，我摸黑去开灯，却发觉灯居然坏了，怎么也开不着，我有些不放心地喊了几声，无人应我。只好走进厨房先看看，妈是不是做了饭才出的门。可是厨房也是冰冷的，早晨留下的碗碟都堆在水槽里。我不觉有些紧张起来，赶紧摸出手机来给爸打电话。
　　手指颤抖着拨了号，那一头放着彩铃，始终没有人接。

　　一定出什么事了。。。。。。

　　正当我六神无主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杂乱的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妈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了过来，听不分明，我却不敢冲过去开门，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厨房里。大门被钥匙打开了，爸疲倦的声音传了过来：“先都进来吧。”
　　然后，客厅里的灯忽然被“啪”地一声打开，我不自觉地往后一缩，那灯，怎么又好了？。。。。接着，压抑而又疲惫的哭声透过厨房的门，涌了过来，传入我耳朵中，在头脑里轰地一声扩散开来。

　　真的出事了，妈在哭，来的很多亲戚都在安慰她，爸不知在说什么，声音显得那样苍老无力。我不敢靠近那扇半透明的厨房门，去打开它，问一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地感觉到，就这么窝着，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就像我早上出门时候的样子。
　　早上出门，爸妈还在身后千叮万嘱，要把握好面试的机会，而我，却像逃似的拉开门就奔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听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不小心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天还未亮透，我就跑到了那座办公大楼，一个人傻傻地等到人家上班过来。。。。。

　　“我去给大家做点吃的。”
　　爸的声音刚落，厨房的门一下子给拉开。我抬头看着爸缓缓走了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走到冰箱前。我终于忍不住向客厅冲去：“妈！”

　　没有人理我，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
　　我不想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脸上火辣辣地疼，我伸出手来捂住脸，手却也开始疼起来。继而头也像被捶击了一般，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不要啊！。。。。
　　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