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不尽（暂坑）》知呀吱

2、第二章

　　苏言都快忘了林辞这个人了。
　　刚才偶然地点开怜大分局递上来的报告时，尘封了许久的回忆才如潮水般一齐涌上来。
　　他第一次看见林辞是在自己一帮狐朋狗友介绍的心理咨询师那里，小孩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色大褂，坐在办公桌后面捧着一本书看。
　　那是一间采光很好的屋子，阳光就那样懒洋洋地洒在少年的鼻尖和书页上，仿佛将整个人镀了一层并不耀眼的金色。
　　好像他不小心闯进了哪幅名画里。
　　男孩注意到了来人，于是起身，嘴角牵扯出一抹青涩的笑容：“您好，我爸爸出去有点事，我可以帮您看看，您预约过吗？”
　　男孩长得清秀，干干净净的脸上本就被一层轻柔的金辉裹住，那双包含着粲然星空的黑眸再添上几分笑意，就显得更加惊心动魄了。
　　平白无故像要勾魂似的。
　　苏言虽然不露声色，但还是腹诽。
　　龟孙子果然不靠谱，心理咨询居然让小孩儿坐镇，坐下聊一聊共同面对的青少年心理问题吗？
　　其实苏言统共也没见过林辞多少次，之后还是在知道他们在同一所高中后普通地打招呼。
　　这几天整个市里倒还平安，逛了十几分钟实在是刷无可刷之后，苏队长打了个哈欠又倒下睡着了。

　　怜大分局里。
　　林辞坐在接待室里的沙发上，翻看着本来是要今天还回去的书。
　　已经看了第三遍了，林辞颇有些无聊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从他报案算起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小分局这边人影儿不见一个，连做个笔录的意思都没有。
　　哦，人影还是有一个的。
　　林辞抬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开黑的小民警。
　　“有事吗？”
　　空气里的安静突然被划破，小民警忙摘下耳机，狐疑地看了周围一眼。
　　“是我，”林辞无奈地举了举手，“要是没事儿的话，我能不能先走？”
　　小民警眯了眯眼，许是打游戏打断片儿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是？哦哦哦，我记起来了，今天早上那起碎尸案对吧。不，上头说了，你可不能走，市局里头等会儿要派专人过来接你。诶，你是不是无聊了啊？无聊打会儿游戏呗，看电视也成。”
　　林辞觉得自己大冬天可能被暖气的热风熏得有点发昏：“把我带走？”
　　小民警已经戴上了耳机，他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案子已经转到市局了。放心，你就一学生，只是个报案人，不用过多久就可以放出来，没事儿。”
　　林辞：“……”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吉言了啊。
　　林辞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入了狼窝的羔羊，先是目睹不幸的猎物残骸被人活捞，然后又战战兢兢不知道要被送到哪个买家手中。
　　他还没好好感痛一番自己的不幸遭遇，接待室的门就被人几乎是有些暴力地推开了。
　　“什么鬼天气……嘿，这暖气开得不错啊，我们那儿都不敢这么开。”
　　林清净反手关上门，从兜里掏出警员证。
　　“你们好，我叫林清净，是市局的。”
　　接待室里鸦雀无声，任谁都被这番无故带点儿匪气的自我介绍给镇住了。
　　小民警愣了半晌才摘下耳机，走上前去握手：“林领导好，我是小曾，怜大碎尸案的暂时负责人。”
　　林清净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用叫领导，我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就叫林哥吧。我今天来也不麻烦，就带个人。”
　　小曾马上回头，朝还在发愣的林辞招了招手：“小子，过来。”
　　林辞很听话地走上前。
　　小曾开始拉着林辞介绍：“这就是目击者，叫……”
　　“林辞。”林辞生硬地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林辞，就是林辞。那个尸体的话……”
　　小曾一句话没说完，毕竟碎成了二十多块，这边的法医装尸体的时候都不忍心看。
　　林清净点了点头，说到：“这个就不麻烦你们，我们带了专门人过来运送。那这个小孩儿，我就先带走了？”
　　小曾笑呵呵地点头。
　　林清净今天没开警车，开了自己的车过来，停在分局后边的窄巷子里。
　　从正门出去的时候，林辞看到两三个人正在把分成了几十个到小袋子搬到一辆白色SUV的后备箱里。
　　上了车，林清净还挺细心地嘱咐林辞系好安全带。
　　“怕冷么？”林清净歪头看向他，林辞摇摇头。
　　“那温度就调低点，我挺怕热的。”林清净笑了笑。
　　林辞闷闷地出了声：“请便。”
　　过了几分钟，林副队长还是不死心，又挑起了一个话题。
　　“还在上学吧，高中还是大一？”
　　“读研。”
　　“看不出来啊，小同学，今年几岁？”
　　“十九。”
　　“跳级了吧？怎么样，学起来吃力吗？”
　　“还行，挺简单。”
　　还行。
　　挺简单。
　　林副队长几经沙场的心灵自觉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于是缄口不言。
　　林辞也察觉出林清净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就把刚才的书又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怜城本来因为一场雪下得堵起了长龙，但是怜大到市局这边路上的雪融得比较快，一路也比较畅通。
　　所以林清净停车的时候，林辞刚好把书又温习了一遭。
　　他合上书，觉得背个□□成是没问题了。
　　林清净直接把车停到了市局正对门，被冬日的光反射得明晃晃，金灿灿的国徽正好就在挂他们在头顶。
　　林清净先下了车，林辞后跟上。
　　进了大门后，林辞觉得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显增多了。
　　尽管大家明面上都是笑呵呵地跟林副队打招呼，暗里却纷纷将视线都给了林副队身边帅气的小朋友。
　　“哟呵，林副队，你行啊，知道大家伙儿加班累，给我们带个小帅哥儿来解解眼乏？”
　　林清净一脚刚踏进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门，后脚还没落地就听见了这一番颇不成体统的言论，顿时觉得是该整整队里的一些歪风邪气了。

　　“杨梓。”林清净沉声。
　　“在。林副队。”办公室文书挺多，实习生不只从哪个纸堆里冒出个头来，急急忙忙答了个到。
　　“这是怜大碎尸案的尸体第一发现人，先带他去做个笔录。”
　　“好的。”
　　杨梓大步跨到林辞跟前，比比画画地跟林辞打起了招呼：“你好，小帅哥。我叫杨梓，是林副队的小跟班，他们都叫我阳子的，太阳那个阳。”
　　林辞惜字，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你好，我是林辞。”
　　阳子看出他不愿意说话，也就没再瞎聊，径直把人带进了审讯室。
　　“放心，我们不是怀疑你。办公室里太乱，在这儿就做个笔录，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啊。”阳子拉开桌子底下的两把椅子，打开了电脑。
　　“你说你是在去图书馆还书的路上发现尸体的，尸体没有被雪埋住了吗？”
　　“不，雪下得很大，周围都是白色，看不到尸体。”林辞眨了一下眼睛，手指搭上冰冷的铁桌。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当时一脚踩上去觉得不对劲，当时风还很大，周围都是白茫茫的看不清。”
　　“看不清……那你仔细检查了吗？”
　　“没有。”
　　“直接报警了？为什么？”
　　“学校的环卫工作做得很好，校道上积得很白也会有清洁工，不可能会出现那么大的垃圾。”
　　“哦，好，那你当时看见什么人了吗？”
　　“没有。”
　　……

　　审讯室外，林清净抱着双臂，盯着悠闲地坐在里面的林辞，眼里笼罩了一层乌泱泱的烟雾。
　　过了许久，他才拿起手机，对着荧光屏幕打了一行字。
　　“出状况了，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