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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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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荣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跪坐在书生跟前。他能听得懂旁人说话,自己说话却说得不利索,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疼……”
书生又好气又好笑,反手赏了他一个栗子,把他卷进被子里:“也不嫌冷,好好躺着,我给你拿衣服。”
他晃了晃脑袋,睡眼惺忪地去衣柜取了厚实的衣服。
递给泗荣后,书生便想去与小二叫些吃食来,走出几步又回头:“会穿吗?”
泗荣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书生认命地走过去,一件件给他套上,将腰带系得齐整。
他身上这套正是书生的衣服。他一向不大怕冷,甚少穿如此厚实的,他娘怕他冷让他带上,他拗不过。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的衣服通常都是月牙白,似乎书生极为偏爱这颜色。如高山上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自有高华气度。
书生甚至给泗荣套好了鞋,泗荣尝试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就歪倒在书生身上。
书生不急也不恼,反而一步步教他,如教一个齐膝高的孩童走路般,极为耐心。
泗荣本就是一只狐狸,初初化为人身,几乎是如婴孩般,什么都不会。书生教他洗漱,而后端了些吃食来。
那店小二是个机灵的,也可能是如今客人少,服侍得很是尽心,提前就替书生将药煨上了,书生道了谢,一并拿上。他怕泗荣等得无聊,脚步有些急,推开门便瞧见泗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那本残书。
见他进来,泗荣眨着圆溜溜的眼,手指着他,有些艰难地念着:“祝……蹊?”
书生放下餐盘,揉了揉他的脑袋,眼底含笑:“嗯,祝蹊。”
泗荣又指了指自己:“泗……荣……”
“对,泗荣。”
泗荣似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欢喜得不得了,嘴角扬起。
泗荣原身时看上去总有些呆呆的,又懒又傻的模样。但如今他似乎对什么都格外有兴趣,整个人活泼了不少。书生教他执箸,他姿势正对了之后,伸手便夹了一块卤肉。
他偏头看着书生,却发现书生支着脑袋,虽然笑容不减,眼底透出的疲惫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泗荣怔了一下,便将那块卤肉送到书生嘴边。
书生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才衔过那块卤肉。
“没……有休息……好吗?”
泗荣操着一口极度不熟练的话语,蹙着眉头问书生。他本就少年气十足,故作老成的模样直叫人想疼到心里去。
“是啊,我的小狐狸还没这么乖巧过呢,我高兴。”书生眼睛都快半闭上了,勉力打起精神回答他。
泗荣吹凉一勺牛乳蒸蛋,照例送到书生嘴边。
书生不张口,眼带疑问地看向泗荣。
“吃饱,再……睡觉。”
书生其实满心想睡觉,并没有什么食欲,但不好拂了泗荣的意,只好一口接一口吃了。
也许因着他出手阔绰,这碗牛乳蒸蛋用料十足,一点不带克扣的,只吃得他腻得蹙眉,倒了一碗冷茶漱口,只来得及叮嘱泗荣不要四处乱跑,就栽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泗荣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见得书生没点精神气的样子,挠了挠脑袋。
他研究了好一阵子,才将书生的鞋子脱下。书生随意一躺,将大半的被子压在了身下。泗荣有心将他放平了,却又搬不动他,只好扯了另一半被子裹在他身上。
泗荣做完这些,又回到餐桌前,捣鼓了老半天,又是勺又是箸的,待他吃完,执箸的熟练程度已与常人无异。
对嘛,书生老说他是个蠢笨的,显然是书生心胸不够宽广,容不下他一只聪明的小狐狸。
可是到底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如何从一只小狐狸化为人身的。倒也没听说灵狐族有这先例,看来有机会回去要问一问族里的三叔公。
莫非是病了一场么?可他以前也不是没病过。
若说他与其他小狐狸有什么不同的,约莫就是他没有爹娘。
小的时候他时常介怀此事,其他小灵狐受着千娇万宠的时候,他总是哭成一个小泪包跑到三叔公那里,闹腾个不停。
三叔公对这事也是讳莫如深,只道他是天生天养,有旁人享不得的福气。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与旁人有极大不同的。即便是在灵狐族,能化为人身也是惊世骇俗的头一遭,只怕他的三叔公也不明了。
想不通的事索性就不想了。泗荣看事情难得地豁达,他如今精力充沛,看什么都觉着新鲜,东摸一下西摸一下的,连衣橱都要打开来瞅两眼。
房间不大,不出半个时辰泗荣便倦怠了。哪儿都视察过了,也坐在窗台看下面的人流了,甚至衣服都穿穿脱脱地试了好几遍。
百无聊赖之际,他又钻到了书生身边,和衣躺下。
泗荣是个闲不住的,却也不敢惊扰了书生。犹记得初识第二天他便说过自己有起床气,自此之后泗荣在书生睡觉时总是小心翼翼。
他的手不自觉的抱紧了书生的手臂。书生长出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将泗荣吓得缩了缩脑袋,而后书生的手却自然地伸到泗荣颈下,另一只手直接将他捞进怀中。
泗荣呆怔了许久,大气都不敢出,总以为书生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怒视他。
良久没有动静,泗荣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在灵狐族中,也算得上是个小霸王。年纪不是最大的,却总有令人臣服的气场。何故就怕了这书生呢?
刚见面时,连他的手都敢咬下去,处久了倒好,动弹都不敢了。
泗荣心中暗骂自己狗腿,想脱离书生的怀抱。往前是个小狐狸,虽说是公狐狸,好歹人狐殊途,搂搂抱抱地总还说得过去。可他如今……他看了看两人紧紧相贴的小腹,暗道“不妥,不妥”。
没想到他刚一有动作,书生便半睁了眼。
书生显然脑子不是特别清醒,以为泗荣是玩倦了想睡会儿,便伸手揉揉他的头,声音低低的,钻进泗荣的耳朵里:“乖。”