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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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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从未料理过旁人,更别说一只生病的狐狸了。他一时慌了神,不知该不该像他娘亲做的那样,打湿毛巾贴在泗荣额头上。
店小二替他煨的药早已送上来了,凉得也差不多了,他想喂泗荣服下,这狐狸的嘴巴却咬的死紧,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焦躁地在房中踱着步,这么烧下去也不知会不会烧坏脑袋,便快步走到床前抱起泗荣。
泗荣的尾巴直直地垂下,看上去毫无生气。书生将将要开门,又觉得把它抱出去吹着风了更为不妥当。
他只好将泗荣放回床上,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转身抓起钱袋就出了门。
冬风一阵阵呼啸而来,街边寥寥几人也是裹得严严实实,快步走着。沿街店铺也没有大开着门吹冷风的兴致,早早收了档回家。
书生直绕了好几条街,打听到一个大夫的住址,好说歹说,花上二倍的银两才将他请出门。
大夫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这世道,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就是能耐的,也没几家养得起宠物。再者,养得起宠物的人家,也不在乎这一只两只猫猫狗狗的,真真病死了,再换一只养着便是。
他有些感佩书生的仁善,但还是反复强调:“公子,在下实在是没医过狐狸,真没把握能医好,在下只能勉力一试。”
书生也料想了一下,若是医不好,便是烧傻了,照着原先照料也就是了,左右之前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推开门,床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翩翩少年。
书生抬头看了一眼房号,确认没错。便是再震惊也只能相信眼前所见。
不知为何,他没有思量过他的小狐狸跑了,被人掉包了的可能性,而是走上前去,试探着伸出手,抚上了那少年的额头。
一片滚烫。
倒是那大夫被绕得云里雾里:“公子,不是说让我来医发烧的一只狐狸么?
书生还没缓过神来,喃喃着:“啊……对,”他回头,满怀诚挚地看着大夫的眼睛:“对,我弟弟,小名叫狐狸。”
那大夫抿了抿嘴,总觉得书生在胡诌,只是无谓跟他扯清楚。不论是名字叫狐狸还是真的是狐狸,总归医就是了。
大夫打开药箱,切了一下脉,又看了看面色,一套针施下去,泗荣已是大汗淋漓。
泗荣无意识地嘤咛了几句,书生便向伸手过去抚慰,却因为站得太久腿有些发麻,突然挪动之下险些一个趔趄跌在他身上。
大夫狐疑地回头看看他:“公子也需要老夫为你施一套针吗?”
书生连忙赔笑:“不必,不必”随即拉了个藤凳坐在床前,握着泗荣的手。
泗荣化作人身,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稚气未脱。相比书生棱角分明的脸庞,泗荣说得上是十分秀气了。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任人摆弄的样子,失去了攻击性,看起来就是个良家公子的模样。
泗荣已然发了汗,大夫便收了针预备收工回家。他拿过书生先前煎的药渣瞧了一阵,又在纸上多添了几味药。
“老夫先前听公子说是狐狸,一时斟酌不好用什么药,便没有带。公子这先前的药是祛风寒的,倒是也能继续喝,只是你家小公子这回虚了身子,还需补气,公子明日再去药铺抓这几味药吧。”
书生吐了吐舌,一颗心落回了实处,倒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夫走后,书生呆愣地坐在床边。他并非完全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只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总觉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触了一下泗荣的脸蛋,是真的。就这么端详了许久,嘴角的笑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对嘛,他的小狐狸,合该是好看的。随他。
他精细地为泗荣擦拭了一遍身子,感觉屋内还是有些冷,索性讨了个汤婆子放在泗荣腰侧。
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时,店小二都打着呵欠了。一见他从楼梯下来,忙努力睁开双眼,换上惯常的笑容:“客官,有什么吩咐?”
书生以手掩唇,轻咳一声,眼神里有些歉然:“能……给我下碗面吗?”
店小二似乎对半夜点吃食的客人司空见惯,巾子一甩搭到肩上,答道:“好嘞。”
回到房前,书生推门时突然顿了顿。也许这次泗荣化为人形只是高烧并发症,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泗荣化回原身。
他闭了闭眼,推开房门,稚气未褪的少年安然躺在床上。
书生突然轻笑了一下,没来由地,心生欢喜。
他洗漱完毕,轻轻揽起泗荣,放到床里向。之前没注意,这小子真正抱起来却有些重量。
书生轻轻嘟囔:“真的是会吃。”
他熄灭烛火,刚刚躺下,泗荣就黏了上来,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放着好好的决明子枕不用,非要靠在书生的肩头上。
习惯倒是和原先的一模一样。书生轻笑一声,揽过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不同往日的沾枕即睡,这夜他的心跳就没有慢下来过,辗转反侧。良久,他才低头看了看泗荣的发顶,轻声道:“我……可能是没救了,竟然觉得,这样很好。”
两人一齐睡到了日上三竿,小二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问里面的客官退房与否。
泗荣这一觉从黄昏睡到天明倒是睡得舒坦了,书生却是天翻起鱼肚白才浅浅地跌入梦中。泗荣习惯性地睁眼前先伸了个懒腰,一抻腿脚却觉得处处不对。
书生睡得着实浅,泗荣一有动作他便睁了眼,颇深的黑眼圈使他看上去憔悴无比。
倏地四目相对。
书生的记忆还未苏醒,脑子混混沌沌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泗荣的脸。而泗荣在他眼中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惊得直跳起来,撞到床顶又嗷呜一声蹲下来。
好在书生终于想起了眼前这少年是谁,半撑起身子,抚上他的额头。
烧倒是退了,但泗荣明显有些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